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扶搖直上九萬裏

陳緣將異獸麵具摘了下來,往旁邊的雪地裏拋去,目若星河,卻透著深淵寒潭般的冷漠。

安陽王將扛在肩上的漆黑大錘放了下,砸在了雪地上,擦了下額頭的汗,他說:

“人老了,走幾步就容易出汗,不的不服啊。”

“我要殺你。”陳緣說,就像在講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應該的,應該的,古往今來都是這個理。”安陽王笑了,肥胖的臉上五官都擠在了一塊,笑的很樸實,也很真誠。

“你不想說什麽嗎?”陳緣又問,陳緣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麽,畢竟自己是來殺他的。

“其實我也挺想殺你的,原因嘛,自然是我那兒子,雖然他不爭氣,但是我終歸不能讓他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後還視而不見,討些利息也是好的。”安陽王將兩隻手插進襖袖裏,跺了跺腳,似乎似乎極不滿意天氣的寒冷。

“嗯,這樣也好,都有殺對方的理由了。”陳緣認同的點了點頭。

“嘿,我挺好奇的,一個人如何在一年的時間裏成長到這種地步,著實讓人驚歎。”安陽王忽然說道。

“大概是因為天賦吧。”陳緣想了一下,說道。

“動手嗎?”安陽王點了點頭,問了句。

“嗯,動手吧。”陳緣點頭。

“好嘞。”安陽王應了一句,粗糙的兩隻大手握住漆黑的大錘,身體上的肥肉在奔跑中顫動。

沉重的錘頭直逼陳緣的腦袋,好似要一下砸碎,如同砸西瓜一樣,砸個稀巴爛。

陳緣掐指,指尖點在錘頭上,金屬撞擊的嗡鳴聲驟然響起,撕破寧靜的黑夜。

指被震退,大錘被擊回。安陽王舞錘再進,一錘子從上而下的砸了過去。

陳緣挪動步伐,大錘擦身而過,砸在地上,濺起積雪,紛紛揚揚,崩碎青石板,留下一個大坑。

隨後,陳緣起指再攻,直逼安陽王心房。

安陽王拖著漆黑大錘,原地旋轉,錘頭如同流星,向著陳緣攔腰砸去。

見狀,陳緣躍起,大錘從腳下掃過,隨後一腳踹在安陽王的身上。

安陽王受力,後退兩步,身上的肥肉顫動,將腳力卸去。

無謂的試探總是讓人沒那麽多的耐心,安陽王就是那種極為沒有耐心的人。

忽然,安陽王全身的氣機不再收斂,肆意的噴發,漆黑的大錘上卷著滾滾風雪。

“來來來,吃我這一錘。”安陽王大吼一聲,單手反提大錘,扭動肥胖的身體,粗壯的大腿往前邁了一步,驟然發力,大錘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如隕石落地,砸向陳緣。

陳緣麵不改色,手上覆蓋層層氣機,包裹整個拳頭,隨後陳緣伸出如玉般的手指,再次點在大錘上。

此刻的陳緣,體魄強盛,桃山桃花指,更是以點破力。

一切之在霎那間,桃花指撞在大錘上,陳緣巋然不動,安陽王同樣不動如山,隻是陳緣那如玉的手指洞穿漆黑的大鐵錘的錘頭,插了進去。

“嘖嘖,果然,大不滅身,讓人羨慕嫉妒啊。老夫習武三十幾年,也難達到啊。”安陽王

砸舌,收回了大鐵錘。

但見安陽王再提氣機,全身通紅,渾身冒著白氣,陳緣心中微起波瀾,自毀根基的禁術,隻是要做拚命的打算。

“看錘。”安陽王再出錘法,一錘接著一錘。

每一錘都掀起青石碎片,陳緣隻是連連後退,不時用強硬的拳頭直撼鐵錘,響起震震雷音。

錘法無章,宛若瘋魔,氣機無限,猶如大河,但見安陽的氣機越發拔高的同時,原本男神的肥瘦開始消失,漸漸皮肉緊繃,肌肉凸現,而那滿頭的烏發確實開始灰白。

陳緣知道,這是一種抽取生機的秘法,極為霸道,生命不絕,修為便會無限製的提高。

整齊的街道被大錘轟擊的滿目瘡痍,隨著大錘速度和威力的遞增,陳緣終於不能再等閑視之,運轉全身氣機抵擋。

“吼!”安陽王一錘而往,陳緣直接被錘飛了出去。

順著筆直的街道翻滾了數十丈,陳緣才堪堪停了下來。此刻,陳緣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胸膛略微凹陷,嘴角也有血流出。

陳緣站了起來,凝視著安陽王,手已經握住了背上的拿把新劍,然而安陽王卻不再動錘。

“是了,看來,我還是有能力讓你使出全力的。”安陽王紅著眼睛看著陳緣,問。

“嗯,因為已經到時候了,我準備的已經完成了,幸好來的及。”陳緣如實回道。

“那來吧,讓我看看,你最大的實力是什麽。”安陽王狂態畢露的說道,這是秘術的副作用,讓他逐漸失去理智,成為隻知道殺人的動物。

“我隻出一劍。”陳緣很認真的說。

陳緣將背上的劍取了下來,將外層包裹的灰布除去,簡單的握著了手機。

隨後,陳緣出了一劍,橫斬的一劍,劍光一閃而逝。

數萬裏養劍意,三天鑄劍身,耗了半身氣機,二十天藏劍鋒,不見天日,隻為此時。

為這一劍,劍氣九千丈,一劍動朝陽。

一劍過,劍身盡碎,唯留劍柄。

一劍過,大錘截斷,人頭落地。

這一劍,是為扶搖,一劍直上九萬裏。

陳緣將手中的劍柄扔去,撿起雪地裏的異獸麵具,再次戴上,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猩紅的血,向四周蔓延,染紅街道上的白雪,大梁王朝安陽王,隕。

寧靜的夜色裏,披麻戴孝的薑邪緩緩走來,身後數十名披甲士卒抬著黑漆的楠木棺材跟隨。

“爹,我們回家了。”薑邪大喊。

“安陽王回府!”士卒齊吼。

當清晨的鍾聲響起,大梁迎來了新的一年,萬勝二年大年初一,安陽王府起縞素,朝陽城全城百姓同悲,著白服,朝陽城裏一片肅穆哀風。

同日清晨,陳緣牽著大黑馬走出了朝陽城,朝蕪州去了。

正月初八,大梁皇帝頒布詔書,評安陽王諡號為‘武’,安陽王世子薑邪世襲罔替繼承安陽王王位。

道山後山上,陳緣坐在一座新墳前,看著墳上長出的小草,這是老神棍的衣冠

塚,陳緣聽道山掌教劉成道說,老神棍是兵解了,沒有遺體,所以用衣服立了衣冠塚。

“唉,我說什麽,當初走的時候就讓你多注意身體,為什麽就不聽呢,這下好了吧,把命給搭進去了。本來就沒幾年活頭,幹嘛不好好珍惜餘下的時光,誰讓你給我出氣了?”陳緣坐在墳前,唉聲抬起的指責,一個人自語。

“我把安陽王送去了,大抵上你們可以在另一個地方再打過,全盛的你怎麽也能虐他千八百遍了吧?”陳緣又說了幾句。

陳緣突然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又說道:

“好了,我改說的都說完了,我走了,以後有空再來看你。”

陳緣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轉身下了後山,去了道山的大殿。

“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掌教劉成道問了句。

“我也不知道,大抵上該回家看看了。”陳緣想了下,搖著頭說。

“不留兩天?”劉成道又問。

“算了,以後有時間再來。”說完,陳緣走出了大殿,牽著大黑馬,順著道千蜿蜒的山道,走出了道山,走出了八百裏山,進了臨江城,還是曾經的酒鋪,還是曾經的老板娘,還是曾經的醬牛肉,吃完了,陳緣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雄天關莊府內,大將軍張庭一早便到了莊高歌的府上,此刻,兩人坐在一塊喝著上好的碧螺春茶葉,大抵上就是天生不喜歡的緣故,張庭總是喝不習慣,如牛飲水的把茶一口喝完,還皺了皺眉。

莊高歌則是細致的品味著茶裏的香味,一舉一動都都看出是一個標準的品茶行家。

“明天我就要回中州了。”張庭見莊高歌放下了茶杯,說道。

“嗯,你在北州待的時間也不短了,也該回去了,況且安陽王剛死,朝堂上也需要一個新的柱子,不然難免會有些波動。”莊高歌點了點頭,拾起盤子裏精致的糕點,便細細的吃了起來。

“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梁皇嗎?”張庭又問,眼神裏有些許期待。

“靜觀其變。”莊高歌隻說了四個字。

張庭想了一下,說道:

“一定帶到,走了。”

“不送。”莊高歌輕擺手,說道。

張庭走後,侍女荷花拿了一件雪白的狐裘走了過來,待莊高歌將狐裘穿上後,侍女荷花才開口:

“公子,我們現在還要出去嗎?”

莊高歌看著侍女荷花,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荷花姐,這可是你這幾天來一直纏著我要求的,怎麽?今天我要出去了,你反到是不樂意出去了?”

“不是的,公子,我隻是覺得這幾天雄天關裏有些亂,覺得還是小心點好。”侍女荷花臉上飄起紅意,小聲的說道。

“放心,在這雄天關,甚至是在這大梁,你公子我都不會出半點事的,走吧,今天陪你出去好好玩玩。”莊高歌輕輕刮了一下侍女荷花的小鼻子,笑著說道。

“嗯,公子說的都是對的。”侍女荷花笑著點了點頭。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出了莊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