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情債

建南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差點兒就弄掉了，周翠雅這一番言語觸動了他心裏最不可觸的部分。他從來不敢去想這個，可是今天媽直言無諱地提了出來，就好比掀開了自己蓋上的那一層紙，逼他去直視。他忽然有些害怕，怕無倩會成為第二個戴安心，他清楚自己這樣想很自私，所以才不敢去想，也明白無倩不可能這樣，否則自己也不會這麽愛她，可是他沒法不怕，他對這來之不易的愛情太珍惜了，也太患得患失了，容不得一點行差踏錯。碗裏的魚肉散發著陣陣鮮美的香味，直躥鼻端，他又想起幾個月前媽為了反對自己跟無倩，就命孫姐餐餐隻許上酸菜饅頭之類，他起初是很不習慣，可是如睿東說的，愛一個人就是習慣對方的生活方式。他堅信自己可以做到，後來他也確實習慣了，可到現在，他聞著這魚香，如同這世上最大的誘惑，他才明白過來，自己原來還在隱隱想念著這味道，雖然他還在苦苦掙紮。

他曾以為自己可以為了愛放棄一切，但人生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有些事物甚至在他出世那刻起就已纏繞著自己，隨著生命的成長滲進了骨肉血脈裏，他不能剔除，也不能不顧。

最後，他在矛盾的掙紮之後沒再開口，隻是靜靜將那塊美味的魚肉放到嘴裏，慢條斯理咀嚼起來。

飯快吃完了，周翠雅才想起來告訴建南，安心說昨天又接到了安航的電話，建南問：“那他有沒有說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回來？”

“他說了現在在美國，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建南第二天一到公司就將周翠雅要開董事會以及人事調整的決定統統告訴了無倩，接

著小心翼翼觀察她會有何反應，結果她卻笑著說：“這很好啊。”

他實在沒料到無倩會這樣不在乎，雖然知道她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斤斤計較，可這樣的灑脫大度還是讓他心裏不舒服，對這個位置難道她就沒有留戀麽？那當初自己殫精竭慮幫她保住這個位置又是為了什麽？“無倩，你不是說過蓋天是你的夢想嗎？現在我媽這樣做難道你就一點不生氣？”

無倩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建南，你誤解我的意思了。蓋天的確是我的夢想，但不是要當上總裁，對於我來說蓋天就像是我的一個師長，它帶領我成長，讓我蛻變，在這裏我學到了很多，也懂得了人生裏很多有意義有價值的東西，最重要的是我在這裏遇見了你。所以我對它有很深的感情和依戀，但我並不是要征服它，我隻想守護著它，為它盡一份力，看著它重現當年的輝煌。蓋天本來就是劉家跟戴家的，現在物歸原主很正常啊，而我也能留在這裏做個副總裁陪著你，我已經很知足了。”

“無倩……”他聽著非常動容，又記起昨天自己的那些想法，頓時暗自羞愧起來，指責自己鬼迷了心竅才會聽媽胡說，怎麽能那樣去想她呢？

她繼續說：“建南，我相信這次你一定能做好這個總裁，因為我們都成長了。以前的事其實我也有錯，要不是我隻知道一味聽從你，不辯對錯，就不會有後來的事，蓋天也不會經此一劫。不過我以後可不會再這樣了，我要好好監督你，你要是哪裏再做錯了我可不會放過你。”

“無倩，你放心，我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了。”他握緊了她的手，她也朝著他微笑，可就是那笑好

像有些恍惚。他繼續說,“不過我還是不大同意媽的做法，畢竟你這個總裁做得好好的，公司管理得風調雨順，這不是挺好的嗎？幹嘛還那麽在意總裁是不是自家人，家族式管理早就被淘汰，現在人家都是任人唯賢，隻有媽還在墨守陳規，抱殘守缺。無倩，你在聽嗎？”

“啊？”她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回過神來，急急掩飾說,“我在聽啊。”

“無倩，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哪有什麽心事。”

“我看得出，你明明就有。無倩，現在我們是戀人，戀人之間就該互相坦誠，這不是你說過的嗎？當然，我也不是想拿這個逼你，如果你真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過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坦誠，於是告訴他說：“我昨晚上打電話給朱麗亞了，想問問她知不知道少奇的消息。事到如今我也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但我就想見見他，看他過得好不好，再問問他是不是恨我。我真的好怕他恨我，我一直都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跟冠亞一樣，他們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我想跟他做一輩子的朋友，隻要他還願意。可朱麗亞在馬達加斯加打官司，完全不知道我們這裏發生的事，更不知道少奇的消息。後來我就把我們這裏的事全都告訴朱麗亞了，她就說對我失望極了，說我對少奇太自私殘酷了，他那麽愛我，為了我甚至一無所有了，而我居然……”她說著說著就想流淚，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在建南麵前一定不能哭，就使勁忍著，但忍了一下又說，“建南，我們對少奇是不是真的太自私殘酷了？他會不會真的恨我們所以不想再見我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