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六章 肅殺之氣
部隊進了峽穀，四周峭壁森立，道路崎嶇難行，雙方都放慢了速度。
亂石中冒出點點寒光，接著站出一隊隊人馬正好前後將西涼敗兵夾在中間進退不得。
狼狽不堪的西涼兵士驚恐地四下張望，死亡的味道將他們的心緊緊攥住，有人忍不住去看那端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將軍。
那將軍不過四旬年紀，膚色黧黑，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他明盔亮甲，握著一長槍，神色卻淡定自若。
他冷冷地道：“眾將聽令，沒有本將軍的命令，全部不許動，否則軍令處罰。”說完，他翻身下馬徑直往伏兵那裏走去。
眾兵士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不禁握緊了手裏的兵器。
伏兵那裏也走出一人，身材挺拔，麵容俊美剛毅，全身透著肅殺之氣。
那將軍頓住腳步細細打量他一番，道：“追風？”
追風點頭，“章將軍，別來無恙。”
章將軍神色動了動，深深地吸了口氣，伸出手，“令牌。”
追風從懷裏掏出一枚信箋，上麵是一隻展翅飛翔的葛凰，葛眼如電，睥睨天下。
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手高舉過頭，聲音有些顫抖，“章茂原接主子娘娘懿旨！”
追風抿唇，道：“主子有令，著關、魯、章三將軍隱兵力，斂實力，蟄就待發。”
“是，”章將軍大聲道：“臣遵旨！”便站起身。
後麵那追兵的將領走過來，擦拳磨掌，道：“這下好了，幾位將軍已經聚齊了，剩下的就是隱藏兵力等待著主子娘娘的旨意。”
章將軍哈哈一笑，道：“如此，那個狗皇帝的末日不遠了！”
追風嘴角也露出絲笑意，道：“兩位進去稍稍整理下，我想關將軍等待多時了！”
“好，我們走。”兩人說說笑笑地往峽穀深處走去。
兩方的兵丁原地休整，合並。
追風微仰麵看著那隻露出一線天的天空，躊躇滿誌。按著主子的計劃，邊關的守將已經陸續為己所用，西涼的三分軍力在握，那一天就要到了！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
同時，在西涼京都，邊關告急的急件雪片般飛來。
早朝時，夜慕華坐在龍椅上陰沉著臉將奏折狠狠地往台階上一摔，道：“這西陵是欺我西涼無人！”
群臣低了頭默然無言。
頓了片刻，夜慕華壓了火氣，道：“眾愛卿有何良策可以退敵？”
不少人都互相看看，又低下頭。
謝相咳嗽了聲，道：“如今西陵來勢洶洶，著實猖獗，擾我子民實在是可惡至極！臣以為這一戰在所難免。”
楊安道：“仗必須打，問題是這仗誰去打？駐守邊疆的關將軍中了流矢至今昏迷不醒，軍中無首，章將軍魯將軍都戰死沙場，還有其他將領……”他歎息著甚為惋惜。
這幾位將軍當年都是廢後的舊部，駐守邊疆多年最是了解那邊的情況，這也是夜慕華始終沒有貶黜他們的原因，但在他的默許下無論是糧草和軍備都疏於供給，以至於士氣低落，遇敵疲怠。再加上西陵來勢凶猛，一敗塗地也是意料之中。
隻是，朝堂上下的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人敢在夜慕華
麵前提起廢後一個字！
大殿裏一陣難捱的沉默。
夜慕華心裏也清楚這一點，但更多的是怨恨和憤怒，廢後已經死了，他才是西涼的皇帝！
冷笑聲，目光如刀子般在群臣的臉上刮過，道：“眾愛卿以為呢？哪位卿家願往？”
依然沉默，就在他按耐不住想要發怒時，陶常生突然出列，聲音洪亮，道：“啟稟皇上，臣願前往剿敵。”
永安侯也上前道：“臣也願往！皇上給臣二十萬人，糧草備齊，臣一定退西陵於百裏之外！”
“好氣魄！”夜慕華心口一鬆，讚歎了聲，道：“陶卿和武卿果然是忠勇之士啊！”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附和。
百裏益皺了下眉頭，西陵來犯確實是頭痛的大事，但是從內心裏他不願意陶家出征。陶妃身懷有孕，永安侯驍勇善戰用兵如神再加上陶常生，一戰成名，陶家將會扶搖直上，無人能比，那百裏蘭依的皇後之命便受到了威脅。
他略想了想，道：“陶將軍老當益壯，實在讓臣等佩服，不過據臣所知，來犯者不過是西陵一小部分的力量，還不至於勞頓兩位將軍。臣以為，陶將軍威名遠揚，敵人聞之必然喪膽，何必再勞累永安候？”
夜慕華凝神沉思，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百裏益的心思。的確，若是陶家軍功勞過大對自己也是一個威脅。想到這，他笑道：“兩位愛卿的拳拳之心朕甚是欣慰，不過，聽說武少夫人已經有孕，少年夫妻情深意重，朕不忍心拆散，永安侯，你還是留在京裏，如何？”
永安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本來也沒有想著他真的讓自己隨陶常生出征，功高不可蓋主，這一點他還是很清楚的。
他恭謹地道：“臣謹遵皇上旨意。”
陶常生豪氣幹雲，大聲道：“不過是一股上不了台麵的窮寇而已，皇上放心，唯老臣一人即可！”
夜慕華笑道：“陶將軍豪氣不減當年啊，如此，朕等著將軍凱旋而歸，說不準朕的皇子到那個時候也會歡迎將軍回轉京城”
陶常生心中一喜，杜錦平小產，寵信不如當年，後宮中唯有陶妃懷有龍裔，若是這一戰勝利，這宮中的局勢就會變了。他道：“請皇上靜候佳音！”
“好，朕給你二十萬大軍即刻啟程，糧草跟上，另外邊疆十五萬兵力全部由你接任，勢必打得西陵落花流水，方解朕之恨。”
“臣遵旨！”
大殿上氣氛熱烈，很多人都看出了皇上的偏移忙不迭地和陶家表示交好。
謝相淡淡的。
百裏益言不由衷地說著恭喜的話，唯有杜尚臉色難看一聲不吭。
下了朝之後，夜慕華直往搖月宮而來。
陶妃小腹鼓起，正扶了宮女的手慢慢地順著青石路溜達著，見了他不由歡喜，道：“皇上。”
夜慕華示意那宮女退開，親手扶了她走著，道：“愛妃這幾日感覺如何？可宣了太醫看看？”
陶妃受寵若驚，道：“謝皇上關係，臣妾一切都好，皇上今兒怎麽有時間來看臣妾？”這段時間，夜慕華極為寵愛百裏蘭依，她雖然嫉恨不過想著腹中的孩子卻釋然，帝王的寵愛無常，孩子才是她保住榮華富貴的根本。
夜
慕華將手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溫柔地道：“朕這段時間太忙，疏忽了你是朕的不是，以後，朕天天來陪你和孩子可好？”
陶妃目中盈然，道：“有皇上這句話，臣妾，臣妾死也甘心了。”
夜慕華失笑道：“真是個傻的，朕要看著這個兒子好好地出生，長大，否則他外祖掙來的功名給誰去？”麵色一整，“月兒，陶將軍即日帶兵出征，你放心，一旦他勝利歸來，我必然許了這個孩子最好的東西。”
陶妃先是一愣，心疼老父，再品味他話裏的意思不由大喜，這麽說若是老父成功，她就有可能入主中宮，她的兒子也將會是太子？她抑製住那狂喜，盈盈一拜，道：“父親是皇上的臣子自然為皇上分憂解難，皇上不久就會聽到好消息。”
夜慕華笑著，溫柔體貼。
兩人情深互動的模樣落入了遠處閣樓上一對母女的眼。
上官氏看著杜錦平神經質地絞著手裏的絹子歎了口氣，道：“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我早就說過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如今陶妃有孕，葛妃恃寵而驕，你能依仗的就是皇上的舊情，你是個聰明的，當年廢後尚且不是你的對手，你又何懼這兩個人？”
杜錦平沒有說話，當年她能構陷了廢後那是她相信夜慕華對她的愛，對廢後的恨，可是現在呢？她還能再奪回夜慕華的心嗎？
上官氏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態變化，對於她來說，一向疼惜的小女兒死了實在讓她不能接受，而如今的杜家唯有杜繡玉一女，已經出落得如花似玉，溫柔懂事。杜尚對她的另眼相看讓她痛恨嫉妒卻又無奈，現在的杜家經不住折騰了。
所以，她對杜錦平寄予了厚望，隻要這個女兒能夠坐穩貴妃的位子，她上官氏何懼？
她又道：“剛才你爹爹遞了信來說是皇上命令陶將軍帶兵出征，即日啟程。你該知道陶將軍的治兵能力，隻怕他一朝得勝，皇上龍心大悅會許給陶家潑天的富貴。所以，”她眉間閃過絲陰冷，“陶妃這個孩子絕對不能讓她生下來。”
杜錦平低垂了眉眼，掩飾了眸中的悵色和嫉恨，道：“我知道了。”
上官氏嗯了聲，端起茶喝了口。
荷風館一殿清涼，有陣陣荷花清香從窗紗間飄來。葛黎正在和西涼昊下五子棋，前世她太忙所以很少能安下心陪著敏俊玩耍，這五子棋她本來想著教他卻不料後來遭受那般境遇，想起時往往痛不欲生。
西涼昊極為聰明，不過走了幾步便領會了其中的規律，一盤下來與葛黎勢均力敵。他眨著黑葡萄般的眼睛看著葛黎，歡喜地道：“這棋真是有意思，你從哪裏學來的？”
葛黎動作自然地揉了下他軟軟的頭頂，道：“我會的還很多，以後慢慢教你。”
“真的？”西涼昊本來對她揉自己的發頂有些不滿，聞言眼睛一亮，有些期待。
這時，那嬤嬤端了切成片的西瓜過來，笑微微地道：“小主子，郡主，天氣熱，吃幾片西瓜降降溫？”
西涼昊伸手去拿。
葛黎輕打了下他的手，“先洗手，又忘了？”
西涼昊撅嘴。
嬤嬤笑著拉著他，“小主子，奴才帶你去洗手吧。”
西涼昊不情不願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