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日子過了十來天,文頃每日清晨都會去學堂門口擺攤子,他的生意異常紅火,因為口感好,價格又不貴,一個銅幣買一個雞蛋餅,孩子們每日隻要在兜裏揣一個子兒,就能享口福。

文頃大致算了算,若每天能賣出一百張餅,他就能掙一百個銅幣,除去麵粉雞蛋煤炭的成本,他能賺三分之二,一個月天天都能有這個數量,他能賺一千多銅幣,一千多銅幣是什麽概念,他能在小旅店住兩個多月。

這儼然讓文頃歡欣不已。再加上豹子每日上交的那些錢,他完全可以買個財寶箱裝小財主了。

不過,這麽些錢,放在兜裏也實在不便,以後若是要走遠路,背著幾麻袋不要活活累死。文頃為這事愁了半天,後來去找小旅館老板,人說文兄弟你傻啊,小鎮上有兌換幣種的錢莊,你可以去那兒把銅幣換成金幣,或者直接換成紙幣,紙幣輕便得很呐。

文頃這是頭次聽說獸人世界還有紙幣這回事,想想也對,紙都有了,出現紙幣也不為過。兌了紙幣之後,果然方便多了,揣兜裏都覺得分外輕便。一張紙幣相當於十個金幣,隨手拿出來都給自己臉上貼金。

本來文頃還琢磨著,怎麽跟其他攤販們搞好關係來著,不想法子沒想出來,人家倒是貼上來了。那人名字叫什麽文頃一直沒記住,像歐美人名一樣,又長又臭又繞口,什麽家族的姓氏、母親的姓氏、自己的單名,搞得頗有噱頭,像落難的上流貴族似的。文頃不怎麽想跟他搭訕,就由著他自說自話去了。

頭幾天那人總會來自己這邊套近乎,套話,說兄弟你這爐子打哪來的呀,這鐵鍋長得真有意思啊,這辣醬是怎麽熬出來的呀,跟我熬得咋不一樣啊……文頃心下懨懨,也沒真把他當回事,就隨便回了幾句,純粹是敷衍。

沒想過了幾日,那家夥噔噔噔噔也推了個車子過來,車板上擺這個煤爐,上頭架著一平底鍋,跟自己這塊幾乎是一模一樣——文頃明白了,他這是依葫蘆畫瓢地搶生意。

那家夥對著文頃賊賊笑了笑,臉都快咧開了,那副嘚瑟嘴臉,就跟陰溝裏的老鼠似的。

文頃詫異是詫異了一會兒,生氣倒是沒有,跟這種人,他還真生不上什麽氣。他就是想看看,那家夥能弄出什麽名堂。

其他攤主像見著稀罕事了,一窩蜂地擁過去,嘰嘰喳喳地問著你怎麽整出這玩意兒的啊,是不是那小子私底下告訴你的,能不能傳授給兄弟們啊,諸如此類。

文頃就聽那家夥陰陽怪氣道:“我可沒學他,我這是獨家秘方,老祖宗傳下來的。”

然後人群就散開了,文頃就瞧見他在車子前頭掛了個牌子,上麵寫了兩個字——正宗!

……

說實在話,文頃是很佩服那小子的,才盯著自己看了幾天,就搖身一變,成了*蛋餅的宗師了。同行競爭本來就不是什麽稀罕事,再加上他這*蛋餅的技術,本來就沒有那麽複雜,看一看,練一練,確實也就會了。

不過即便擺上了正宗兩個字,文頃的人氣依然沒有減去絲毫,那一天,他依舊賣了很多,至於那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生意卻異常的寡淡,似是沒有多少孩子給他麵子。文頃也會有意無意瞧瞧他的做法,才發現他冷清的原因是因為麵粉皮子烤太久,都僵硬了。

文頃自然是不可能告訴他原因的,對方不是說獨家秘方嗎,就讓他一直搞秘方去吧。

這種鮮明的差距維持了數天,文頃都是隻管照看自己的攤位,沒去管其他人的事,豹子本來想要來陪著他的,但是文頃不想讓他無故曠工,執意沒讓他來,所以這幾日,他都是獨來獨往。

這天他看著孩子們都稀稀疏疏走光了,便收拾收拾東西,推著小推車準備回小旅店,不想沒走幾步路,前麵就圍上來幾個人,長得都比他高大壯實,肌肉疙瘩擠著薄薄的衣衫,頭發編成辮子晃蕩在腦後,環著胸,叉著腿,嘴裏還叼了根類似草葉一般的東西。

文頃瞟了一眼,一共三個人,差不多的模樣,皆是盛氣淩人的架勢。文頃愣了一會兒,也沒說一句話,將小推車往後拉了拉,換了個方向繼續走。不過他到底是沒有走成,三個人三個位置,呈三角形將他圍在中間。

他心裏莫約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眼光不由往其他攤販的方向望了望,果然一個個都猴急地收拾著攤子,準備開溜了,一眼都沒敢往文頃這邊瞧。倒是那個賣“正宗”雞蛋餅的家夥,向文頃賊賊笑了笑,路出一口黃板牙,然後施施然推著手推車,大大方方往文頃這邊走過來,擦身經過彪形大漢的時候,陰測測地說了句:“給我好好教訓他。”

文頃知道今天要攤上無妄之災了,三個肌肉壯漢,他能對付得了?

雙拳始終難敵四手,估摸著形勢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跑路。在這種形式下,文頃也顧不得一攤子的東西了,他瞅了瞅麵前的彪形大漢:“就不能通融通融?”

那彪形大漢冷哼一聲,握緊拳頭一下子砸在地麵上,地麵立刻現出一個凹坑,周圍的裂縫像蜘蛛網一樣龜裂開來。

地麵是青磚鋪就而成的,砸在地上的力道有多大,文頃是清楚的。他向後退了一步,隻說:“你們替那種人賣命,又有什麽好處?”

那大漢道:“他給了我們錢,我們自然要幫他辦事。”

文頃咬了咬牙:“那我給你們雙倍的錢,你們幫我去教訓他。”

不想那三個大漢忽然笑起來,“你是把我們當猴耍呢,想教訓誰就教訓誰?你的錢,我們用搶的不就行了。”

文頃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三個人圍成銅牆鐵壁,除非自己長了翅膀,否則真的隻有挨打的份。

他握了握拳頭,說道:“這裏可是學堂門口,你們這樣光天化日以多欺少,就不怕被人發現?”

麵對著他的彪形大漢走過來就是一腳,踢翻了他的手推車,東西散了一地。緊接著,另一個大漢也走過來,毫不猶豫地補上一腳,文頃的煤爐被徹底踩扁了,裏麵的煤球還冒著紅色的火星子,那大漢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大漢哂笑道:“看見沒有,我們把你的東西都踢爛了,有人發現嗎?啊?哈哈哈!”

文頃分明看到,有幾個路人從旁邊經過,他們投來可憐的眼光,卻在文頃注視過去的時候轉瞬移開視線,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他們都怕惹禍上身。

文頃意識到,自己今日,可能真要栽在這裏了,可是如果能獸化的話,哪怕是半吊子也好,讓他能稍微掙紮一會兒,不至於輸得那麽慘。

……

豹子從凱迪哥那裏回來的時候,一路往小旅店的灶膛奔,每天最幸福的時候,就是圍著文頃,看他為自己做飯,他總會趁文頃不注意的時候,拿筷子夾一點燒好了的盛起來的菜,偷偷往嘴裏塞。文頃會打他的手,麵帶笑意地嗔怪他。他想想都覺得美妙。

可是今天,怎麽沒見到文頃?他在灶膛裏裏外外找了一圈,連文頃一根頭發都沒見著。他有點失落地跑出去,見著老板就問:“見到我家文頃回來了嗎?”

旅店老板說:“文兄弟啊,沒回來呢。他每天回來的時間都不一樣,小白是不是餓了,要跟大夥一塊吃嗎?”

豹子蹙著眉:“我不要吃,我要等文頃回來。”他執拗地坐在小旅館門前的台階上,探著身子遙望著文頃回來的方向。

他等啊等,等到櫃台上的計時沙漏都顛倒了好幾次了,文頃都沒有回來。豹子覺得心裏有點不安,文頃是個守信諾的人,他從來不會這麽晚回來的。早上出去的時候,他明明答應自己,中午會回來給自己做飯的,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文頃一定是出事了。想到很久以前,自己在獸人村第一次下山去找文頃的時候,也是因為文頃生了場大病才沒有能力來看自己的,所以這次,一定也是因為文頃那邊出狀況了。

想到此的豹子忽然就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他長得高高壯壯,就是應該好好保護好文頃的,他不能讓文頃出事,文頃出事了,他心裏就難過。

……

文頃被一腳踢到了死胡同裏,身後是牆壁,身前是三個猙獰的男人。嘴角已經有猩紅的**溢了出來,他的爪子扣進了石板間的凹槽,眼睛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金色。

“喲,原來能獸化呀,”大漢嗤笑著,“那怎麽不變個全身的,嗯?不會是個半吊子吧?”

其餘兩人附和著大笑起來。

文頃跌跌撞撞爬起來,眼底的光彩有些陰沉。三個男人還在肆意地大笑,卻沒有看到,眼前的少年忽然身形向前一晃,尾骨處,一條尾巴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