與君初相識_第60章 毓塵閣中

就算傅雲書再怎麽壓抑自己,但是卻掩飾不了語氣之中的疏離之意,裴月微微的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傅雲書說話會這般的尖銳。

傅雲書說完之後,微微的垂下眼簾,將眼中的鋒芒盡數的斂盡。

裴月先是被傅雲書尖銳的話語給咽住了,臉上閃過了一絲惱怒,但卻壓抑著沒發作,見傅雲書拒的這般的堅決,拿出了蕭闕來壓她,裴月也不好再接著強求傅雲書,而是說道:“聽說毓煙公子創辦了一個書院,若是錦兒不能直接的拜在毓煙公子的門下的話,那之後她在清波書院中學習,你要多幫襯著錦兒一點,毓煙公子給你授課的時候,也想辦法讓錦兒跟著你一起聽吧。”

傅雲書幾乎是被裴月的話氣笑了,裴月,怎麽就這麽篤定傅錦能進清波學院,又怎麽就這麽篤定,她會答應呢?

“錦兒是妹妹,若是之後她進了清波學院的話,我自然會好好照顧錦兒的。”傅雲書柔柔的笑道,明明應該是少女明朗的笑容,卻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紗一般,讓人看不透。

晚間的時候,傅雲書都快睡下,卻被幾聲敲窗聲給叫醒了,迷迷糊糊的醒來,卻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竹骨。

竹骨見著傅雲書,便直接說明了來意:“傅小姐,公子命我接你去毓煙閣。”

雖然對方是名聲顯赫的毓煙公子,但是畢竟對方是男子,這深夜見麵,難免有些不妥,芸娘皺眉說道:“雖然小姐已經拜公子為師,但是男女有別,若是有什麽事情的話,明日再說也不遲。”

竹骨說話依舊是一板一眼的說道:“如今傅小姐已經拜了公子為師,成為毓塵閣的弟子,今日公子讓我來接傅小姐,是讓傅小姐去見識一下毓塵閣生意的流程。若是傅小姐這般迂腐的覺得男女有別,還不如不拜師為好。”

傅雲書是知道竹骨古怪的性格的,阻止了芸娘繼續說下去,說道:“放心好了,公子不會對我不利的。”

毓塵閣,是京城中最為神秘的地方。

雖然位置是在京城的天子腳下,但是毓塵閣卻是個十分獨立的機構,雖然毓塵閣的主人與皇室來往甚密,皇上也對他十分的重視,但是卻不曾依附於皇室,更與官場上的人沒有任何的來往;若是他是屬於江湖中,但是也未曾見毓塵閣插手江湖中的任何一件事情,每年的武陵大會,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門派,都會去參加,可是沒有一次武林大會,毓塵閣的人會參加。

不屬於江湖,不屬於廟堂,毓塵閣的存在十分的微妙,可是盡管如此,卻未曾有人會小瞧毓塵閣。

官場上的人不敢動毓塵閣,是因為毓塵閣的主人蕭闕,是連當今皇上都尊敬推崇的人;江湖上的人不敢動毓塵閣,是因為雖然蕭闕會不會武功、武功的深淺沒人知道,但是毓塵閣都是以搜集信息出名,百年的大門派,保不齊就連哪個門派的掌門藏了多少私房錢都知道。

畢竟那些大門派能在江湖上成名,多少都是有點見不得光的事情的。

小門派更不用說,他們需要仰仗著毓塵閣,交換各種的消息,哪裏敢得罪。

這些東西,都是在馬車上言叔與傅雲書說的。言叔在從軍之前,也算的上是半個江湖人,對於江湖上的事情,比謝媛寶知道的要多上一些,傅雲書聽著言叔的語氣中滿是推崇之意,隱隱的才知道,蕭闕在江湖廟堂中,有著多大的影響力。

雖然傅雲書在寧州長大,不會太多的拘泥於世俗偏見,什麽男女之別,但是如今畢竟是在禮教森嚴的傅家,大

晚上的貿然出去不合適,所以傅雲書便跟著竹骨是從後門出去,言叔不放心傅雲書的安全,便也跟了上來,在趕馬車的空閑之處,便與傅雲書說起了關於毓塵閣的傳聞。

雖然傅雲書是聽說過毓塵閣,但是卻從未真正的去過毓塵閣,傅雲書以為,依照著蕭闕那般清冷的性格,毓塵閣的地址會是在十分偏僻點的地方,不曾想到,毓塵閣的地址,距離最為繁華熱鬧的朱雀街,就僅僅一條巷子的距離。

此時已經到了宵禁時分,皇城的夜裏靜悄悄的,並沒有行人,噠噠的馬蹄聲,在這寂靜的夜,十分的醒目。

傅雲書很好奇,蕭闕究竟是要做什麽樣的生意,時間會安排在晚間?

離著傅家走了沒多遠的時候,傅雲書隱隱約約的聽見有人呼救的聲音,馬車停了下來,傅雲書讓言叔去看看。

言叔去了沒多久,隱隱的聽見有刀劍相交的聲音,傅雲書與滄海有幾分擔心,想要下去看看,卻見竹骨坐在馬車上,依舊氣定神閑的很,淡淡的說道:“你們又不會武功,去了也不過是添亂。”

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孩,說起話來卻這般的老氣橫秋,忍住手不去戳那一張包子臉。

馬車內的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外麵言叔已經回來了,跟在言叔身後的還有一位蒼白著臉,驚魂未定的姑娘,穿著一身深青色的衣服,外麵罩和黑色的鬥篷,手中提著一盞燈籠。

這姑娘,傅雲書也認識,不是別人,正是寧婉。

雙雙碰麵的時候,雙方都愣了一會兒,還是傅雲書問道:“寧姑娘,你怎麽在這裏?剛才發生什麽事情了?”

後麵一句,傅雲書問的是言叔。

寧婉臉色蒼白,似乎是受了不小的驚嚇,還是言叔替寧婉回答道:“方才我趕過去的時候,一群黑衣人正在圍攻寧姑娘,寧姑娘帶著的幾個轎夫都死在了那些黑衣人的手下,我若是再去遲一步,怕是……”

傅雲書與寧婉算起來還是有幾分交情的,便說道:“這麽晚了,不知寧姑娘要去哪裏,不如我們送你一程吧。”

寧婉驚魂未定,聽了傅雲書的話方才回神,連忙的說道:“不用了,我……”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般,邊說,邊攢緊著手中的燈籠,在燈籠昏黃色的燭火下,寧婉的臉色蒼白如紙。傅雲書這才注意到,寧婉手中提著的那燈籠,與尋常人家的燈籠不同,竟然是盞蓮花燈。蓮花燈做工十分精致,裏麵燃著一小截蠟燭,蓮花燈上提著一個字“闕”字,筆鋒淩厲,字跡飄逸,傅雲書見過,正是出自蕭闕的手筆。

這個時候,竹骨從馬車上探頭出來,笑著說道;“可巧了,原來是毓塵閣的客人,那麽便就與我們一起走吧。”

寧婉是認得竹骨的,猶豫的看著傅雲書問道:“傅小姐,你們是去毓塵閣嗎?”

傅雲書顯然沒想到,居然會這般的湊巧,竹骨口中的客人,竟然是寧婉。點了點頭,這下寧婉便沒有拒絕,跟著他們,一起上了馬車。

一路上,寧婉抱著那一盞燈籠似乎是心事重重,沒有說話。傅雲書見著寧婉這般,倒是也不好再問寧婉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可是,一路上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恨不得立刻的見到蕭闕,抓住他問清楚到底葫蘆裏賣什麽藥。

馬車穿過了朱雀街之後,停在了一處宅院前,從外觀上來看,這府邸與尋常富貴人家的府邸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門口的石雕雕刻著並非是一般的獅子鎮宅的圖案,而是麒麟,朱紅色的大門,匾

額上並沒有題字,而在那大門的匾額邊上,也掛著一個白色的紙糊燈籠,裏麵點著蠟燭沒有任何的字也沒有任何的圖案,看起來倒是像極了人家出喪時候用的燈籠,這般的不吉利,也不知為何會掛在大門前。

傅雲書正在胡思亂想呢,這邊竹骨已經敲了幾下門,門被打開,傅雲書等人一齊走進去,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

卻見進了門之後,映入眼簾的,並非是一般人家的庭院景致,眼前的毓塵閣,是建立在淺水之上,架在水上,有精致的竹子做的橋,也不知在這鬧市之中,毓塵閣是從哪裏引來的泉水,這泉水竟然是活的一般,還有流水的聲音。

進去之後,並沒有路,隻有左右兩架橋而已,也不知是通向哪個方向。明明是春季,可是水池之中,竟然有朵朵白蓮綻放,在月色下,有瑩瑩光輝。

傅雲書細細看來,卻見那並非是蓮花,而是一朵朵做的栩栩如生的蓮花燈,其款式與寧婉手中的蓮花燈十分相似。而那瑩瑩光輝,不是別的,正是在那蓮花燈中間,都放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所以會在水麵,宛若遊龍,這般美好的景致。

眾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個時候,有一青衣侍接過了寧婉手中的燈籠,為寧婉引路,傅雲書準備跟著寧婉一起的時候,卻被竹骨拉住了,說道:“那座橋叫做解憂橋,是客人走的路,毓塵閣中的人,是走左邊的無憂橋。”

今夜所見,早就超乎了傅雲書平生所認知的範圍內,傅雲書呆呆的跟在竹骨的身後。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在兩邊的岸上種滿了白色的花,倒也不是什麽稀奇的花,都是些梨花、杏花之類的,花開的繁盛的時候,被風一吹,細碎的白色花朵便落在橋上,讓人都不忍心踏足其上。

九曲竹橋之間有回廊,連著各處的庭院,四處竟然都是相通的。各處的閣樓模樣十分雅致,建築風格是江南水鄉的風格,倒是精致小巧。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到了一處閣樓前停留了下來,竹骨笑著說道:“這洗塵居除了公子與客人之外,外人是不得進去的,傅小姐進去吧,我們便在外麵等。”

竹骨這般一說,言叔與滄海也不好跟著走進去了,傅雲書隻好帶著滿腹的疑惑,推開門進去。

卻見閣樓裏,分為上下兩層,裏麵是用紫檀木做成的架子,是連著整個屋頂做成的,上麵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粗略的看過去,這般豐富的數量,怕就是連宮中的藏書閣都比不上的。

進去之後。有樓梯蜿蜒曲折的連接著二樓,傅雲書扶著扶手踏上去,卻見二樓與一樓的景致全然不同。

二樓四麵的牆壁並沒有完全的密封住,都是落地做成的雕花窗戶,四周垂著白色的鮫綃幔帳。今夜的月色正好,四周的窗戶都被打開,有片片飛花,從外麵探入到了樓內。

鎏金香爐是雕刻成梅花的形狀,裏麵點著的水沉香冉冉升起,屋子內的擺設十分簡單,一邊是紫檀木做成的架子,上麵擺放著幾卷書籍,中間擺放著十二折水墨梨花的南絹屏風,沒有多餘的擺設,屋子裏擺設的東西都是同一色調,看起來有幾分的清冷,與蕭闕的性格十分相似。

轉過了十二折的屏風,卻見蕭闕靠在窗戶邊上,依舊白衣如雪,月色映在他身上,墨色的劍眉下的那一雙眼,仿佛是將黑夜中最純粹的顏色都融入到裏麵去了,眼中波光點點,恍若月華下的謫仙,誤入人間,恍如一副絕美的水墨丹青,似乎將永久的時光都定格在這裏,讓人不忍心打擾觸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