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劍客對劍客
此時正是冬季黃昏，天朗氣清，但葉雲輕卻感覺，仿佛置身在一場秋雨中，落下的不是雨滴，而是一柄柄鋒利小劍。
劍意如山，如海，如秋雨，橫亙在天地間，壓得人透不過息。
風雨中，葉雲輕從未有過的麵色凝重。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竭力摒除秋雨幹擾，開始蓄力，準備一出手釋放最強的劍魂技。
這一招，需要釋放五秒，在對戰中極少用出，但一旦釋放，便是不可匹敵。
一柄暗青色光影長劍出現在葉雲輕身後，散發出騰騰殺意。
五、四、三、二、一！
“春水東流！”
葉雲輕劍招揮舞，隻見空氣中白光一閃，光影劍魂融入春水劍中！
下一刹那，十七柄光劍從春水劍中激射而出，如一江春水，嘩啦啦流向葉天。
叮叮咚咚，春水東流曲，如山泉流過山澗，清脆悅耳，但又殺機四伏！
這一招劍技中，也蘊含著強大的劍意——春水劍意。
春水劍意並不是葉雲輕感悟出來的，而是春水劍自帶的劍意。
春水現，萬物生，春水絕，萬物滅！
嗡嗡！
麵對撲麵而來的春水光劍流，葉天的精鋼劍鏘然出鞘，龍相反擊發動，周圍驟然亮起厚重的氣罩。
下一刹那，光劍已到身前，葉天後撤一步，揮劍格擋，光劍速度雖快，但葉天的防禦劍招更快。
叮！
叮！
叮！
叮叮叮叮——
連綿不絕的金鐵交擊聲中，葉天微閉雙目，站定身子，左手持劍鞘負於身後，右手持精鋼劍招架不停。
火星四濺，將他持劍的身影映亮在黑夜中。
周身的氣罩顏色已轉成暗紅，淩厲的反擊斬呼之欲出！
但精鋼劍畢竟隻是普通兵器，連續格擋十三劍後，劍身已是殘破不堪，搖搖欲斷。
叮——
第十三劍，葉天手中，精鋼劍斷。
葉天有心試一試這護體氣罩的防禦力，當下不再招架，放過四柄光劍，任憑其攻擊到自己身上。
“小心！”
宋紫凝見四光劍穿破了防禦，呼嘯的打向葉天身上，忍不住一聲大喊，下意識閉上眼睛。
葉雲輕在發出十七柄光劍後，並沒有怠慢，凝聚起體內最後的元氣，再打出一招。
“春水東流！”
唰！唰！唰！
又是十七柄光劍，從春水劍中揮出，連綿不絕的光劍流，在泉水叮咚聲中射向葉天。
前麵十七柄光劍，被準確格擋住十三柄，葉雲輕心中剛暗道不妙，就隻見光劍斬斷了葉天的精鋼劍，四柄光劍破開葉天的防禦，盡數打在其身上。
葉雲輕大喜，這招“春水東流”是他的最強殺招，攻擊力堪稱變態，就算葉天防禦再高，這四柄光劍，也足以破開其防禦。
而後麵十七柄光劍，便會毫無阻礙的打入葉天體內，一局
奠定勝局，甚至有可能將其擊殺。
這兩發劍招，是春水劍的最高奧義，凝聚葉雲輕禦元二重的全部元力，追求一擊必殺。
噗噗噗噗——
四柄光劍沒入葉天的護體氣罩中，原本微微暗紅的氣罩忽然大亮，紅光一閃。
“龍相反擊！”
葉天腦海中，反擊劍招閃過，元力，龍氣，劍意三法則齊齊匯聚於掌中斷劍，雙劍印和秋雨劍意的加持下，這一招憑空增加七成威力！
漫天秋雨同時匯聚到葉天的劍裏，秋雨驟停！
折斷的精鋼劍身，劍光一亮，葉天心中無我無劍，隨手一揮，一道紅色弧形劍光，如紅色閃電般劈出。
嗤——
春水東流的十七柄光劍正麵撞上弧形劍光，嘩啦嘩啦，駭人的光劍如紙糊般，四散崩潰，不堪一擊，被盡數撞飛的光劍，在空中盛開，如一場光影煙花。
唰——
紅色弧形劍光，突破光劍陣後，停在葉雲輕鼻尖前，勁風將其頭發吹散。
驚心動魄的畫麵，在此時定格，葉雲輕麵色如灰，目光中滿是麵對死亡的驚恐。
叮叮咚咚的泉水聲驟然停止。
紅色劍光再沒有前進，就這樣停住，如同死神般，隨時可以取葉雲輕的性命。
西邊斜陽落山，黑夜降臨，葉府歸於寂靜。
在這一片寂靜中，春水劍嘡啷一聲掉在地上，葉雲輕身子微顫。
雖然，在年前的族比上見到過葉天出手，知道葉天很強。但他葉雲輕還是覺得自己有春水劍在手，對上葉天不會吃虧。
怎麽也不會想到，蓄力滿五秒鍾的春水劍最強劍魂技，竟然被葉天一招破掉，自己敗得如此幹脆利落。
要知道，若是在戰場上，哪會有機會蓄力滿五秒呢，五秒鍾吟唱時間的春水東流曲竟如此不堪一擊！
“原來，我根本就不是什麽天才。”
葉雲輕心中，此時已經沒了對死亡的恐懼，腦海中滿是這一個念頭。他眼中的武者之火，在葉天這一劍之威下，竟然有漸漸熄滅的趨勢。
冬夜寒風蕭瑟，戰敗的葉雲輕比寒風更蕭瑟。
葉天見到葉雲輕這副模樣，心中有所不忍，斷裂的精鋼劍入鞘，空氣中的弧形劍光消失，漫天秋雨消失。
葉天走過去，撿起春水劍，送到葉雲輕麵前，目光中有一絲真誠，說道：
“春水東流去不停，碧天如水葉雲輕。這依然是你的春水劍，希望這一次戰敗，不要成為你的心魔。”
葉雲輕看著葉天，本能的羞愧和絕望，使他不想再接劍，他已經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拿起這一星神兵。想起自己之前在長老會麵前，大言不慚的接過春水劍，自然而然的認為這柄劍就是該歸他所有時，便更加羞愧。
在接觸到葉天的眼神後，他慢慢抬起手，機械的接住春水劍。劍柄上沾了地上的冬雪，觸手一片冰涼，這冰冷直接沁入心底。
宋紫凝站在不遠處，看著一身白衣的葉
雲輕和一身青色勁裝的葉天，心有有一份感慨。
從宋家的望氣之術角度來看，葉雲輕在這一戰後，武者之火弱了很多，但在聽到葉天的話，看到葉天真誠的眼神後，又重新燃起了幾分。
眼前的兩個人，或許是葉家未來的希望，而自己那暴戾自負的表哥，卻是什麽也算不上。
黑夜中，三個人是截然不同的三種心境。
葉雲輕緊緊攥住春水劍，攥的骨節青白，身上從來都是潔白如雪的衣衫，此時也黯淡了幾分。他原本就瘦削的肩膀，在整個人氣勢盡失後，顯得更加瘦削，在這冬季的夜幕中，破敗如枝頭的枯葉。
葉天在葉雲輕接住春水劍後，沒再停留，轉身往自己庭院走去。
葉天知道，他每在這裏多站一刻，都是對戰敗者的踐踏，特別是像葉雲輕這樣驕傲的劍客。
轉身的時候，冬夜風起，風吹起他的頭發，將這一瞬間的身姿，永遠刻在葉雲輕的雙眸中。
遠空中有一道無聲閃電劃下，將葉天的背影映亮。
這一刹那，宋紫凝真正被葉天折服，這名轉身離去的少年，對戰時出手果斷，堅忍冷酷，以無情的攻勢摧毀一切。但在戰後，他不會落井下石，肆意踩踏一個努力的人的武者尊嚴。
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站在武道巔峰，那誰才會呢？
葉天與葉雲輕這一戰的初衷，隻想試驗一下，自己剛剛領悟到的龍相反擊和秋雨劍意，沒想到，這劍招威力如此巨大，一招便將春水劍的最強劍招破掉，對葉雲輕造成重創。更想不到的是，這一劍下去，差點將葉雲輕的武者之火熄滅，可想而知，這一劍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想不到，龍相反擊配合秋雨劍意，威力如此強橫。武者總要經受失敗，如果葉雲輕這一次不墮入心魔中，那他對劍道的領悟會更上一層樓，是墮落還是迸發出更強戰意，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吧。”
葉天雖然一招戰勝了葉雲輕，但卻並沒沾沾自喜，他知道，外麵的高手不計其數。
葉家在上原城中四家族中，本就是最末，葉雲輕的實力，在上原城的年輕一代中，比起其他三家族，也算不上頂尖，更不用說，還有南區的林王府。
而一個小小的上原城，在天宗王朝七十六個大城中，隻排在中下遊。若是放眼整個北星域，更是如同銀河中的微粒般，渺小的讓人忽略。
浩瀚的北星域，數千萬年的武學傳承，蘊藏了數之不盡的武道奇跡。
一想到，外麵的世界如此遼闊，還有無數的高手等待自己去挑戰，去超越，葉天便感到體內一股戰意沸騰。
天上的雲層中，烏雲密布，閃電劃落，由雲層組成的兩隻眼睛緩緩睜開，開著冬夜下的上原城。
千裏之外的一座山峰上，一名背負古劍的少年起身，對著黑夜躬身行禮道：“師尊，有龍族餘孽尚存於世，徒兒請命，下山斬殺之！”
“準！”
黑夜裏一聲應準，轟隆不絕，響徹群山，天地為之顫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