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章 浴血

上官芸不愧是土生土長的雲城人,大到雲城曆史全貌,小至雲城趣聞異事,她都一清二楚,甚至連哪家的有婦之夫在外找了情婦,被自家媳婦捉奸在床的戲碼都知道,對此,淩夕佩服得五體投地。

據上官芸所述,雲城十年之前還是一個小村鎮,後因朝廷下令修運河的原因,雲城成為水上交通的必經之道,來往商賈在此聚集,雲城逐漸發展起來,其商品繁多,尤以布料為主,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獨愛雲城出產的布料。而掌管雲城大部分布料生意的白家可謂是雲城巨富,之前在品玉大賽上跟淩夕交手的女子正是這白家當家白止天的掌上明珠,白家不僅握著雲城甚至整個大雲朝的經濟命脈,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如日中天,其天下第一莊匯聚著天下奇人異士,武功高強者不可勝數。能與之分庭抗禮的便是上官府,上官府現當家人上官顯居雲城城主之位,表麵上是書香世家,實際也與江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否則絕不可能在白家的打壓下屹立不倒。雲城北接宣城,南鄰邙城,西麵與商城隔梅山而立,東麵通過運河直達皇都——源城,再往後便是涇城。

淩夕從上官芸口中得知近幾日白家為了找她算賬,都快把整個雲城翻了過來,也在各處張貼懸賞令,生擒她的便可得到一千兩,奈何這幾日她一直待在上官府,避開了風頭。暗自捏了一把汗,不就推了大小姐一把嘛,至於這麽大陣仗嗎,來找淩夕吃早膳的上官芸推門而入,見她一臉不悅,以為她在為白家的事情憂心,打趣道:“我說,當日教訓那白家小姐之時可沒見你這麽膽小,現在知道怕了。”

淩夕皺眉道:“你說一千兩是不是太便宜了,我的命就值這麽點,連一塊玉佩都不隻這個價。”

上官芸一聽,捧腹大笑,“我說,你是在糾結這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兩人互相打趣一番後,淩夕正色道:“對了,拜托你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嗎?”

“你那玉佩還真沒人認識,不過你也別氣餒,雖然沒打聽到玉佩的消息,但打聽到一個人的消息,那個人說不定能幫到你。”上官芸拋出這麽一句,卻又不說完,急的淩夕隻想衝上去撬開她的嘴。

“好啦好啦,服了你了,你再用這種眼神盯著我,我今晚肯定得做噩夢。那人外號銀麵修羅,江湖上的奇聞異事他都有記載,但卻不是寫在紙上,而是記在腦中,可見那人的記憶之強,我要是有他這種能力,就不用被老爹逼著背各種文學典籍了。”

“那人現在何處?”淩夕忽略掉上官芸的埋怨,直奔主題。

“據說現暫居城西義莊。”

上官芸說完,淩夕口中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果然,江湖上怪人好多。不說了,我現在去找他。”淩夕拿起佩劍就急急忙忙出去了,無視了背後上官芸的呼喚,“喂,白家還在通緝你啊,而且那人....

..”

淩夕一路飛奔,但她一向沒什麽方向感,本來半個時辰便能達到的,她花了近一個時辰。這是她第一次到這種地方,遠遠看去,門上義莊兩個漆黑的字尤其顯眼,雖說是大白天,周圍卻是一片陰冷,淩夕以前雖然也嚐試過一個人在山中過夜,但仍感覺這裏的氣氛有些滲人,那銀麵修羅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竟然選這種地方歇腳。盡管心裏害怕,還是大著膽子進去了,隻見一排一排的棺材隨意擺放著,偶爾還會有幾個被席子裹著的屍體,隻露出一隻腳,看得淩夕隻想掉頭回走。

“現在想走,隻怕晚了。”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些許玩味與打趣。

一凝神,淩夕已知這人所言非虛。剛剛一直顧著害怕去了,連周圍逐漸接近的殺氣都差點沒察覺到,而且這人的氣息隱藏的極好,直到對方出聲,才發現暗處的他。淩夕雙眸盯著一口棺材,隻見一黑衣男子從其後走出來,麵帶銀白麵具,一頭黑發束成文士髻,明明是個書生似的人,卻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男子也打量著眼前之人,一見便已知曉此女絕非常人,內功修為著實不低,不過從那稍顯緊張的神情可以看出她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感受到那打量的視線,淩夕有些不自在,終於開口,“他們到了,外麵那些人是找你還是找我?”

“不管找你還是找我,反正沒好事,今日不可避免要一戰了,”男子依舊氣定神閑,“你準備好了嗎?”

轉眼,整個義莊都被包圍,一聲令下,外麵之人已破門而入,從四麵八方湧來,整個義莊被拆的七七八八,本就破舊的房子現在仿佛風一吹就會塌陷。看著一擁而入的人潮,個個手執利器,不由分說,進來就向兩人招呼,淩夕不敢大意,以輕巧的身法遊走於人群間,完全靠拳腳對付,雖然稍顯吃力,甚至差點被利器所傷,卻始終不願拔劍,另一邊,黑衣男子手裏不知何多了一柄長劍,下手毫不留情,一招橫掃千軍解決十來人,白銀麵具上已沾上絲絲血液。男子看著淩夕吃力地在人群中遊走,道:“你再不出劍小心死在這兒,他們手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麵對步步緊逼的敵人,淩夕肩頭已被刀劍砍傷,聽到男子的話,心中還在盤算著要不要拔劍,猛然身後一陣寒意,眼看就要被刀劍貫穿,當即不再猶豫,快速拔劍,格開致命一劍,未待敵人看清身形,一道劍光劃過,眼前倒下數人,皆是一劍封喉。男子見淩夕這般淩厲的劍法,隱於麵具下的臉上浮起一抹淺笑,刷刷幾劍,又是幾人倒下,淩夕那邊也不再藏拙,劍過之處,無人能夠逃過。兩人手起刀落,一條條生命就這樣命喪黃泉,一場血戰後,敵人終於敗退,僅剩的數人早已逃命去了。

廝殺過後的義莊,地上滿是屍體和鮮血,兩人雖是武藝高強之人,在拚力殺了如此多的人之後,全身力氣已差不多用盡,此時正背對著席地而

坐,黑色的衣和紅色的衣仿佛都被血侵染,微風吹過,一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彌漫開來。淩夕看著劍身沾染的紅色,就著從外衣上撕下一縷布條,擦拭起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似是極厭惡此等場景。身後的男子似感覺到淩夕的不快,淡淡道:“你不必為此傷神,命是他們自己留下的,怨不得誰。”淩夕深吸一口氣,卻再次感受到空氣中血腥之氣,閉上眼,將已擦幹淨的劍收回劍鞘。緩緩站起身,麵對著黑衣男子,“你就是銀麵修羅吧!”

黑衣男子先是驚訝眼前之人的鎮定,不過看到她握緊拳頭,努力克製身體顫抖的樣子,微微一笑,“是有人如此喚我,怎麽,你有事求我?”

“我開門見山,煩請你幫我打聽一下這枚玉佩的來曆。”說著從懷中拿出從小到大隨身所帶之物。

“哦,有意思。”黑衣人接過玉佩,仔細查看起來。半晌,“你這玉佩可是個好東西,價值連城,不過僅是從材質上看,我想你要打聽的應該不是這個,應該是它背後的故事吧。”

男子一席話可謂道盡淩夕心中所想,當即道:“正如你所說,我想要知道這玉佩背後的故事。”

“那我有什麽好處呢,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規矩,一物換一物,你打算拿什麽來換。”黑衣男子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

“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辦到的,你可以盡管說。”

“哈哈哈,爽快,”黑衣男子大笑,“那麽你就答應幫我辦一件事吧,嗯,至於是什麽事,我暫時未想到,待我想到再告訴你。”

淩夕得到回答,當下不再停留,徑直向外麵走去,“那三天後我再來。”

待淩夕走到門外時,黑衣男子的聲音響起,“你忘了一件事,求我辦事的人首先得自報家門。”

淩夕停下腳步,“我叫淩夕。”

“蕭亦寒,我的名字”男子淡淡道。

上官府內,上官芸被淩夕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你撞鬼了,不對不對,撞鬼不應該全身是血啊,到底怎麽回事?”淩夕將所發生之事一一說與上官芸,“你說,人命究竟是什麽?為什麽他們可以不問緣由的動殺機,而我也可以毫不猶疑地剝奪他們的生命,對自己的生命珍之愛之,而視他人之命如敝履,可以隨意斬殺。”

淩夕的發問,上官芸也不知道怎樣回答,稍思索了一會兒,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常聽爹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能控製他人的行動,唯一能做到的便是珍視自己,因為每個人的性命由自己負責,生命太重,一個人隻能承擔自己生命之重。”

淩夕似懂非懂得點了點頭,心情倒是沒那麽糟糕了,對著上官芸露出微笑,“我知道了。”

淩夕不知道,在經過之後一次次血的洗禮之後,她這顆善心也會變得堅硬,曾經遲疑的劍也能毫不留情地屠戮斬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