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愁莫渡江 秋心拆兩半

這“閻羅令”是什麽寶貝,有什麽作用?淩寒從來沒有聽過,但這個令牌雕刻精巧,材質晶瑩,一看就是貴重物品。

淩寒也沒有過多的研究,把玩了一會,就揣進了內兜,心道:現在自己身無分文,以後要是出去,還可以換點銀子花花。

雄雞一唱天下白,淩寒早早的起身,再去拜訪沈潮,可是沈老爺仍不在府中。淩寒本想詢問下出海的事情,看來又沒有什麽結果了。

回到房裏,閑來無事,淩寒就找來紙筆,在紙上寫下了“花已向晚,有緣再見”,對著這八個字,苦思冥想。

“兄弟!兄弟!快出來!我帶你去打野兔去!”天寶的聲音。

“吱呀!”天寶推開了門,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看到淩寒呆呆的看著桌上那八個字,也好奇的看著,以為會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可看了半天,也沒有什麽動靜,天寶不耐煩的拉了下淩寒,道:“看這個幹什麽,我帶你打野兔去!這不是寫著“花蛇向兔,月緣再見”麽,我們也去抓隻野兔!”

“什麽“花蛇向兔,月緣再見”,是“花已向晚,有緣再見”!”淩寒糾正道。

“明明是你寫得難看!你畫的彎彎曲曲的,俺還以為是條蛇呢!”

忽然一道靈光在淩寒的腦海裏閃過,莫非是“花已向晚,月圓再見”?

今天是十二,再過兩天就是十五,難道那神仙是暗示自己在十五月圓夜在向晚亭與他見麵!淩寒再也掩飾不住欣喜的心情!一把抱住了一旁的天寶,大笑道:“天寶兄!你認的對,就是“花蛇向兔,月緣再見”!哈哈哈!”

天寶見淩寒一會緊皺眉頭深思不語,一會又熱情洋溢開懷大笑,反而弄得不知所以,呆呆的問:“兄弟,你沒事吧!”

“沒事,這兩天都沒事了,我們抓野兔去吧!”

一連兩日白天,淩寒與天寶玩的是不亦樂乎,小雲傳來沈潮的話,說他有要事,須得幾日才能歸莊,讓淩寒安心歇息,有什麽吩咐就找小雲,另一方麵,如果出海有信息就會通知淩寒。

這讓淩寒對沈莊主的悉心照顧又多了份感激之情。

這夜,淩寒和衣上床,盯著床上的紗簾入神,心裏默默的祈禱:今夜一定要有收獲!待熄燈的梆子一傳來,淩寒一個骨碌下地,輕車熟路的向後院奔去。

今夜雖說是十五,但烏雲遮月,院內除了幾個長明的燈籠外,都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隻是淩寒滿懷期待,恨不得一個箭步就縱上峰頂,他越走越快,眼見一個拐彎就是北門。

“小賊!哪裏走!”

一聲暴喝,猶如晴天霹靂。淩寒心中一驚,不由得一個急停,一抬頭,一團黑呼呼的東西迎麵襲來。

淩寒也不知何物,心道:苦也!抬手一檔,隻覺軟軟的,原是一張大網,鋪頭蓋臉的將淩寒罩住!

“著!倒了!”又一個聲音道。

淩寒隻覺得腳下一緊,原來網的底部還有繩索收口,一股力氣從繩索上傳來,淩寒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地。

兩個身影從黑暗處躥了出來,一人上來就踢了淩寒一腳。罵道:“小賊真是大膽,竟敢偷到沈莊!”

這一腳雖然力道不大,但位置卻正,正是淩寒的小腹,一陣劇痛傳來,差點讓淩寒疼的昏死過去。

另一個人掏出了火折子,點亮了一個燈籠,明晃晃的直湊著淩寒的臉。晃得淩寒睜眼不得。

“果然是個小賊,麵生得很!”

“趙四哥,這回可是大功一件了!交到老爺那裏可有賞錢了!”

“哈哈!怎麽樣小龐,跟著你四哥肯定沒錯的!扛上他,去前廳!”

淩寒聽出了這趙四的聲音,真是冤家路窄,上次差點被趙四爺熱尿淋頭,這回經被他捉個正著!

“我不是小賊!我是沈莊主的客人。。嗚嗚!”淩寒解釋道。

“少廢話!天殺的小賊!我婆娘的肚兜一定是你偷的!”

那小龐笨手笨腳的把淩寒連人帶網綁個結實,又塞了一團臭哄哄的布到淩寒的嘴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臭襪子。然後將淩寒扛到肩上,跟著趙四喜顛顛的去領賞。

淩寒心中叫苦,這被捉到了可如何是好!雖然自己不是小賊,但在這夜裏

一個人遊逛,難免會讓人懷疑自己有什麽不軌。更要緊的是,這月圓之約也許就這樣耽誤了。

遇到這兩個混人淩寒又氣又急,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何況現在淩寒也叫不出聲,隻能在那“嗚嗚嗚嗚……”的亂叫。

就在這檔口,也許是被縛得太緊,也許是挨了一腳的緣故,一股冷氣竟從丹田躥了出來,順著淩寒的被綁著的手就穿了出去。

“咦!好冷!”小龐說完,就立在了那裏。

“快到了!”趙四聽了,也不以為意,繼續走著,待走了能有十步感覺身後沒有腳步聲,一回頭,一看小龐在那裏立著不動,吼道“怎麽了,磨磨蹭蹭的!”

見小龐一點反應沒有,就提著燈籠回來,道:“熊樣,還不如你婆娘暢快!”

一推小龐,隻覺得小龐渾身僵硬,冰涼入骨!直直的連同淩寒摔倒在地。這時月亮恰好從雲層裏露出了臉,照在小龐那瞬間滿是冰霜慘白的臉上,反射出淡淡的光,

嚇得趙四一聲慘叫“媽呀,鬼呀!”一屁股坐倒在地,燈籠一把扔在地上,連滾帶爬的轉身就跑,好像身後有個惡鬼在追趕一樣。

那趙四轉過一個假山,淩寒隻聽到“啊”的一聲慘叫,然後就沒了動靜。

月亮又轉進雲層裏,好像不屑看到淩寒慘兮兮的樣子。隻有打翻的燈籠還在地上,那沾滿燈油的燈芯還一閃一閃的亮著,那火苗時明時暗,好像隨時都要熄滅。

淩寒扭動了一下,綁的還真是結實。淩寒什麽也顧不得了,掙紮著扭到燈芯的火苗處,伸出被綁住的手,想讓那火苗燒斷繩索。

還好那繩索不是很粗,竟一點就著,奇怪的是火苗隻是燒斷了繩子,並沒有點燃淩寒的衣服。火光閃閃,映在小龐那睜著的眼睛裏,也許他真的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事情。

淩寒掙脫繩索,摸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小龐,心想:自己不是一失手就殺了他吧!頓時心裏充滿了內疚之感。還好,小龐的身體已經漸漸回暖,那股冷氣隻是瞬間凍僵了小龐,但量並不是很大,還不足以直接要了小龐的命。

知道小龐沒有事,淩寒懸著的心落在了地上,他也不管趙四是不是找人來捉自己,也顧不了那麽許多,於是,又加速向北門奔去。

淩寒一鼓作氣登上了山頂,可是夜風蕭瑟,哪有半個人影。淩寒不禁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

淩寒走到崖邊,下麵黑茫茫一片,雲遮霧繞的,不知崖下是何境地。

崖下忽然傳來一聲輕嘯,淩寒急忙向下張望,可是什麽也看不清。

“小娃子,再等我麽?”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淩寒的身後響起。

淩寒一回身,一個人的幾乎和自己臉對著臉,正在自己身後。一驚之下,淩寒一腳後撤,竟踏出了崖外!

那老先生一把拉住了淩寒,道:“小娃子!莫要驚慌!是我!”

淩寒驚魂稍定,一看果然是那老先生,不由得喜上心來“老先生!”

“孺子可教也!小娃子還挺機靈,很符合老夫的胃口!”

“老先生,您怎麽知道我的身世?”淩寒問道。

“你讓我想起了以前的兩位故人,你的身世我怎麽知道的,這都是天機,不可泄露啊!”

“那您是否知道我娘為什麽離開我?究竟是誰害死了我爹娘?”淩寒一激動,不由得抓住了老先生的胳膊。

“哈哈哈哈!”那老先生忽然一陣狂笑,震得淩寒雙耳生疼,也不知那老先生用了什麽法力,淩寒抓住老先生胳膊的那隻手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被刺到一樣,緊接著一股巨力湧了過來,瞬間將淩寒的穴道封死,絲毫動彈不得。

“老先生?”淩寒倒是能說話,隻是滿臉疑惑。

“露上珍珠瓦上霜,風裏點燈不久長!小娃子,別的你先不要管了,我看你還是想想你自己要怎麽活命吧!”老先生道。

淩寒看老先生的表情,隻有惋惜與惆悵,並不像是對自己有惡意。

“老先生,你要殺我麽?”

“小娃子,我怎麽會殺你呢!我想救活你還來不及呢!”

“那你放開我!”

“別急,別急!”說罷,隻見老先生身形一閃,竟像個陀螺一樣,飛速

的圍繞著淩寒轉動起來。

“啊!啊!……”,淩寒感覺到身上的大穴不斷的被狂點,一股股熱流順著淩寒的穴位急促的前進,讓淩寒感覺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溫泉裏。

但隻是片刻,就不是那麽享受了,淩寒的那股冷氣順著丹田奔湧而出,直奔著熱流而去。熱流撞上了冷氣,就像洪水撞上了堤壩,二者開始了鬥法,涼氣想把熱流直接驅逐出淩寒的體外,熱流呢偏偏不肯妥協,也是想把冷氣融化。

苦的卻是淩寒,隻見他的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紅,身體一陣冷一陣熱,張大了嘴卻喊不出聲音,兩眼充滿了紅線,耳朵裏好似萬馬奔騰,腦子裏一片混沌,渾身像是被充了氣一樣,分分鍾都會爆炸開,真是苦不堪言。兩股屬性相克的真氣在經脈裏鬥法,淩寒感覺自己的每條經脈都脹痛異常,原本是隻能容納一道真氣的經脈,偏偏擠進了兩道真氣,而且互不相容,生死相搏,並且不隻是一條經脈在發生巷戰,而是淩寒的奇經八脈都已是戰火紛飛。

老先生越轉越快,並且頭頂處隱隱冒出了白氣,那熱流也是越戰越勇,將淩寒體內的涼氣逼得節節敗退,溫熱的感覺又恢複了,這讓淩寒可算是鬆了口氣。

“啊!”老先生大叫一聲,停下了旋轉,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隻見他麵色通紅,好似火爐一般,一道道的汗水匯聚成河,從臉上流下,但未等流到頸部,便化作了熱氣蒸騰而上。

“老先生,你怎麽了!”淩寒感覺自己能動了,並且好似身體裏有了超乎尋常的力量,一個箭步向前,想扶起老先生。

“不用!讓小老兒休息下就好!”老先生搖了搖手。

“老先生,這是怎麽一回事,我怎麽感覺自己的力量大了許多?”淩寒驚喜的問道。

老先生喘了一會兒粗氣,臉色漸漸恢複了原狀,他摸了一把臉上的汗,道:“好險啊!總算能壓製住一下了!”

“老先生,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淩寒急切的問。

老先生笑眯眯的看著淩寒道:“小娃子,知道小老兒那天見你為什麽摸你的筋骨麽?”

淩寒想起那天,老先生對自己是上下其手,摸得自己莫名其妙,不解的問道:“老先生,我實在不知!”

“小娃子,你的筋骨上佳,是百年不遇的良才,小老兒向來愛財,豈能見明珠棄於街市而不拾取的道理。隻是我一把你脈絡,卻知道你有一怪病在身,雖然冷氣出可以傷人,但傷人的同時也傷己,當冷氣遊遍你全身的時候,你就會被凍僵,成為一具冰屍,看現在的狀況,恐怕你活不過二十,可惜可惜啊!唉!”說罷長歎了一口氣,好像剛剛失去了一件無價之寶似的。

“老先生不必可惜,其實我早就聽家人說過,我這病治不好的,死去何足道,托體同山阿。隻是我隻想知道殺害我爹娘的凶手是誰,我要報仇!”淩寒目光炯炯,堅定得說。

“小娃子,以你現在的本事,能打得過我麽?”老先生問道。

老先生手都沒動,瞬間就封住了自己的穴道,這樣的本事,自己怎麽會是對手?

“老先生,說來慚愧,小娃子我連武道入門還沒有達到呢,怎麽會是您的對手!”

“那你能否打得過你的爹娘?”

長峰藏鋒,爹爹的本事自己是望塵莫及,娘呢?月夜下輕易的擒住自己,刺了十五簪,現在還有十五個疤點,自然自己也是無法比擬的。

“不能!”淩寒小聲道。

“就你這這點微末的本事,自己保命都難,何談報仇?你父母都不敵的對手,你若找上門去,豈不是自尋死路?”老先生道。

淩寒頓覺滿頭冷汗,老先生的話如雷灌頂,自己隻是一時意氣,想找出害死自己父母的仇家,然後手刃仇敵,為自己的父母報仇,卻忘記了自己不僅勢單力薄,而且武道修為低微,就像老先生所說那樣,自保之力都沒有,想到這裏。淩寒不禁精神委頓,感覺自己在短短的生命裏恐怕難以實現這個目標。

老先生仿佛看透了淩寒的心思,安慰道:“小娃子!喜莫狂飲,瓊漿怡口人易醉;愁莫渡江,江波浩渺心易傷!且不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是……老先生!我已經沒有十年可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