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一章 無笙山莊

景帝十三年八月十四日,十二年來的首次武林大會前夜,淩夕與項瑾語二人結束了山林旅途,終於達到帝都源城。

來到陌生的地方,淩夕不免四處打量,項瑾語卻熟門熟路地拉著她走到一個叫“雲來客棧”的門前。

站在門口迎客的夥計見兩人雖有些狼狽卻氣度高華,客氣地迎上去,道:“二位姑娘打尖兒還是住店,若是住店的話小店已經客滿,若是用膳小的倒可為二位尋一個雅間。”

“勞煩小二哥,不知無笙山莊的客人可是在此落腳?”此時的項瑾語聲音輕柔,恭謹有禮,完全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與路途中的她簡直是兩個人。

夥計也是個有見識的,能做到如此風範,眼前之人必定是某個名門世家的小姐,是以十分熱情,“不瞞姑娘,本店的上房全被無笙山莊的當家包了,姑娘既然與無笙山莊相識,定是項當家的朋友,小的這就為二位安排上房。”

二人進得房間,夥計便自覺地退出去。“這幾日你我都未曾詢問過彼此的身份,如今,你應該猜出了吧!你會怪我隱瞞著你嗎?”

淩夕的江湖消息都是從蕭亦寒和上官芸口中得來的,蕭亦寒曾說過如今的江湖以四大顯門為首,而方才項瑾語提到的無笙山莊,便在其中,項瑾語的身份不言而喻。

淩夕雖有震驚,但她此時對江湖地位還沒有深刻的認識,不知道有時候地位差距帶來的影響,所以並不介意她的身份,在淩夕眼中,項瑾語就是她認定的朋友。

“不管你的身份是什麽,你始終還是你呀!”淩夕認真道。

項瑾語鬆了口氣,恢複了之前爽快利落的性子,“看你那麽認真的表情,我差點以為就要失去你這個朋友了。”

“我那是被你嚇得,突然變得那麽溫柔。”

“你以為我想啊,從小便被哥哥們教訓,說什麽我在外麵代表著整個無笙山莊,不能做出有損家風之事,所以在外麵我都得帶著麵具做人。”項瑾語緩緩道出,似乎在講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臉上半點波瀾也無,隻是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

傍晚,無笙山莊的當家項瑾玄終於回來,未等淩夕二人前去,便已有人叩響門扉,“三妹,你總算到了。”

項瑾語開門,迎進一位黑袍公子,腰懸一管碧玉長簫,臉上洋溢著笑容,雙手搭在項瑾語肩上,“快讓為兄看看,有沒有受傷?”項瑾語臉上似有黑線閃過,

指著黑袍男子對淩夕道:“小夕,這是我二哥,項瑾和。”

不等淩夕打招呼,項瑾和已麻利地放開搭在妹妹肩上的手,轉而看向淩夕,臉上依舊是那無害的笑容,隻是那雙黑眸中無絲毫感情,“既是三妹的朋友,那也是本少爺的朋友,小夕是吧,未請教姑娘師承何門,家住何處?”

聽著項瑾和有些無禮的逼問,淩夕笑笑,未及開口,便被項瑾語搶先,“我說二哥,我倒不知你何時做起了朝廷戶部的事,一見麵就問東問西。”

“我可以選擇不回答你嗎?”淩夕隻是覺得與他不熟,沒必要把自己都尚不清楚的身世來曆說與他聽,就算她說出梅山老怪的名號,他也不會知道。

但在項瑾和聽來,淩夕分明是在隱藏自己的身份,在他眼中,身世清白、光明磊落的正派人士斷不會遮遮掩掩,所以淩夕理所當然被他歸為陰險狡詐、見不得光的邪派之人,是以說出的話也相當不客氣。

“既然如此,我無笙山莊不接受你這樣的朋友,請便吧!”

“二哥,小夕是我朋友,你不能這麽說她。”項瑾語有些激動,麵色不善地擋在淩夕前麵。

“小妹,跟我去見大哥,至於你,希望不要再糾纏我妹妹了,無笙山莊永遠不會歡迎你。”說完拽著項瑾語出了房門,應該是去見他口中的大哥了。

夜深人靜之時,睡在床上的淩夕忽覺一股強大殺氣,猛地睜眼,一柄雪亮的利刃正以雷霆之勢向自己襲來,淩夕一腳踢開利刃,一個鷂子翻身翻到黑衣人背後,一記手刀,黑衣人立時倒地,卻突然感覺背後一痛,原來還有同夥,從背後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雖不深,鮮血卻立即浸濕衣衫。

頓時,寒光一現,鳳吟已出,劍柄反轉,徑直刺入身後偷襲之人心髒,接著一招雪落無痕,躲開前麵三人揮來的大刀,使出一招落英繽紛,三個黑衣人盡數斃命,從脖子的劍痕中流出汨汨鮮血。

淩夕所學的梅山絕劍是梅山老怪獨創,全套共二十八招,分為三重境界,第一境界為無痕,講究速度,按老怪的說法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果一個人的內力修為太弱,遇逢大敵是取勝的關鍵就在於速度;

第二重境界乃是化神,此境界的修習者關鍵是練氣,所謂的練氣不僅僅指自身內力的修行,而且包括對其他人氣息、招數變化的觀察與分析,這就需要豐富的與人對戰的經驗,此階段是最危險的一個境

界,想要提升實力,就需要不斷與強大的敵人對戰,敵人越強大,自己的危險就越高,稍不留神便會死於非命,若是成功達到化神境界,自己對外物的感知會更敏銳,方圓十裏的動靜皆逃不出自己的耳目。

第三重境界是凝物,此境界需以深厚的內力為基礎,熟練內力控物之法,屆時草木皆可為劍,更有甚者能聚氣成劍,氣息所到之處,便是劍的所到之處,即所謂的人劍合一。

淩夕從記事起便開始修煉劍招和內功,如今也才堪堪達到無痕的境界,近十年的內功修為在年輕一代中還算不錯,但若是遇上年紀稍大的便會處於下風,就如同在宣城遇到蕭暮雨時,隻能以速度智取。

不過近幾次的對戰,讓她意識到自己劍法的一個缺點,那就是太過注意自己,每次交手,隻知道一味使出自己的劍招,卻忘了觀察敵人的招式,即算是遇到比自己弱的對手,也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取勝。刺殺自己的這幾人,功夫算不上一流,但她還是被傷到了,充分說明她對戰經驗不足,她漸漸明白,一個人把劍法練得再熟,卻不能熟練運用於戰鬥,這樣隻會停於招式的表麵,無法更上一層樓。

淩夕覺得這輩子一定是住破廟的命,這不,現在的容身之處就是一處廢棄的山神廟,到處黑燈瞎火的,背上又有傷,加上又是孤身一人,不禁生出一種淒涼的感覺。

四處巡視,借著月光,總算找到一株忘憂草,還好老頭子以前教過她基本的藥理知識,這忘憂草葉片互生,藍色花朵中還點綴一抹豔黃,正是醫術中所述能止血的良藥。藥是找到了,可是怎麽敷到背上又是一大難題,折騰了半夜,總算把藥敷上,困極了,便倚著柱子睡了。

雲來客棧,項瑾語在門外轉悠了好半天,終於決定敲門,隻是敲了許久,房門也沒有打開的跡象,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慌忙推開門,屋內靜的可怕,朝著床榻的方向走了過去,漸漸地,鼻間傳來一股血的氣息,越忘前走,氣味越濃,不自覺地加快腳步,猛地一掀被褥,床上空無一人,身體向後倒退一步,被地上不知是何物的東西一絆,差點摔倒。

待她仔細一看,那是一隻手,手的主人靜靜地躺著,身邊還有幾個同樣衣著的人,衣服的袖口,還繡著一管碧簫,那是她到死也不會忘記的標誌。

“我連擁有一個朋友的資格都沒有嗎?”她苦笑,“無笙山莊,哈哈,哈哈。”那是笑,也是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