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5章 蘭軒
如月隨著蕭陌離的步伐而行，等到她真的來到蘭軒閣的時候，縱然有再多的心理準備，也難免會有些激動。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那麽金碧輝煌的地方，以前的家也就四四方方，勉強還容得下一家四口的小地方，生活的拮據和難熬，從她出生起就能感覺得到，因此她很小就學會了照顧家人，而一旦失去了可以依靠的臂膀，她也會立刻讓自己變得堅強，因為她還要養大一個妹妹。
真是無法想象，蕭陌離的年紀並不大，但財力竟會如此豐厚，今後若跟著他，穿金戴銀自然是不在話下，生活也不再那麽緊巴巴地過，這樣的生活在以前就是癡心妄想，但現在卻是明擺著的事實。
如月握著妹妹的手，手心也不禁出了汗，顯然激動的情緒還未有真的停歇。
而站在她身邊的蕭陌離瞧著她如此反應，心裏也很明白，這般拮據生活的少女，是十分渴望富貴生活的，之所以選擇她，也不過是覺得她的姿色極為出挑，若是讓她按著自己的想法加以適當的改變，那麽一切就都變得十分完美了。
於是，蕭陌離開了口，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唐突，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辦法。姑娘，你也看到了，雖然這間酒樓裝飾得十分奢華精致，但是客人卻……”
他說到這裏，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神情也顯得極為惆悵，道：“因此，我才想著該不該換一種別的思路，來繼續眼前的生意。雖然已著手在辦，可是我又不想輕言放棄，我還是想為自己爭一爭，或許真的不是因為我的經營不善，而是有些地方我想得不夠周全吧。姑娘，你說呢？”
如月聽到他說此處竟是酒樓，就不禁擰起了眉，道：“我雖然是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麵的丫頭，卻也多少懂得幾分生意上的門道。當我進入這裏的時候，不禁會被這裏的布置所吸引。不過也就是吸引罷了，多看一眼便覺得心裏發毛，不舒坦。”
蕭陌離聽著此話，看著她，目光裏顯出幾分期待，道：“為何會是如此感覺呢？”
如月瞧著他忽然而至的目光，頓時顯得有些拘謹，卻還是原原本本地將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道：“這裏太奢華，太輝煌，不像是酒樓，倒像是一個巨大的宮殿。酒樓，本來就是人們吃飯喝酒，坐下聊天的地方，而大多數的人也並非那麽富裕，一頓飯也就幾兩銀子便可打發。但是，你看這裏，如此氣派的布置，一看就是上檔次的，錢自然付得比一般酒樓要高出不少，光是如此去想，很多人都不會很樂意進來的。況且，他們就算付得起銀兩，怕是也賠不起這裏的酒碗，萬一有些粗心的一不留神將碗摔在了地上，賠得傾家蕩產自然不必說，或許以後的日子怕是會更糟了。所以，這裏一點都不好。”
如月雖然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但目光卻始終注視著蕭陌離，等她全部說完，也不見蕭陌離開口說什麽，不禁還是有些慌了，道：“公子，你不要生氣，這純粹是我瞎說的。其實這裏挺不錯的，一看就是……”
蕭陌離隻是搖了搖頭，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帶著幾分釋然的意味，道：“我終於明白了，原因竟然是出在這裏啊。難怪，我將這裏布置得那麽完美，竟還是少有幾人光顧，原來竟是我一開始便是錯了。”
蕭陌離轉過頭，露出極為真誠的笑容，語氣也顯得十分謙遜，道：“多謝姑娘，你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如月沒曾想他會有如此反應
，瞧著他的笑容明顯有些癡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這也不算什麽，不過就是我的一點小見解吧。公子愛聽，就很好。”
蕭陌離望著這裏的一切，似是有些不舍，卻也有些不在意了，道：“罷了，既然如此，那麽就重新來過吧。姑娘，你可願和我一起，開創一個新的境地？”
如月顯然有些意外，道：“我？公子可是想錯了，我什麽都不會，我能幫你什麽？”
蕭陌離聽了此話，卻是笑了，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仔細地看著她的容顏，低聲說道：“姑娘，難道你不覺得，你的容貌可以迷倒萬千男子，至少已經打動我了。能夠一笑傾城，便是你的能耐。如此本領，為何不用？”
如月一聽，便是有些惱怒，臉上也顯出幾分怒意，道：“原來公子竟是將我看成了青樓女子！如此輕佻的話語，難不成是和自己的相好說得太多，才會如此不分輕重地說出口嗎？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僅憑我的容貌，就讓你這麽一位富家公子動心？真是可笑。”
蕭陌離卻沒有立即反駁她的話，不過他依舊在笑著，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是如月，你的父母是以開雜貨鋪而生。後來，你的父母雙亡，你帶著年幼的妹妹，努力扛起了照顧妹妹的這份重擔。偷、搶、奪，不管用什麽辦法，哪怕是出賣靈魂，你都會咬牙抵擋過去，隻因為你要活，你要保護自己的妹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我說的，可對？”
如月立刻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道：“你調查我的底細，為的是什麽？我可什麽都不會。”
蕭陌離看著她，道：“我說過，你的姿容，便是你最好的武器。我需要的，便是如同你這般容貌出眾，心思也縝密的美人，為我打下那一片江山，為我謀得我想要的所有一切。”
如月察覺出了他的野心，道：“江山、一切，都是你的，但這並不是我的初衷。我就是要一個好地方，一個讓我和妹妹好好過日子的地方。這裏並不是，是我一時迷惑走錯了路，對不起，我要離開了。”
蕭陌離瞧著她的離開，卻是笑了笑，道：“你真的不肯？但是，既然已跟著我走到了這裏，就沒有任何回頭路了。”
如月本能地意識到了危險的靠近，趕緊護住了自己的妹妹，年幼的伶月早已被她的舉動嚇得大哭起來，但她的眼神依舊望著蕭陌離，道：“你想怎麽樣？”
蕭陌離看著她如此防備自己，道：“不怎麽樣，隻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你從此不用過苦日子的好機會。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該為你的妹妹考慮。她還那麽小，難道要跟著你，一直挨餓下去嗎？這就是你回報父母臨終時的囑托，讓你如此照顧自己的妹妹嗎？”
如月卻是有些憤恨了，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要這樣的機會。公子，求你放過我吧。”
蕭陌離聽了此話，卻不想放過她，道：“你是我第一個招來的美人，豈能說放就放？我給你一天時間，請你認真考慮。我向來對待自己的下屬極為放縱，待遇也極其豐厚。況且，如果我沒有十足的打算，如何能布置如此輝煌的酒樓？雖然此番我算是徹底敗了，但是我向來就是一個不服輸的人，我還有很多的願望沒有完成，豈能在實施的過程中有半分瑕疵？如月姑娘，還望你能答應。畢竟，我相信，未來的你定然會是一個極其厲害的角色。”
蕭陌離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侍女，道：“帶如月姑娘下去歇
息，今日如月姑娘和伶月姑娘便算是住下來了。從此，也不會再出去了吧？”
侍女得了旨意，立刻行了一禮，走到如月的麵前，道：“姑娘，請隨奴婢來吧。”
如月知道自己此番是真的逃不過了，看著自己滿臉是淚的妹妹，隻好不甘願地點了點頭，隨著侍女的步伐緩步而行。
到了房內，伶月這才開始說話，道：“姐姐，這是哪裏？我好害怕。”
如月明白她心裏的害怕和恐懼，牢牢抱著她，道：“別怕，伶月，有姐姐在，就會沒事的。都是姐姐不好，輕易地就信了他的話，不曾想卻讓自己走到如此境地。你說，姐姐該答應嗎？出賣自己的靈魂，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了，但是心裏卻是極度排斥的。而他，竟覺得我的姿容極為出眾，認為我的容貌是最好的武器？太可怕了，我怎麽會遇到這樣的人呢？”
伶月並不懂得如月說的是什麽意思，眼裏寫滿了諸多的疑惑，轉過頭忽然目光煥發出了某種光彩，道：“桂花糕，伶月好久都沒有吃桂花糕了。”
她說著，也不顧自己的身高還遠遠不及凳子的高度，三步並作兩步攀了上去，抓著桌上放的一盤桂花糕，就無所顧忌地吃了起來，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好吃、好吃！”
如月不禁大驚失色，趕忙走了過去，隻是看了一眼，便是有些呆住了，桌上的菜肴幾乎都是自己和伶月愛吃的，而剛才的桂花糕，是伶月最愛吃的。
因為生活的拮據和貧寒，如月已經很久沒有給伶月買過桂花糕了，懂事的妹妹一直不提，不代表姐姐一直不去想，她當然會十分心疼，她不想讓自己的妹妹過得如此悲傷，可是僅憑自己的雙手，偷來的、搶來的，也不過是能滿足一日的溫飽，長久的卻是根本不夠。
為了能夠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前不久如月終於狠下心去偷了絕對是富貴人家的腰包，卻被那人的小廝發現，狠狠地揍了一頓，如月知道自己很沒有用，無法讓妹妹擁有好的生活，是自己這個做姐姐的最大的過失。
如月忽然就想到了那個機會，若是真的能給妹妹過上好日子，她這個姐姐不管做什麽，哪怕是拚盡全部的力氣，也會心甘情願去做。
於是，她似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上前撫摸著她額前的秀發，道：“妹妹，你在這裏乖乖地吃東西，姐姐很快就回來。”
伶月一聽她要走，立刻放下了手裏的食物，神情顯得極為緊張，道：“姐姐，你要去哪裏？”
如月隻是笑了笑，道：“別怕，妹妹，姐姐隻不過是去見一個人。如果有一個機會，讓你可以永遠吃上你最為喜歡的桂花糕，你會不會答應他的所有要求？”
伶月本能地想要點頭，卻在下一刻忽然搖了搖頭，道：“天上沒有掉下來的餡餅，那麽好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如月聽了她的話，頓時感到內心的苦澀，道：“都是姐姐不好，讓你受那麽多的委屈。但是從今以後卻是再也不會了。妹妹，你要相信姐姐，姐姐一定會讓你過好日子的，從此不再挨餓，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如此煩惱。不該的，不該的。”
如月說著，就打開了房門，轉過頭的一霎那，卻是對著伶月笑了笑，那份笑容始終都印在了伶月的腦海裏，許多年後，她回想過往的種種，才發現當年如月所做的這個決定，卻是帶動了她，還有自己走向一個不同的世界，一個不再擁有自我的無情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