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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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明亭正式進棚錄歌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了。那天羅硯去挑影碟,陪他逛的紀明亭說梁謹言給我寫了三首歌,好犀利的,而且他有叫我去他的棚錄,到時出了碟送你一張。
羅硯拿著碟的手頓了頓,說是不是有個詞叫明珠暗投?
紀明亭苦惱地說我中文不會比你好,但我知道應該不是什麽好詞。
羅硯與梁謹言見麵的次數仍然是不多,偶爾約著打球或是喝茶,倒是見到他的時候似乎不像以往那樣精神十足,連黑眼圈也冒了出來。
因此在紀明亭喋喋不休,埋怨梁謹言太苛刻一句能讓人重複上百遍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生了氣說你怎麽就不能爭氣點。
紀明亭皺著眉,問Rory你是在關心我麽,我隻是在說沒必要,他用自己的水準來要求我怎麽可以。
羅硯想天曉得我是在關心誰。
對於羅硯這樣子的人來說,不愛泡CLUB又不想去KTV丟人,娛樂實在是少的可憐。他開著車在街上閑轉,想來香港這麽久,怎麽最近才開始常常覺得無聊。
摸出手機打給紀明亭,問在哪裏。
那邊啞著嗓子說還在錄音棚,現在剛好是中場休息時間,五分鍾。
羅硯想了想,問了地址便朝那兒開去。
羅硯到的時候紀明亭還在一臉苦惱地對著歌詞紙唱歌,不時地被梁謹言糾正著類似英文的中文吐字,看到他來隔著玻璃揮著手便又接著一臉苦惱。
羅硯在梁謹言身邊坐下,回憶著這是不是第一次看歌手的工作狀態。梁謹言似乎有些沒話找話,跟他介紹控製台上的機器。
羅硯敷衍地搭著腔,說你們忙,然後也學著他戴上耳機聽紀明亭百折不撓的第一百零一遍,側著頭看坐在身邊的梁謹言。
可能是沒有休息夠的原因,梁謹言黑眼圈在近距離的觀察下已經是十分明顯,哪怕他已經架了副黑框眼鏡遮住。皮膚帶著睡不夠的蒼白色,唇角有些幹燥的皮屑,似乎真的是精神狀態不好的樣子。
羅硯是第一次這樣認真地去觀察梁謹言。與他來往也不過是這兩個月的事情,中間見麵也不過十來次,但偏偏就覺得他現在的模樣影響了自己的心情,盡管他不知道現在心裏頭那些不悅是怎麽回事。
隻是突然覺得,眼前這張心無旁鶩的臉,似乎對自己有了些以往沒有意識過到的影響力。
梁謹言終於開口說今天到這兒的時候紀明亭飛快衝了出來說明天上午無論如何也要放假了,Jim這比泡夜店累太多。
梁謹言看了看表,轉回頭有些歉意地對羅硯說對不起啊讓你等這麽久。
羅硯搖頭,問要不要宵夜。
紀明亭最近被仙草甘茶灌的完全敗了胃口,想也不想地便說不要,梁謹言說好啊我們一起。
走到停車場時紀明亭率先找到自己的車,沒有打招呼便發動了衝了出去。
梁謹言拿著鑰匙走到自己的車旁,寶藍色的奧迪RS4,實在不夠張揚,羅硯在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說我以為天王都會開林保堅尼。
羅硯看著他有些晃的步子,走過去說坐我車吧我怕被警察抓到你疲勞駕駛。
梁謹言衝他笑,嘴裏說著朱曼能搞定的,還是繞到羅硯的車旁示意他開門,然後坐了進去。
羅硯並不太有這麽晚在外麵遊蕩的經驗。他有時候很迷惑,為什麽這個城市能永遠這麽有活力,比如現在,似乎每個路口仍然還是有等不完的紅燈。
梁謹言開了音響,有些吃驚地說原來你也聽Yann Tiersen,我這段時間很迷他們。
羅硯嗯了一聲,還是沒有把數月前紀明亭丟在這裏後再也沒拿出來過的真相坦誠相告,隨口問道紀明亭那邊進展怎麽樣。
隻有趕啊,他們公司說月底要發片,封套什麽都已設計好就等著我這裏,還好隻剩最後一首。
他天份也就這樣吧。羅硯餘光掃到梁謹言轉頭看他的眼神有些不認同,補救似地說這句話是他自己說的。
天份歸天份,但他喜歡的話還是想幫他做好點。梁謹言將腦袋靠上座椅,說我這個人就是什麽事都喜歡認真,有時候會覺得累,有時候又會覺得能有讓我認真的事情已經算是幸運。
羅硯聽著梁謹言在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拚命地集中注意力。他想本來我便不太多話,那麽今天晚上話這麽少應該沒有什麽不妥。隻是剛剛他在嚼東西時認真的神情,又一次打動了他。
的確是打動。直到最後羅硯回味著梁謹言當時的表情時,也會下意識地露出一絲和他平常冷冷的樣子不夠匹配的笑容來。
羅硯忽然意識到有些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了,而自己已經能抓住一些蛛絲螞跡。他表麵上不動聲色,內裏卻暗潮洶湧。梁謹言還是在斷斷續續地說著話,由於並不是很精神而並不大聲,聽在耳裏有些啞有些低,卻有些刻意調情的感覺。
羅硯皺著眉氣自己為什麽為了騷包買這麽小的車。
車在梁謹言公寓樓下停下,梁謹言拉開車門前對他說等忙完這段時間再一起打球。羅硯點點頭,發動車子。
梁謹言手指轉著鑰匙圈倒退著朝他揮手,羅硯在發現自己做什麽的時候已經開口叫住了他。
梁謹言走過來敲他車窗,問什麽事。
你怎麽會幫紀明亭錄歌?
……
梁謹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想說是為了認識你,這時候看著他的眼睛卻覺得有些怯意,想說因為看中他的特質,卻知道說出來怕是自己也不信。
他開始覺得自己弓著身子與車窗內的羅硯說話,已經累到似乎站不穩。
為什麽要和我做朋友?
……
梁謹言想我也想知道為什麽,難道能說是因為我自作多情地覺得我們性格很像應該能做好朋友,或是因為我喜歡你的眼睛喜歡你說話的方式喜歡你……
梁謹言。
羅硯的眼睛帶著笑意,用有些欲擒故縱的低低的聲音喚著他的名字。梁謹言不由自主地靠近想聽清楚些,有些懊惱地覺得自己似乎被逼到節節敗退。
羅硯將胳膊支在車窗上,探出腦袋去夠梁謹言的唇。
果然是這樣。羅硯想果然不能做朋友,原來自己一直想要的是這個。
梁謹言大腦停止運行,感覺到唇上傳來的觸感時有些疑惑又隱約覺得不對,但還是沒有舍得放開。隻是他沒來得及沉溺便覺察出羅硯的退出,那個男人掛著有些狡詰的笑,說Jim剛剛不該吃那麽多洋蔥。
回過神來的梁謹言隻來得及對已經在遠處閃著的汽車尾燈比出中指。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這更的內容比我想象的來得早了一點,因為自己惡趣味的還想讓小梁同學亂七八糟無目的的倒追更長一點時間,隻是自己也實在是寫膩了兩個人不知道自己情感的質變而盲目揣測的狀態,隻好讓羅硯當一回明白人,誓必讓梁同學小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