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風雨叵測路途遙(1)



和順十年,三月初,江西西山小道。

馬蹄陣陣,車輪滾滾,車速急如閃電,馬車內一陣陣劇烈搖晃。我坐在榻上,麵色蒼白,抓住扶手的手使勁收縮,五指骨節在夜明珠的襯應下瑩瑩泛白,身子不受控製的朝一側傾斜,胃裏翻江倒海,頭疼欲裂。

那駕車的如著了魔,馬鞭“啪啪”作響,恨不能將馬匹插上翅膀飛起來,道路顛簸異常,我的身體完全僵硬,頭皮一陣陣發炸,渾身像被繩索撕扯,酸痛異常。

如月死死摟住我,將我全身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我也拚命僵著身體,盡量減少身體的搖晃,若非如此,我怕我早就被甩出去了。

道路長的仿佛沒有盡頭,我甚至感覺到已經到了昏厥的極限,馬車終於慢了下來,最後停止不動。外麵傳來清風好聽的聲音,“唐小姐,驛站到了,請下車。”

我癱倒在如月懷裏,身體還在發麻,心裏終於舒出一口氣,今天的酷刑終於結束了。

如月將我的身子扶正,順便捋一捋我發亂的頭發,“小姐,你先緩口氣,我下去看看。”

我輕輕點了點頭。

如月推開車門,外麵的冷風夾著雨水猛地灌了進來,我打了個寒戰,似有凜冽的寒意侵襲,原來是下雨了,怪不得今天走的比哪天都辛苦,我緊了緊身上的錦衣,起空的心像是著了地。

我撐著慢慢站起,腿腳還在發麻,一使勁腿軟地像沒了知覺,半響算是恢複一點。我小心地站起來,隻覺得天旋地轉,手下意識地抓住扶手才穩住身子,稍微活動一下腳,輕飄飄地像是踩在棉花上,試著活動一下,又麻又痛。一時間悲從中來,委屈地我恨不能放生大哭。

“小姐,你怎麽了?哪不舒服?”如月回來扶我,看我眼睛通紅,緊張地問道。

使勁逼回自己的眼淚,我搖了搖,說道,“沒事,扶我下去吧。”

“小姐,……”如月輕咬了一下唇角,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終是什麽話都沒說,過來扶我下車。

如月和我一起長大,我們默契十足,我能猜到她要說什麽?擔心的又是什麽?現在我不想就此多說什麽?前麵的路不是靠說就能改變的,我的心情也不是說就能變好的,一切都是庸人自擾,我靠的隻有我自己。

沾了地,身體還在打晃,我眯著眼睛,透過蒙蒙細雨,隻依稀看見客棧牌匾上四個金漆大字“鴻運客棧”。

“唐小姐,此地隻有這一間客棧,有些簡陋,委屈唐小姐了。”冷冷酷酷的奔雷聲音和人一樣清冷,手上的雨傘擋在了我的身上。

我掃了他一眼黑眸俊顏很是養眼,接過雨傘,輕舒一口氣,壓下所有的情緒,努力含笑說道,“此地甚好,不委屈,謝謝左護法。”然後艱難地向客棧走去。

對於這個奔雷,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此人很怪,具體也不知怪在哪裏?雖然是我極力想和他與清風搞好關係,他們倆對我也都是客客氣氣像是沒什麽兩樣,但給我的感覺他就是和清風不一樣,哪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還有駕車的大叔也很神秘,總將自己的相貌掩蓋在大大的草帽之下,隻能從單薄的身體,佝僂的背,還有消瘦的下巴上深刻的皺紋判斷出此人年歲應在四十歲以上。

他穿著灰黑色粗布衣褲,下人的打扮,總是獨來獨往,我行我素。走的快慢全憑自己做主,我今天顛簸至此就是拜他所賜。

按理說這樣一個駕車大叔的身份也不可能高到哪裏去?奇怪就奇怪在接我的兩位玲瓏山莊的護法仿佛極是尊敬他。從不過問他的去處,隨他喜怒。

就像今天他可能有急事,駕車過於瘋魔,不到酉時已然到了驛站,這不人又沒影了。他從不和我們吃住,我開始以為他是個啞巴,因為我每次上馬車都會衝他和氣地一笑,他卻什麽表情也不會還給我,也從不說話。

可就在前兩天我看見他和奔雷低低說著什麽?表情嚴肅,真是個奇怪的人,神神秘秘的,也很不好相處。

最最奇怪的是玲瓏山莊主,我一個小小唐家堡的小姐,論身份,論地位也不會動用兩位玲瓏山莊的護法來接人。吃的用的都花了大手筆,單單一個接人的馬車都令人咂舌。

紅木的車廂內壁精心雕刻著花紋,車內踏腳處鋪的是異域羊絨毯,坐榻鋪陳厚實的狐狸毛軟墊,兩邊扶手上各鑲嵌三顆南海夜明珠。兩匹駿馬都是百裏挑一的名駒,和奔雷清風的坐騎不分伯仲,這種行徑真真是奇怪到家了,這兩天想的我腦袋疼都沒想明白,難道玲瓏山莊都住了些怪人?

既來之,則安之,以後慢慢了解吧!不就是住兩年嗎?

應該很快就會過去的。

“鴻運客棧”共分兩層,一樓是客人吃飯的地方,二樓是客人住宿的地方。老板是個女子,十分精明,看出我們身份不同,熟絡地給了四間最好的上房。

由於不是酒樓,飯莊,吃飯的地方並沒有雅間,我們隻能在一樓四人一桌的大廳坐好。我的左側是如月,右側是清風,奔雷坐在我對麵。我隻要一抬眼就會對上他深邃的黑眸,深不見底,深不可測,無波無瀾。

“唐小姐,吃些什麽?”清風人如其名總是風輕雲淡,笑起來如陽光一般溫暖,如此無害陽光的麵容,令誰都想象不出此人就是讓江湖人談之變色的玲瓏山莊四大護法之一。

“隨便吧!”我輕聲說道,沒忘了給他一個淺淡之笑。

坐在我左側的如月接過話語,惡狠狠說道,“上最貴的!” 這丫頭不知何時跟清風杠上了,可能是第一天見麵的事,好在清風修養極好也不同這丫頭計較。

如月反而變本加厲越發的囂張了,不是大吼就是瞪眼。她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地盤,那兩位是什麽身份,連我都小心翼翼再三討好,他們怎會在乎一個小丫頭?她以為在唐家堡呢?這種性子不摔個大跟頭她就不會學乖,唉!

可是現在我沒有任何力氣去訓斥她。隻能無助地喊一聲,“如月”,我的無助讓如月一愣,然後緊張地望著我問道,“小姐,你哪不舒服?” 我輕輕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如月看出我的異常,終於緘默。

奔雷掃了我一眼,叫來夥計,吩咐道,“給我們來六個饅頭,來兩盤清淡的涼拌菜,一盤牛肉,一盤清蒸鱸魚,兩碗稀粥。” 我衝奔雷感激地一笑,他突然皺了皺眉,無波無瀾的眸中竟然閃出一絲楚痛,我一愣,再要撲捉,他迅速回複平靜如水,速度快的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客官,你們的飯菜來了。”隨著夥計的一聲吆喝,我才驚覺失神了一會兒,盯著奔雷看了半天,悄悄移開視線,心裏一陣不解,一陣尷尬?剛才他眼眸中閃過的楚痛真是我的錯覺嗎?

“把稀粥給她”奔雷吩咐夥計,從他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異樣,可能真是我的錯覺吧!

夥計把稀粥放在我麵前,卻見如月拿起桌上的饅頭張口惡狠狠地咬去,我能感到她把某人當成了饅頭,心中暗暗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