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並肩跑
回到學校已是三天之後，戚芳抱著她死活不撒手。
“你不知道，他二話不說衝上來抱著你就走，我攔著他不讓走，他就吼我，讓我起開，你不知道他的眼神多恐怖，我都快被他嚇哭了，他那麽凶，你有沒有受委屈？”
原來那天她昏倒後還有這樣一出，想想當時的情景，黎若隻覺得好笑。
“沒有，他沒欺負我，他就是帶我去醫院了，然後我在他那住了幾天。”
“就這樣？”，戚芳不相信的瞪著她。
“是啊，不這樣你還想怎樣？”
“可是，他當時真的很凶，眼神很恐怖。”
“他大概是擔心我吧。”
戚芳鬆開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幽幽的開口，“沒勁。”
“……”
“黎若，等等我，黎若……”
黎若停下腳步，龔妍妍已跑到跟前，微微喘息著。
剛剛下課的時候，車藤一臉嚴肅的把她和龔妍妍叫去了輔導員辦公室，還不讓戚芳跟著，黎若去了之後才了解到，學院要評選三好學生，讓每個班級先自己推選出一位同學。
輔導員讓車藤推薦一位，車藤在黎若和龔妍妍之間為難了，她二人的成績不相上下，其他方麵也是各有所長，一時之間很難抉擇，隻好叫她們出來，一起商量一下。
車藤說完，黎若淡笑著開口，“我棄權，推選妍妍吧。”
然後在眾人錯愕的神情中走了出來。
龔妍妍平複著自己的呼吸，“黎若，你什麽意思？我不需要你讓，你這是看不起我，我要和你公平競爭。”
黎若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妍妍，你誤會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我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推選這個還要準備演講和各個老師溝通，有那些時間我還想著怎麽能多賺點錢呢。”
龔妍妍被她逗笑了，但仍舊板著臉，“你說的是真的？”
黎若點頭，“這樣的活動我是真的沒有興趣，而且推薦你也是實至名歸，誰不知道你是我們班最刻苦最認真
的。”
“黎若，我……”
龔妍妍突然哽咽了，眼睛也紅紅的，眼看就要哭了。
“你怎麽……別哭別哭，妍妍，這怎麽還哭了，沒事的，別哭……”
正要問她怎麽了，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黎若替她擦眼淚，龔妍妍哭的越發凶了，過往的同學都看著她們。
這樣在馬路上哭也不是辦法，而且看她的樣子是要哭上一會，沒法回宿舍，黎若思索了一下把人帶到了舞蹈社。
已經晚上七點多了，舞蹈社的人都離開了，黎若把燈全部打開，龔妍妍哭的沒有那麽厲害了，隻是在默默流淚，過了好一會，她才停止了哭泣。
“黎若，對不起，我不該那麽說你，你有勇氣放棄，而且那麽幹脆直接……我……”
眼看著眼淚又掉了下來，黎若安撫的拍著她的後背。
“好了好了，沒事了，也是我不對，應該跟你解釋一下再走的。”
又過了一會，龔妍妍平複好了自己的情緒，眼睛紅紅的盯著地麵，黎若收回手，坐在她的旁邊。
“……從小我就被教導，要聽老師父母的話，要好好學習，爭上遊拿各種榮譽，這些年我努力學習，小心翼翼的達到父母和老師的要求，從未自己做主幹過任何事，周圍同學也都是這樣，我一直以為人生就應該這樣，直到我認識了你。你在我眼裏一直是個例外，高一的時候我們是同桌，那時候你家裏的事在學校傳開，大家都孤立你在背後指指點點，可你全然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每天該怎樣還怎樣，直到……孫岩替你出頭，他是大家公認的校草，多少女生喜歡他，縱使你對他不屑一顧，他也偏偏喜歡追著你跑，甚至為了你打架，後來為了哄你開心，出資讓你學跳舞……你知道嗎那次換座位，是我跟班主任提出的，我說我看不清楚黑板，想往前調，其實我是沒辦法麵對你，我對你是又害怕又嫉妒……我害怕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相處，在你麵前我總覺得很自卑……我嫉妒……你知道嗎，從高中開始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你不努力學習，成績卻是那麽好，而我要付出全部的精力
才能達到父母的要求，同時我又很羨慕你，什麽事都是隨性而為，不受任何人的幹擾，活的肆意灑脫無拘無束，你很冷淡，可是你身邊總有一些靠得住的朋友。黎若，你真的是活成了我想活成的樣子，自信從容，不管發生什麽事永遠那麽冷靜的對待，再大的困難也壓不倒你，朋友有難的時候，你總會護著他們，哪怕知道自己會受傷也要護著……”
龔妍妍沙啞又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舞蹈房散開，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當時年少無知，隻知自己很嫉妒她，現在回顧那段歲月，龔妍妍發覺這些年，她一直把黎若當成自己的偶像，她想活成她的樣子，她努力靠近她，慢慢成為她的朋友。
龔妍妍回宿舍了，黎若在操場上一圈圈的跑著。
這是黎若第一次聽到她說這麽多話，在黎若記憶力，她一直都屬於好學生行列，除了兩人坐過短暫的同桌，她和她這個全校師生眼中的壞孩子沒有過任何交集，卻原來，在黎若不知道的歲月裏，有一個人因為她這樣的痛苦糾結過。
龔妍妍說，她羨慕黎若活的肆意灑脫，無拘無束。明明是一句高度讚美的話，卻聽得黎若隻想苦澀的笑。
龔妍妍不知道，黎若多想靠在父母懷裏撒嬌，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多想也有人替她安排好人生的路，這樣她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可是從來沒有那個人，父親去世後，她一夕之間學會了堅強，她努力活著，任何時候都不讓自己軟弱。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也很累，但還是忍者，因為她摔倒的時候沒有人會再扶起她，她哭泣的時候也沒有人會再次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小若，別怕。”
她的心裏沉甸甸的，腳步也越來越沉重，感覺有人追了上來，也沒在意繼續跑著，好多圈後，那人還在跟著，黎若終是回頭看了一眼。
“我陪你跑。”
黎若呆滯的看著戚芳嘴角的笑意在月光下慢慢放大，半響後，她的嘴角也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操場上，她們一起並肩跑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