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滿花湖邊神仙居

第六章 滿花湖邊神仙居(修改)

時間如梭,自那次“侍寢”後是才見飛雪,轉眼就又花開。『.

春日遊,粉桃白杏笑枝頭,書生小姐傳溫柔。與尋常百姓不同,皇親國戚自然不用去擠占山野間的一席之地,韓氏宗親有他們自己的遊玩場所——鏡湖。

“鏡湖風光真是好”,駱少恭搖頭晃腦地吟出一句後,便開始抓耳撓腮,憋得滿麵通紅也想不出下一句,隻能求助地看向眾人。

“新燕啄泥露濕草”,齊遠山輕搖折扇從容道,一身月白長袍,更顯出脫塵之姿。

“遠山好文采”,太子含笑稱讚,“萬物生機躍然入目。不如大家就此美景都作詩一首,也好不負這鏡湖春光。”

“這有何難,”駱少恭一拍胸脯>

“鏡湖風光真是好,

新燕啄泥露濕草。

人人作詩來一首,

遠山詩妙人更妙。”

眾人聽後會心一笑,齊遠山連連擺手稱謬讚了,太子笑說:“遠山又何必謙虛。少恭詩是淺白了些,話倒是沒有錯。”

皖紫霄不由冷笑,擺弄著手心裏的小花,撇撇嘴:“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韓景轉過身,輕拂去落在皖紫霄肩頭的花瓣,一隻手勾起他的下巴,看著慢慢紅到耳根的臉,調笑道:“這又不滿了!不如你也作一首,我也好來拍拍馬屁。”

皖紫霄驚慌閃躲,哪知腳下打滑向後倒去,韓景一把挽起他的腰,用力一拉便將整個人扯進懷抱,然後貼著耳根笑道:“人比花嬌春意滿,你倒是有些新意。”

推開令人窒息的懷抱,整整衣衫,皖紫霄向眾人拱拱手:“既然四殿下要我也為諸位助助興,不才便獻醜了>

“春娘多姿愛花容,

笑弄月宮清冷濃。

滿花湖邊花意滿,

神仙居此何來愁。”

“滿花湖是個什麽東西!”駱少恭刻意昂起頭,用眼角掃過皖紫霄,衝著同行的公子們嚷嚷道:“我們在說的可是鏡湖美景!”

韓景伸手摘下一朵桃花,放在鼻下使勁嗅了嗅,側頭湊近皖紫霄輕笑道:“這蠢貨他是當沒香就不是花呀!”

對於王孫公子間這種踏青活動,皖紫霄向來十分反感,要不是礙於韓景的麵子,他才不願特意過觀賞他們的醜惡嘴臉。看出皖紫霄的一臉不快,韓景馬上拍手讚歎:“果然好詩,現下正是桃花爛漫,花瓣入湖的確是滿花湖。應情,應景。”

此言一出,素來與四皇子親近的人立即應和:“‘春娘’‘嫦娥’有玄幻之色,鏡湖美景果然更進一層。”

太子韓瞳十分不待見皖紫霄早不是秘密,具體原因很難說清,也許是因為他和齊遠山的矛盾,也許是皖槿在世時對於身為儲君的嚴苛,或許緊緊因為不喜歡皖紫霄的性格,總之太子殿下已經達到了哪怕聽到皖紫霄一句好話,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的程度。

韓騏皺起眉頭品一口香茗,緩緩道:“好是好,但色彩太過濃豔,倒不如‘新燕啄泥露濕草’來的清新自然。四弟意下如何?”

“大哥說的極是”,韓景一方麵不願公然與太子叫板,另一方麵心裏也的確偏向齊遠山:“遠山詩如其人清麗脫俗,又怎是凡夫俗子可比。”說著,便走過去,落座於同一石桌,獨留皖紫霄一人立於桃樹下。

從天下大事談到江湖軼聞,韓景等三人難得興致如今日這般高漲,直到隨從的太監第五次提醒:“天色已晚,太子殿下,四殿下還請回宮歇下吧!”他們才想起來宮裏的宵禁。

等太子首先離席,韓景笑著合上折扇,這才發覺時間匆匆,來的時候正是暖暖午後現在已是日頭偏西,太陽的餘暉照在鏡湖上反射出妖豔的紅光。“滿花湖”三個字忽然躍然於韓景的腦海中,‘鏡湖’又怎敵得上‘滿花湖’來的生動豔美。

桃樹下的少年抱臂而立,眺望著落日,臉頰在餘暉中映出一抹桃色,眼眸中流動著異樣的光芒。韓景不由地站起身,他恍然記起皖紫霄也不過十五歲,活力絢爛才是他應有的少年色彩,而不是緊咬下唇的蒼白麵孔。“色如春花豔若桃李”韓景暗自感歎:“雖不同於小山的脫俗氣質,卻也足夠動人心魄。”

韓景快步走到皖紫霄身邊,拉起他的手,將掌中早已殘碎的桃花丟在地上,笑著說:“老拿著它做什麽?這都敗了,就莫要強求,要是真喜歡便叫下人采些好的帶回去。”

“再采好的又怎麽樣”,皖紫霄挑起眉眼,帶著幾分嘲弄道:“四殿下認為離開樹的花能燦爛多久?”

“紫霄,就算沒了皖家,你還有我呢!以後別老說這些空惹人傷感的話”,韓景溫和地笑笑,拉過皖紫霄的手向馬車走去。

鏡湖雖是皇家園林,但距皇宮卻有些路程,好在官道修得平整,就算是快馬加鞭,坐在車裏也沒有太大的顛簸感。

“怎麽還不開心?”勞頓一天,韓景卻沒顯出疲憊之色,握緊了從上車開始就未曾鬆開的手,偏過臉眉目含笑:“那首詩我很喜歡的。”

皖紫霄靠在座椅上,閉眼假寐,悶了好一會兒才冷聲說道:“不過庸俗之人所做的豔俗之詩,四殿下又怎麽會真心喜歡。”

韓景將目光從皖紫霄的側臉轉移到十指相扣的手上,把人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怎麽會不喜歡呢?皖家出才子,要是皖大人泉下有知也一定會感到欣慰。”

“欣慰什麽?”皖紫霄睜開眼睛,嘴角上挑滿是嘲諷:“‘欣慰’我皖家‘人才輩出’?”

“是父皇糊塗!”韓景臉上的輕鬆不再,總是帶笑的嘴角沒有絲毫弧度:“我大燕想長盛不衰需要的是像皖大人這種勇於直言進諫的能臣,而不是廟台裏燒香的道士!雖然太皇太後不喜歡我,但她在我心裏才是真正的國之脊梁。”

又提到祖父,皖紫霄內心混亂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韓景正過身,直直地盯著前方,語氣低沉:“閑談了一個下午,太子關心的就隻有怪力亂神,對天上的大羅神仙比對全國的州郡還要熟悉!百姓生死、民間疾苦通通當成笑料,我不知道要是將來太子即位,我大燕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皖紫霄皺緊眉頭,靜靜地等待著韓景的下文。

韓景沉默良久,忽然一笑,猛地壓在皖紫霄身上,貼著耳邊說:“他日我若成事,定將鏡湖改名作滿花湖。”

心中一驚,皖紫霄用力推開身上的人,抬頭正對上一雙墨點的眼眸,平靜的表麵下湧動的是滔天的野心,鋪墊這麽多,呼之欲出的那句才是重點!他要這天下!他要這天下!

皖紫霄有些擔心是自己聽錯了或是曲解了韓景的意思,開口詢問尾音竟不爭氣的打顫:“你要……要……這天下?!”

韓景輕笑著,漫不經心的口氣,確是一個驚天的決定:“對!我要這天下!就算做不到千古一帝,但我肯定要比韓瞳和父皇兩個‘道士’強千百倍!”

皖紫霄沒有回答,任由百般思緒在心裏翻滾。馬車還在前進,壓抑的車廂裏回蕩著咕嚕嚕的車輪聲。

宣正帝昏聵無能,韓瞳沉迷鬼神,想出千條萬條的理由,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份私心。皖紫霄回捏著韓景的手掌,一臉嚴肅鄭重道:“殿下,皖紫霄願誓死效忠。”

韓景加深了笑容,伸手抱住他:“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這次皖紫霄沒有推開他,任由韓景抱著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會幫你,而不是告發你。”

“我知道,你喜歡我”,韓景答非所問,聲音異常溫柔:“我知道的,紫霄。”

皖紫霄的耳根不由一紅,低垂下頭將臉埋在韓景的肩窩,悶聲道:“原來你知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馬車還在回宮的道路上奔馳,一個足夠顛覆天下的決定在這個小小的車廂中形成,同時也在兩個人心中逐漸生根發芽。韓景與皖紫霄被緊緊拴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