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章

章節字數:6954更新時間:07-08-1118:44霽雪門,建於積雪峰上,終年積雪,由白色大石修建而成。漫天飛雪之際,白色的建築物幾乎與周圍景致溶為一體,一片純色的白。正如霽雪門門主衛青漣,永遠是一身白衣如雪般。

林墨汐抬頭望了望天色,這裏竟然已是大雪紛飛。漫天飛雪,仿佛另外換了個世界似的。

走到那白色堡壘之前,林墨汐揚聲道:“請通報衛門主,林墨汐請見。”

衛青漣盯著這個緩緩移步而來的青衣男子。他的發上,肩上都落滿了雪花,長眉入鬢,唇角含笑,映了白雪的光,整個人如同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雪峰映在他身後,夕陽金暉燦爛,如同畫中仙人。

“衛門主。”

衛青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最後說了一句:“寒軒。”

林墨汐笑:“衛門主原來還記得我爹。”

衛青漣微歎一聲道:“誰能會忘,怎麽會忘了林寒軒。”

林墨汐笑道:“自然,我爹可也算是死在衛門主手中的。”

有侍僮送上茶來,衛青漣伸手道:“請用茶。這乃是雪水化成的茶,仙劍不妨品嚐一下。”

林墨汐低頭看手中的茶,冰冽碧綠。道:“太冰太冷,墨汐不敢用。”

“不敢喝?”

林墨汐道:“不喜。”

衛青漣歎了口氣,悠悠道:“倒是跟寒軒一模一樣啊……”話鋒一轉,笑道,“上次在仙劍門後山,與仙劍相談甚歡,隻是有些事情還未定奪。今日林仙劍不辭千裏,請來我霽雪門,可還是為了此事?”

林墨汐擱下茶杯,起身走到廳堂之前。夕陽映著雪峰,燦然生輝,也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色。

“那雪峰之上,可有雪蓮?”

衛青漣怔住,不明他何以有此一問。“有。且是極品雪蓮。仙劍也對此有興趣?”

林墨汐笑著搖頭,道:“我想的,卻是仙劍門山上的另外一般寶物。”

衛青漣陡然變色,林墨汐很滿意地看到他麵色的變化,笑著走近了幾步,道:“事隔二十餘年,看來衛門主對此事依然是記憶猶新啊。”

衛青漣背過身去,望著牆上一幅山水圖。隻聽林墨汐又繼續說了下去:“昔日我父親本可接任掌門,他卻戀上凝碧宮鳳桐,兩人私逃不說,還盜了仙劍門至寶,嫁禍於衛門主。衛門主何等人物,怎能讓人如此耍弄,便集合了霽雪門與仙劍門之力,致我父母於死地。”

衛青漣沉默許久,一字字道:“林寒軒監守自盜,仙劍門自當清理門戶。他死在仙劍門人手下,乃是罪有應得。鳳桐本是凝碧宮妖女,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

林墨汐變了臉色,道:“衛門主,請莫辱及在下的生身父母。”

衛青漣道:“我為一派之主,並無意要辱及令尊令堂。想當年我跟寒軒雖然在江湖上同以劍術著稱,為那第一劍的名號爭鬥甚烈,但私底下也是惺惺相惜,相談甚歡。我做夢也不曾想到,嫁禍自己的,竟然是自己引為知己的人,著實令人寒心。若非我當年見機得快,死在仙劍門手下的人就是我。”

林墨汐不語,半日道:“時過境遷,今日在下前來,倒也無意與衛門主翻這些舊帳。”

衛青漣搖頭道:“你眼中有恨意,寒軒鳳桐雖非我親手所殺,總歸是有我的幹係,你怎可能不恨我入骨?”

林墨汐笑道:“恨歸恨,不過,當今武林之上,也唯有衛門主,才有資格打那寶物的主意。”

“你自己呢?”

林墨汐眼中怨毒,一閃而過。“僅憑你一人,或者我一人,都不是鳳三的對手,也不足以與凝碧宮對抗。我在凝碧宮三年,對其中實力情況,已相當了解。想當年七大門派聯手誅鳳,依然無果。不過今日……的我,不同了。”

衛青漣道:“你就肯將那寶物讓給我?”

林墨汐笑道:“我對那些物事沒興趣。我要的,隻是——誅鳳!洗我三年來的恥辱,重歸江湖,重回仙劍門。”

衛青漣又轉了頭,這時落日已沒入雪峰之後,但積雪的反光依然耀得人眼花。衛青漣眨了眨眼睛,道:“好,那仙劍就請暫住我霽雪門,我們再從長計議。”

林墨汐一笑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衛青漣道:“你就肯將那寶物讓給我?”

林墨汐笑道:“我對那些物事沒興趣。我要的,隻是——誅鳳!洗我三年來的恥辱,重歸江湖,重回仙劍門。”

衛青漣又轉了頭,這時落日已沒入雪峰之後,但積雪的反光依然耀得人眼花。衛青漣眨了眨眼睛,道:“好,那仙劍就請暫住我霽雪門,我們再從長計議。”

林墨汐一笑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別岸扁舟三兩隻。葭葦蕭蕭風淅淅。沙汀宿雁破煙飛,溪橋殘月和霜白。漸漸分曙色。路遙川遠多行役。往來人,隻輪雙槳,盡是利名客。一望鄉關煙水隔。轉覺歸心生羽翼。愁雲恨雨兩牽縈,新春殘臘相催。歲華都瞬息。浪萍風梗誠何益。歸去來,玉樓深處,有個人相憶。

這是一筆清雋到骨子裏的字。寫字的人來回看了兩遍,順手一團,扔在地上,地上滿是草草扔下紙團。

一旁小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公子,門主走後你就這樣子。其實門主他……不值得的。”

鳳致回頭看他,“小緒,墨汐他對你不好麽?”

小緒低了頭,“不,門主對我是極好的。有什麽好吃好玩的,都記得給我留上一份兒,晚上還記得給我蓋被子,就像我親生哥哥一樣。”

“那為何你要如此說他?”

“因為……”小緒咬住嘴唇,“門主他總是折磨公子。我雖然不知道緣由,可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有時候門主說些話,是故意為了讓公子傷心。公子這麽喜歡門主,對他這麽好,他卻……”他眼睛紅紅的,淚珠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鳳致笑笑,轉頭又開始寫那幅字,“這不能怪墨汐,其實沒什麽好傷心的,隻是他不喜歡我罷了。他對自己喜歡的人,倒是極好的,怪隻怪,我沒有這等福氣。”

“可是公子人這麽好。”

“我對人好麽?”鳳致又團起一張寫好的字,“其實,我是對不起墨汐的,是我害了他……”

他話還沒說完,小緒已經哭起來,抽抽噎噎的拉住他的袖子,“不,公子……是最好的。對小緒……好,也沒有為難小緒的師兄,對門主……更是好……公子,你這麽說,讓……小緒傷心,小緒喜歡留在公子……身邊。”

鳳致隻好放下手裏的筆,拿起手巾為他擦眼淚,卻被小緒奪過去,在臉上**一氣。

引得鳳致好笑的看他,故意板起臉說,“小緒,你是男孩子,怎麽這麽愛哭?記得麽?這已經是我第十七條毀在你手上的手巾了。”

擦完眼淚鼻涕,小緒朝他做了個鬼臉,正要說話,門外傳來通報聲,“公子,蕭總管求見。”

鳳致來到正廳坐回椅子上,朝小緒使了個眼色。

小緒連忙把手巾塞到袖子裏,出了內室門,立在鳳致身邊,卻在跨門檻時絆了一跤,帶出幾團紙。

鳳致皺眉卻未說話,隻對門外道,“蕭總管,進來吧。”

蕭離走進來,行動悄無聲息,眼角瞟了一下屋子角落裏的紙團,從懷中摸出一張帖子,默默向鳳致遞上。

鳳致接過,展開一看,一麵上有幾行燙金小字——二月初八,蜀山清音,誅鳳奪月,天下太平。這幾行字寫得遒勁,卻夾著幾分鬱鬱之氣,鳳致認得,正是林墨汐的字跡。

另一麵卻是一幅拓片,上寫著——凝碧有花,寒月芙蕖,日落而開,月升而謝,轉瞬已逝,廿年一期。八月十五,玉兔皎皎,月下獨酌,邀君共飲,對影成雙,花前醉臥,浣杯煮酒,為待君至。落名卻是“阿致”。字體清雋,分毫不差。

鳳致合上那帖子,良久才道,“這不是我寫的。”

蕭離點點頭,“我想也不是。公子雖可能邀過林仙劍賞月,也定不會去看寒月芙蕖,因為……凝碧宮根本就沒有這樣東西。”

鳳致閉了雙目,靠在椅背上,“江湖上如何說?”

蕭離看了他一眼,慢慢吐出四個字,“誅鳳奪月。”

一旁小緒“啊”的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嘴。

鳳致仍是閉著眼睛,“要殺我,奪寒月芙蕖麽?”

蕭離垂眼道,“恐怕七大門派這次是要連帶對凝碧宮一起下手。”

“你把舒朗他們幾個叫到臨湖水榭去吧。”

蕭離退下,鳳致張開眼睛,指著那幾個紙團對對小緒道,“去拿過來給我。”

小緒揀了起來,紅著眼眶遞過來。

鳳致把那揉皺的紙慢慢展開,上麵正是林墨汐帶走的那些字,他又拿起那帖子上拓出的信,字跡之間兩相對照。

“我本以為你至少是,有一點點念著我的,”他說出的字字都是歎息,句句都是傷心,“可如今……你說要我信你,我該如何信呢?還是連你自己,也已經分不清了。”

鳳致乘著空水湖上小舟向臨湖水榭駛去。

湖麵上風正大,吹得碧波粼粼,白浪滔滔,遠處山黛妖嬈,殘陽似血,竟不是吉兆。

鳳致立在船頭,廣袖飄飄,以臨風之姿,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哀傷。

人還未到水榭,舒朗、蕭離幾個已經迎了出來,鳳致卻未使輕功,隻是等船靠了岸,才一步步走下船來。等坐到正廳上,各人都落了座,他抬眼一掃,幾個舵主都來了。

鳳致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擱下了茶杯,“今日之事,你們大約也都知道了,眼下可有計較?”

他還未開口,舒朗已是迫不及待的要說話,如今聽了這話,就搶先道,“說到底是林墨汐此人太壞,竟然想出這招毒計,侮蔑寒月芙蕖就在凝碧宮,引得眾人奪寶,還要殺公子。公子有哪裏對不起他,看他一幅清高的樣子,其實……”

話還未說完,其他幾個舵主中已經有人在扯他的衣袖,他這在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梗了梗脖子把後麵半截咽了下去。

鳳致沉吟片刻,再問,“你們其他幾個舵主呢,都是怎麽想的?”

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站了出來。

鳳致一看,正是被林墨汐誅殺的胡靈鏡之子胡千嶽,這孩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一年半才接了洛陽分舵舵主的位置,卻已經是做得有聲有色了。

鳳致眸光一閃,“你怎麽說?”

胡千嶽上前一步,“公子容稟,林墨汐這計劃其實並算不得高明,計劃也甚是簡單,但他高就高在利用了人心中的貪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種事情,江湖上一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再加上十幾年前的舊事,寒月芙蕖在江湖上聲名大噪,所有人對它都是趨之若騖,卻又遍尋不著。鳳二姑姑和林寒軒死後,寒月芙蕖下落不明,本來就有人懷疑此物在凝碧宮,如今這事更是坐實了他們的想法,如今我們是無需辯解,辯解也無用了。”

他朝鳳致看看,想觀察他的反應;鳳致卻是麵沉如水,隻道,“你接著說。”

胡千嶽隻能再說下去,“如今林墨汐聯合上了七大門派,來勢洶洶,又有三年前碧山圍攻之勢。為今之計,我們卻不能像三年前那樣坐以待斃了,不如也去參加蜀山清音之會。據說那寒月芙蕖還在蜀山,若能尋得,自然可以免了這場禍事;若是不能,也可以探聽他們的情況,回來後再從長計議。”

鳳致看向蕭離,“蕭總管?”

蕭離躬身道,“凝碧宮是我們唯一棲身之所,我們托身在此,自然聽公子安排。”

鳳致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他站起身來踱了兩步,站定,道,“我打算去蜀山清音一行,但不帶凝碧宮門下弟子。林墨汐是我帶來的,此事因我而起,不能連累他人。我走後由胡千嶽暫代我之位,若蜀山之行有失,便由你繼任宮主。”後麵一句卻是對胡千嶽說的,“千嶽,你若有不懂的地方,要多征詢蕭總管的意思。你父親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多想,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胡千嶽長大了嘴巴,任他聰明伶俐,一時也無法消化這個消息,又聽鳳致說到他父親,淚珠就滾滾的落了下來。

不錯,他曾因為這件事暗暗恨過鳳致,可一見到這個人,卻怎麽也恨不起來了。聽他說一句一定會給自己交代,心中也不知怎麽的就安了心,連話也不會說了,隻能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磕了一個頭

他還在糊塗,其他幾個舵主卻聽清楚了。

舒朗已經搶先一步跪了下去,“公子,你臨走傳位,孤身前往,這……這是要……”

鳳致衝他們笑了笑,“你們不要多想,其實我隻是有些累了。凝碧宮的位子我也已經坐了不短的時間,想來,也已經不適合我再坐下去。其實你們有爭雄之心,本是好的,奈何我卻沒有這樣的大誌,換個人來,也許更好。”轉頭看了蕭離和胡千嶽,“千嶽年紀還小,卻是可造之才,不瞞你們,我退意早萌,這幾年都在暗暗注意他,所以今日這番話雖然突然,卻不是我信口開河。如此說,你們明白了麽?”

又問蕭離道,“蕭總管,你意下如何?”

蕭離垂目答道,“蕭離等,誓死效忠凝碧宮之主。”

鳳致滿意的點點頭,“這樣便好。”又看其他幾人還要說話,就道,“你們帶著千嶽先下去吧,舒朗留下。”

他向來言出如山,無人敢違抗,值得依次退了出去。

舒朗伏在他腳下,不願起來。

鳳致皺眉道,“舒舵主,你如此模樣,讓我如何安心將大事相托。”

舒朗聞言一驚,抬起了頭。

鳳致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薄薄冊子,放進他手中,低聲道,“這是《寒湘劍法》,你拿去好好研習,不出兩年,便可與蕭離比肩。”

舒朗仍是怔怔的。

鳳致把他拉起來,臉上滿是凝重之色,“我一走,如今凝碧宮中就沒有了能抑製蕭離之人。千嶽如今還年幼,一切就隻能靠你了。小朗,你是我最信任之人,我隻能將此事教托給你了。”

舒朗手一顫,摩挲著那本《寒湘劍法》,重重點了點頭。

等他退下去,鳳致招來守衛,“把蕭總管追回來。”

那侍衛點點頭,連忙乘了小舟掛帆離去,不一會兒,蕭離已經被追了回來。他仍是恭恭敬敬的進了屋,來到鳳致身邊問道,“公子又招我回來,是為了何事?”

“這事情來得太急,很多事情來不及囑托。”鳳致停頓片刻,“你可還記得胡靈鏡的那回事?”

蕭離頷首稱是。

“我這段時間一直未向眾人提起千嶽,其實就是為了他父親。讓墨汐殺他父親,也不僅僅是因為胡靈鏡自身的惡行。”鳳致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他眸中神色,“我不能讓凝碧宮下任的宮主,有一個有汙點的父親。不能讓他像我一樣,因為上一輩的事情,而在年幼時遭人挾製。蕭總管,你可明白?”

蕭離的頭垂得更低了。

鳳致繼續道,“你找個機會,旁敲側擊的告訴千嶽他父親的所作所為,若那時他放棄為父親報仇,則一切照舊;若他還是想著這回事……那此人心胸則太窄,不足以托付凝碧宮上下幾萬人的性命。你便扶了舒朗繼任。不過他行動向來魯莽,大部分的事情就要靠你照顧周全了。”

他拍了拍蕭離的肩膀,“凝碧宮是你們避難之所,你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安然無恙。該如何做,你自己也清楚吧。”

蕭離抬首看了看鳳致。

他蒼白的臉被夕陽暈得紅潤,聲調凝重,“從此,凝碧宮就靠你們了。”

24宿雨初霽,煙吞丹嶂,霧吐青巒。

鳳致極目四望,心中感慨,料不到自己卻會是在這般心情,這般處境之中,再來蜀山。抬首望去,霧氣蒸籠,群峰朦朧,石筍煙嵐,如淡墨染就。

山在虛無縹緲間,其間是否多仙人?

左右古鬆成林,露滴鬆梢,虯枝成林,如蒼龍出海。鳳致無心觀景,隻是癡癡而立,直望著清音閣上,白水黑水分流而下雙擊水心黑石,那朱紅亭閣淩空於其上。

煙霧迷茫中,仿佛有青衣男子端坐於亭中。朱紅欄杆,如煙青衣,雙橋清音,如琴瑟錚鳴,清悅如珠。時而如琴聲轉急,如潮起潮落。

鳳致眨了眨眼睛。眼中的霧氣漸漸散去,唯有月落半天,霜清露泠。

隻聽鬆林沙沙作響,卻不隻是風動之聲,還是衣袂飄動之聲。那個修長人影,就那樣子淡淡然地立在古鬆之間了。

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如玉晶瑩,雙眸黑如點漆。

兩人就這般對望著,耳邊隻聞得鬆濤聲響,清音如潮。

“深夜月下,雙橋清音之妙境尤絕。“林墨汐終於笑了,這一笑卻讓鳳致有些許失望,剛才他眼中那抹無法掩飾的驚喜,又被這抹熟悉的笑容所淹滅。他笑得很美,極美,是可以讓人心動的美,也是讓人捉摸不定的美。

“決戰在明日日出,阿致,你早到了。”

鳳致凝視他,那眼神仿佛永遠都不願意移開似的。“我想看看曾跟你一起同遊之處。”

林墨汐的聲音,在鬆濤聲中,飄飄蕩蕩,有點疑真疑幻:“你就真那麽想我?”

鳳致歎道:“是,尤其是在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再想你的時候。”

濃雲遮住了明月,林墨汐的臉,在鬆影之下,更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是你自己選擇不想我的。你要保住你的凝碧宮,你在凝碧宮的地位,聲名,臉麵。所以……既然如此,最初又何苦要把我帶到凝碧宮。”

“……墨汐,我們是否可以不再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說過太多次了。”

林墨汐從樹影裏走出,一步步地走到鳳致眼前,抬起頭,與他對視。

他的容顏如明月,雙眸如星子。

“是,所以,不說了。”

鳳致澀然道:“於是你便做了那般傻事。”

林墨汐不答,抬頭望了望天色。“離日出還遠。我渴了,我想喝茶。我不喜歡霽雪門的茶,也不喜歡那裏的雪水。”拉了鳳致衣袖,道,“走吧,一道去。”

鳳致奇道:“去哪裏?”

林墨汐笑了,如雲開霧散。“有好茶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