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二章 夜色寂寥 身邊抵觸

鄧綏睡得正香,忽然覺得什麽熱熱的貼過來。無意識的往裏挪了挪,那一團火一樣的溫熱也更跟著挪進來。

“什麽……”她下意識的往外推了一把。

“你說呢?”男子的聲音近在耳畔,是那麽的溫軟。

“誰?”鄧綏一個激靈坐起來,才發現室內還是一片幽暗,而榻上還有另一個人。

“嗬嗬。”劉肇無奈的幹笑一聲:“除了朕,還能有誰?你連朕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嗎?”

瞧瞧的捏了自己一下,還挺疼的,鄧綏這才知道原來不是做夢。“臣妾有罪,驚著陛下來。隻是陛下怎麽這時候過來?”

劉肇不以為意的躺好,語氣慵懶:“本來是過來瞧瞧王采女,聽說你身子不爽,就來瞧瞧你。倒是驚得你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忽然側過身來,劉肇借著透進內室微弱的月光看著她瓜子臉旁,皺眉問道:“朕有竟有這麽可怕,你就如此的畏懼朕嗎?”

“並不是。”鄧綏收回了心神,皺眉道:“臣妾從未……從未試過夜來身畔有人,故而心驚。又因不是夜裏醒來,所以……”

劉肇看著她局促的模樣,隻是一笑。寬大的手掌就落在她的肩上:“睡吧。”

鄧綏的雙肩不由自主的聳起,心裏很抗拒和他親近:“陛下,臣妾有罪……臣妾身上的疹子還沒好利索,怕是不能侍奉陛下。”

“那你是準備就這麽坐一晚上,還是預備趕朕走?”劉肇來了興致,還真是想逗一逗這位“與眾不同”的鄧貴人。

“臣妾……”鄧綏有心從榻上下來,哪怕在一旁伺候一晚,看著皇帝睡也好。可她怕這麽做真的會激怒他,反而惹得他會有更激烈的舉動。力量懸殊自然是不必說,何況還有君臣之別,她怎能可能有機會反抗。“臣妾是怕過了病氣給陛下。”

“無妨。”劉肇大手一擎,將那嬌弱的身子勾進了自己懷中。這樣曼妙的女子,攬入懷中不是該溫軟如玉,柔情似水嗎?怎麽到他懷裏,竟然僵硬的如同一塊大石頭。“朕問過太醫,你的疹子已經好多了。何況櫸樹汁所致的紅疹,並不會傳染,朕一向體健,你不必這樣在意。”

還沒等鄧綏反應過來,那溫熱的氣息早已瀠繞耳畔。她仿佛能感覺到一雙柔軟的薄唇正在靠近,那種感覺,讓她繃緊了每根筋,絲毫不敢亂動。

她想過疾聲厲色的喝止他,讓他走,也想過閉著眼睛,咬咬牙就這麽認命。可更多的時候,她是想怎麽才能逃離他的魔掌,既不會連累母家,也能保全性命。

“你到底是為什麽會這般抵觸朕?”劉肇好奇的不行。

從來送進宮中的女子,隻會百般的討好他,獻媚於他。生怕他看不見她們嫵媚動人的一麵,即便是第一回侍寢,也是嬌羞主動。可偏偏這個鄧綏,連迎合都不懂,就更別說主動了。

“臣妾不敢。”鄧綏一開口,聲音都在顫。

她很害怕自己會掩飾不住情緒,讓皇帝起疑。尤其是被他這樣擁進懷裏的時候。

劉肇垂下頭,疑惑的問:“是麽,沒看出你有什麽不敢的。此時此刻,不就是在躲避朕嗎?”

“並不是的,臣妾隻是……”鄧綏不經意的抬起頭,唇瓣上一熱。

那雙薄薄的唇忽然就覆了過來,細膩的啃噬著她的柔潤。

“陛下,唔……”鄧綏

雙手擋在胸前,支撐著他隨時會壓過來的身子。生怕他一時把持不住,會有進一步的索取。

然而除了吻,他似乎並不曾有別的打算。

“朕乏了,早點睡。”劉肇聽似尋常的語氣,並沒有透出不悅。

鄧綏的身子依然僵硬,且被他這麽一嚇,手腳都冰涼起來。

直到身邊的男人呼吸均勻,伴隨輕微的鼾聲,鄧綏這才放心了些。很小心的想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淚水這時才趕在眼底打轉,她閉著眼睛,側過頭去,不知道該怎麽掩飾這樣的情緒。為什麽心裏明明惦記著別人,卻要和他同床而臥?

為什麽她就沒有資格選擇與心愛之人廝守到老?

這樣的一晚,太過漫長也太揪心,鄧綏毫無睡意,卻硬生生的閉著眼睛,挨到天明。

“陛下,該起了……”無棱在門外低聲開口:“等下要上朝呢。”

鄧綏聽見這動靜,如釋重負,心裏輕鬆了不少。

睜開眼睛,天已經微微發亮。她索性坐了起來,輕輕的喚:“陛下,該起了……”

“唔。”劉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看見鄧綏規矩的坐在身畔,表情有些嚴肅,不由得皺眉。“你倒是醒得早。”

“臣妾不敢耽誤陛下早朝。”鄧綏作勢就要下床:“這就為陛下更衣。”

說實話,她也是坐起來之後才發覺,皇帝昨晚上根本就沒寬衣,就這麽睡在身畔一整夜。隻是她太過抵觸和緊張才沒有發現。莫名的,心裏多了一份踏實,可能她自己多思了,他並非是那種強人所難的偽君子。

“好吧。”劉肇聳了聳肩,又晃了晃脖子:“今日早朝事情繁多,清河王稍後也要進宮問安。”

鄧綏的心又是一顫,表麵上沒露出什麽。“陛下日理萬機,更該保養身子。臣妾回頭燉了參湯給您送去章徳宮。”

“不必。”劉肇側首,看著她不施粉黛卻美豔奪目的麵龐,喉結微動。“燉好了叫人知會朕,朕過來喝便是。”

唇角一抽,鄧綏心想這不是自討苦吃嗎?然而表麵上還得維係著得體的恭順與端惠,她笑容可掬的垂首:“諾。”

門敞開,無棱將龍袍呈進來。

鄧綏指尖靈巧的撥開了劉肇的外袍,替他更衣。從頭到尾,她的動作都是那麽的優雅,唇邊淡然的笑容,叫人看著舒心又不會覺得太過甜膩。

劉肇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為她的美貌吸引。

轉念又責備自己看的太過認真,要這位鄧貴人入宮,不過是行的一步必要之棋。他可以給她殊榮,可以給她位分,卻不能給她真心。

否則來日,她若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寵妃,隻怕較竇太後不輸分毫,朝中的局勢也會因為她母家之故而變的更為複雜……

一想到這裏,劉肇的眉心便不由自主的蹙緊。

他猛然抬手,握住了她正在整理腰間流蘇的手,有些用力。

“唔,陛下……”骨節吃痛,鄧綏也不由得皺眉:“這是……”

“朕的貼身之物,一貫是無棱伺候整理,不勞你動手。”劉肇的語氣略顯生硬。

鄧綏立馬鬆手,求之不得的退開:“諾。”

倒是無棱在一旁愣住了。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幾時要自己伺候著整理玉佩流蘇了?

這些事,

向來不都是妃嬪們伺候的嗎?

盡管這麽想,但鄧貴人退開之後,他還是笑著上前,躬身整理了整理。“陛下,這樣可以嗎?”

“唔。”劉肇點點頭,離開的時候臉色還是鐵青的。

鄧綏納悶的不行,心想不讓整理就不讓唄,至於一下子就垮了臉嗎?

妥冄快步走了進來,擔憂的不行:“貴人,您沒事吧?”

“沒事。”鄧綏溫和的說。

“奴婢瞧著陛下臉色……似乎不那麽痛快,還當是……”妥冄收拾了表情,笑著道:“沒事就好,貴人也不必太擔憂。妃嬪們伺候陛下,不都是一點一點摩挲著來,您才入宮幾日,伺候的日子又短,也不急在這一時。”

“嗯。”鄧綏點了下頭:“是不急。”

妥冄笑盈盈的說:“貴人先去偏殿用早膳吧,奴婢吩咐了小丫頭熬了止痛的湯藥,稍後就會送去偏殿。等下用過早膳,奴婢也收拾好了床鋪,貴人可以再小憩片刻,養養精神。”

鄧綏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必準備那些,用不上。”

“貴人的意思是……”妥冄一時沒反應過來。

鄧綏勾唇一笑:“替我更衣好去用膳,有點餓了倒是真的。“

“諾。”貴人不願說,妥冄也就不再問下去。她隻是好奇,為何陛下會這麽生氣的離開嘉德宮?

鄧綏胃口極好,絲毫沒受影響。然而永樂宮裏的那一位,就沒有這麽好的興致了。

“貴人,您多少吃一點吧,早起就空著胃,怕是要不舒服呢。”莫璃端上了熱氣騰騰的水晶包,賠著笑臉道:“這包子的餡兒還是奴婢親手扮的,貴人嚐嚐看。”

“罷了罷了。”陰淩玥煩悶不已,哪裏有胃口用膳。“陛下終究還是去了她處。分明她的疹子還沒好,陛下就非要這麽急不可耐的過去嗎?”

“過去就過去了唄。”莫璃笑著說:“那不討陛下喜歡的人,陛下過去看看也無非是情麵上的事。”

“你怎麽知道陛下不喜歡她?”陰淩玥仰起頭,皺眉看著莫璃。“若是不喜歡她,何以讓她二度選秀,又為何冊封貴人與我同尊?哼,鄧綏可不醜,那樣會賣弄可憐的女子,哪個男人見了不折腰?”

“貴人您想啊,陛下要是真的喜歡她,入宮當日不就承寵了。這些天,陛下去瞧王采女的次數都比看鄧貴人多得多,還不足以說明她不得聖心嗎?”莫璃成了玉米粥,放在陰淩玥手邊。“要不是仰仗母家福蔭,她憑什麽入宮。奴婢覺得,貴人您不必為這種人費心。”

這話更多的勾起了陰淩玥的傷心:“不說這個還好,她也算是陰家的女兒。為何就這麽被送進宮了?難道說是族人不滿我入宮三載還未被冊封皇後才安排她來接替我光耀門楣?還是……還是他們嫌棄我三載未曾誕下長嗣,畏懼我地位不穩?”

“貴人,您進來身子總覺得不適,焉知不是操勞過度所致。”莫璃隻有繼續規勸:“貴人您還年輕著呢,恩寵又盛,早晚會有皇子的。”

“若不能誕下嫡長子,也是枉然。”陰淩玥歎了口氣:“也幸而妃嬪們誕下的都是公主,也叫我心裏沒有那麽擔憂。否則……這後位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想了想,心裏依然不踏實,陰淩玥沉眸含凜:“周雲姬失策,劉昌珺不能再失手了。叫她設法盡快為本貴人分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