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界孵蛋指南
善陵房算得上是天界唯一一個有規模有員工有老板飯店了，隻是現這飯店規模遠比不上千年之前。
活得久神仙都告訴上天小輩們，你們要是想吃點凡間口味東西，可以去找善陵房，隻是善陵房如今早就不是千年之前規模了。那時候善陵房是天界內絕無僅有好去處，神仙們都愛去那裏裹口腹之欲，挑一個小雅間，三五個神仙好友，弄點梅子酒再加點小菜，結賬時候你看有什麽就給什麽就可以了，仙器丹藥甚至聽來八卦通通都可以。
但如今善陵房早沒了當年那車如流水馬如龍架勢，雖然三清六禦五方供品還是他們提供，但天帝如今開個小宴會舉辦個小酒會什麽，善陵房多也就隻能供點瓜果點心了。
經曆過善陵房繁盛時期神仙們聊到此處都不免感慨，天界這無聊日子，恐怕永遠都不是個頭啊。
仙界唯一正規飯店善陵房開二十一重天，普通青磚紅瓦，大門六米寬三米高，踏著紅毯進去，接待小侍從個個水靈粉嫩腦子活。沒有吃飯大廳，隻有七十七間大大小小包房，廚房開善陵房院子中央，傳菜時候四麵八方院子都能照應到。
善陵房千年以來開門迎客六日休整一天，大到老板廚子，小到傳菜小二、廚房幫忙夥計、打掃衛生小侍從全是人間那套。
今天剛剛湊巧就是善陵房休整關門一日，所有人都休息回家去了，隻有善陵房老板沒有走。
善陵房如今老板是個飛升上仙半吊子散仙，名叫若海，長著一張桃花臉桃花眼，胸大溝好屁股翹，一身火紅長衫襯托得整個人都是禦姐風範。
若海千年以來都會善陵房休整那一天，拎著食盒去二十六層天勾陳宮，千年以來從沒有斷過。
今天也是如此。
勾陳宮看門門童認識若海，開了偏殿門讓她進去，若海習慣性塞給門童兩包小點心，那門童接了，小聲湊過去提醒道：“若海姑姑，你今天送完了吃就趕緊回去吧。”
若海邊踏著青磚朝裏走，邊疑惑問道：“出什麽事了？”
門童也不知道具體什麽事情，隻道：“我也不清楚，聽今天內殿當差侍從說，帝君回來之後心情就十分不好。”
若海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若海進門之後也不去偏殿，直接拐進弓月門廊順著朝內走進了後院正廳，一抬眼，果然看到太極撐著胳膊坐內廳。
太極抬眼看到跨門進來若海，若海剛要行禮，太極卻抬手示意她噤聲。
若海疑惑又納悶拎著食盒走進來，卻見太極視線搖搖望著內廷院子裏，一個金黃色影子正上下蹦躂著。
若海對太極行了個禮，把食盒遞過去，側頭看著罩結界裏那顆金黃色蛋，驚道：“帝君？”
太極搖搖望著廳外，那金黃色蛋周身泛著光，卻好像一隻會彈皮球，從青磚彈到院子裏花壇裏又彈到石桌石椅上，而且一夜時間，原本一手掌就可以握住蛋一下子變大了雙倍。
若海震驚看著，兩眼緊緊盯著那金黃色蛋，仙胎孕育了一千年從來沒有過半點動靜，現竟然會蹦會跳了！？
太極注視著院子外麵蹦來蹦去蛋，眼底有絲絲笑意，就好像此刻正看著自家小崽子外麵玩耍一樣。
若海差點就要嚎啕大哭，孵了一千多年蛋現終於有點動靜叫人看到一點希望了。
太極這個時候卻坐直了，沉靜問道：“近善陵房怎麽樣了？”
若海目光從廳外收回，皺了皺眉，老實道：“善陵房現供不出什麽花樣了，又占了二十一層天那麽大塊地方，現不停有人提讓善陵房搬掉，把二十一層天讓出來。”
金蛋蛋這個時候從廳外跳進來，繞著若海放案上食盒跳了一圈，接著又繞著若海跳了一圈，後頑皮若海腦袋上彈了一下奔到了太極身前。
若海：“……”
太極抬手金蛋蛋蛋殼上輕輕撫了一下又拍了拍，示意他不要頑皮，接著抬眼銳利問了一個關鍵問題：“讓出來給誰？做什麽？”
若海腦袋被彈了一下響著回音，有些出神看著金蛋蛋，道：“據說天帝想要把二十一層天挪出來給五方五老，以後專門給小輩或者飛升小仙授課解惑用。”
金蛋蛋這個時候又跳到內廳裏擺著花瓶案台上，“嘭”一下彈碎了兩個花瓶。
太極和若海同時側頭看去，太極伸手朝金蛋蛋警告點了一下，回道：“五方五老？天帝要是再派人和你說，你就直接回他，說我手下……”
金蛋蛋這個時候又鑽破了廳內角落裏放置雕花雙龍紋屏風。
太極：“……”
若海：“……”
太極接著剛剛話淡定道：”就說我手下八大元帥五極戰神近想練練兵，二十一層我要用。”
若海感激道：“謝謝帝君。”
金蛋蛋跳出去，隻聽見“嘭”一聲院子裏收集露水大缸破了個大洞。
太極，若海：“……”
太極站了起來，額頭上青筋暴了暴，若海旁邊無語淚千行安撫道：“小太子真是……活潑……可愛……”
太極看著廳外，一臉作為人父絕對不能寵溺孩子表情嚴肅道：“沒什麽事你就回去吧。”說完一甩袍袖追了出去。
若海站廳內，似乎能聽到金蛋蛋一邊急著跳走一邊蛋殼裏悶聲呐喊聲音——“父君我錯了，不要揍我！”
若海從勾陳宮出來之後就架著雲頭朝芒吉山飛去，她心裏這會兒又高興又擔心，高興是仙胎終於有動靜了，而且看上去還像是個挺活潑孩子；擔心卻是善陵房未來。
善陵房衰敗說白了也是她這個做老板沒用，但如今她也實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想著先去芒吉山看看。
若海架著雲直飛芒吉山，沒多久就看見熟悉山頭和那片空了許多田地，她腦海裏一下子蹦出很多過去事情，心裏十分不舒服。
雲頭芒吉山一處田埂邊上落下，若海撤掉了雲跳下來，抬眼入目便是一大片早已荒掉田。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再來過這裏了，尤其是先生墮天之後，上次來似乎還是幾百年之前剛巧路過，她架著雲頭遠遠望了一眼，甚至都沒敢下來看看。
若海心裏藏了很多事情，這千年覺得很難受很痛苦，她一個人主持著善陵房大大小小事物，要伺候各個天界貴族，又要想辦法和那些打二十一重天主意人周旋，她經常覺得又累又空虛，但熬了一千多年似乎也熬過來了。
若海站田埂裏搖搖望著，歎了口氣，她想她撐了足足有一千年了，能不能撐過下一個千年還是未知數。
若海很久沒有來芒吉山，田埂邊上站了一會兒，剛想下山去山腳下河邊那個小院子看看，卻突然看到一抹白色身影從遠處竄了出來。
若海一頓，閃身躲進一棵大樹後麵側頭看過去，她眼力一向不錯，即便隔得遠也能看得很清楚。
她看到剛剛從山下小路上跳出來那抹白色影子其實是一隻很小白老虎，小老虎白底黑紋，嘴裏叼著一個籃子手柄，竹籃倒扣著它頭頂，它跑得很，沿著田埂朝前飛奔，一路往田裏跑去。
若海雖然是個法力不高散仙，但好歹天上也待了不止一千年了，她搖搖望了這麽一眼，就能確定那是一隻虎靈。
芒吉山不過是一座很普通很普通山，怎麽會有虎靈？
若海躲樹後正納悶著，抬眼卻見山間小路後麵又拐出一個白色人影，那人顯然是追那隻小老虎，跑得也十分，一下子就從田埂邊上衝出去老遠。
若海皺眉搖搖看了一眼，確定那邊人和老虎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才從樹後走了出來，靠著樹幹，定睛仔細看著那個男人。
然而那一眼看下去她整個人呆住了，腦海出現短暫空白，眼前都是一黑。
這……怎麽可能？她心裏一個聲音不停告訴自己，這絕對是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眼花了，然而等她回過神來再朝那個男人身影看過去，另外一個聲音卻不停告訴他——為什麽沒有可能？
劉湯源外貌並沒有改變，但一張臉確實是長開了，好像時間一夜之間匆匆流過，他從2歲一下子成長到了25歲。
碧遊吃過早飯之後滿意甩著尾巴，舔嘴角上殘餘兔子肉香味，邊舔邊道：“唔，我覺得可能和你昨天喝那個靈水有關，仙人喝靈水也就是補充體力，你喝了之後，可能還有了其他作用。”
劉湯源一開始也是這麽想，但剛剛吃早飯工夫他仔細想了一下，他覺得和自己左手腕那個紫色胎印可能也有關係。但劉湯源什麽都沒說，他現有很困惑也有很多疑惑，他需要找個人問問，好是能重見到太上老君。
不過天界吃貨碧遊是想不到這些，他現日子簡單又樂，近期唯一目標就是再吃兩頓餃子，如果可能話，吃到膩是好。
山上還有兩顆白菜，碧遊早上起來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他要把那兩顆白菜挖出來，順便再去山上找點肥嫩嫩小白兔。
碧遊急不可耐咬著籃子山上，籃子就扣圓溜溜腦袋上，劉湯源跟後麵追，一邊追一邊笑瘋了，“喂你慢點，白菜不長腿又不會跑掉！”
碧遊和劉湯源上山把白菜挖出來放籃子裏，之後劉湯源拎著籃子跟碧遊後麵，慢悠悠等著碧遊再抓一隻肥兔子，碧遊這次速度還是很，老虎本身就是強勁狩獵者，碧遊作為一隻虎靈，速度自然又比普通老虎上許多。
兩人上山沒多久就沿途下去，劉湯源把碧遊放自己肩膀上，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抓著兔子晃悠悠朝回走。
碧遊四個毛絨爪縮著，劉湯源肩頭上穩住身體，碧綠色眼珠子盯著劉湯源腳上那雙運動鞋，道：“我聽我哥說，凡間現發展特別，出門都不用馬車了，是真麽？”
劉湯源撩起長袍一角，低頭看著腳下石階，笑道：“是啊，也不穿這種衣服了，出去話有汽車火車還有飛機，餐館也多，你一個城市可以吃到很多其他國家菜，還有很多好玩東西，晚上十點都可以不用睡覺，夜宵一直供應道淩晨。天上不是有飛升神仙麽？難道都不知道？”
碧遊一聽說凡間有無數好吃就開始流口水，他用爪子擦了擦嘴，有點不開心悶聲道：“知道啊，天上有水月鏡，可以看到凡間事情，飛升上來散仙也會提自己凡間生活。我也知道什麽是火車飛機，天山也有人穿西裝。”說完卻忍不住歎了口氣。
劉湯源笑笑，轉頭看碧遊道：“你歎什麽氣？凡人還修仙希望長生不老呢。”
碧遊縮著身體尾巴翹後麵維持平衡，下巴低下去隔爪子上，悶悶不樂道：“你不懂，我哥說其實是仙人都太懶了，拿追求清心寡欲做幌子，沒有人願意做第一個打破目前現狀人。凡間都發展了，手機電腦ktv還有土豪金s5，我們天上神仙呢？他麽架雲鬥都和幾萬年前一模一樣，做一個坦克形狀雲鬥又不會懷孕。”頓了頓，轉頭誠懇總結道：“我覺得，你們凡間狗，吃都比我好。”
劉湯源：“……”
劉湯源不厚道心裏笑慘了，他瞧著碧遊那可憐巴巴小模樣，安慰道：“凡間狗是不能吃餃子，它們隻能吃特定狗糧夠罐頭。”
碧遊對凡間很多東西都知道，也清楚狗糧夠罐頭是什麽，他唯一不解是：“為什麽不能吃餃子？餃子很好吃啊。”
劉湯源簡單解釋道：“因為很多東西吃了都會生病，比如碎骨頭，狗可能會誤吞下去，然後傷了食管。”
碧遊哼了一聲，“我們老虎才不會呢，我們老虎直接吞下去。”頓了頓，語氣又十分低落：“人間其實也很好啊。”
劉湯源就這樣一個肩膀托著碧遊下山，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身後一直有人盯著。
碧遊是一直到院子門口才察覺到身後有人，他從劉湯源肩膀上跳下來，尾巴豎起做攻擊狀態，轉身朝身後齜牙怒道，“誰那裏？出來！”
劉湯源愕然轉頭，朝樹林裏望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然而這個時候，碧遊怒目盯著樹林裏，一個火紅身影跌跌撞撞跑了出來。
若海提著裙角滿臉是淚撲到劉湯源腳下，哭道：“先生，你終於回來了！”
劉湯源：“……”
碧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