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初醒_第085章 慎言,慎言啊

他的眼睛就微微眯起來。

渠水似乎心有餘悸一樣,沉默的走了半天,才開口說話:“謝謝!”

趙傷低頭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臉色雪白,唇似是有些顫抖,但她卻仍然堅強的笑著:“剛才多虧了你了。”

如果是她自己,那就隻能以死來抵抗了。

趙傷靜靜望著她,突然伸出手背摸了下她的臉頰,輕聲:“其實如果你不想笑的時候,你可以不用笑。”

渠水就一下子怔住了。她呆呆的看著他,那幅模樣,讓趙傷想起了那個酒醉的晚上,從她眼角滾落出來的那一滴淚。

就在他認為她又要落淚的時候,她卻突然揚唇一笑,點點頭:“好!”然後腳步輕快的走在前麵。

趙傷緩緩跟在她後麵,走了幾步後,渠水又問道:“你看到了嗎,那個衙役看向我的目光…”她抬起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好像和我天生有仇一樣,但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

趙傷想到了那個丫鬟的身影。又想到了之前狼群進攻村子的那個晚上。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你們劉家和誰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嗎?”他問道。

這兩回的手段,回回都毒辣無比,第一回還不是太明顯,但第二回,卻明顯能感受到針對的是渠水本人。壞人貞潔和名聲,這種毒辣的手段,也隻能讓人想到是女子所為。

還有那個丫頭的身影,這是不是說明,其實與人有仇的是渠水,那個人要對付的也是渠水。上一回,小山隻是遭了無妄之災。

“我爹娘在村子裏人緣不是太好,但是因為基本不與外人來往的緣故。”渠水想了想,便苦笑:“如果說真的與人有仇,應該也是我了,我行事霸道,脾氣衝動,說不定無意中就給家裏結了大仇呢…”

“會不會是於家明?”趙傷開口。

畢竟,渠水這次算計於家明也算計得特別狠。

渠水就微微冷笑:“他那個人並不精明,這次怎麽也想不到是我是故意的。而且他沒有這種心計,如果真說起來,倒是韓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趙傷有點驚訝,沒想到她也想到了那個女人身上。

他與韓雪這個女人見過麵,對方看向他的目光,好奇更大於興趣,神情很奇怪。

他想了想,認為這些天所見到的渠水,比他想象的更要堅強,自己應該將實情告訴她,所以一邊走他一邊將狼群進村那天的疑點告訴了渠水。

當渠水聽到上次的災難是人為之後,就驚愕的停下了腳步。

她睜大眼睛看向對方:“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趙傷略微皺著眉:“那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我覺得還是先緩緩。”

“你分明是不願意跟我說。”渠水咬著牙,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是不是害怕我知道後會驚恐得睡不著覺,整天神經兮兮的?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那麽一個脆弱敏感的人嗎,就像是於家明那樣的?”

她似是有些激憤過度,

臉頰上都出了薄薄一層汗,怒睜的眼睛中有著熊熊烈火在燃燒。但這卻愈發襯得她唇紅齒白了。

趙傷忍住想要替她擦汗的衝動,垂眸淡淡說了一句:“不是,我是怕你會為趙二叔的事情自責!”

渠水就像是被人突然卡住了喉嚨一樣,呆呆的看著他半晌都沒有做聲。

有著點點分明的亮點在她的眼睛中浮蕩,她猛地低下頭去,說了一句:“你說得對,你確實不應該告訴我。”然後就埋頭朝前走去。

之後,兩個人之間就一直沉默著。

等到了悅來酒樓,渠水徑直進去,但被告之於家明不在這裏。

荊掌櫃聽到動靜,忙忙迎了出來,看向渠水的目光有些詭異:“渠水,你來了啊?來看家明?”

渠水就微微一笑:“是啊,荊伯伯,家明哥怎麽不在,請假了嗎?”

趙傷在旁邊認真的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先前的鬱怒與自責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單純。但其實她在他麵前就像是一張白紙,他還是能從中看到獨屬於她的悲傷,那悲傷被她藏在了含笑的眼睛後麵。

荊掌櫃有點尷尬,將渠水拉到了偏僻處,低聲問:“你來的路上就沒有聽說過什麽嗎?”

渠水搖頭:“怎麽了?我天天在飯館裏忙著,基本沒有出來的機會。今天還是特意來的。”

荊掌櫃就長歎一口氣:“你先出去轉轉吧,多聽聽人言,你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渠水到底是一個小姑娘,有很多話他對她根本說不出口。

兩刻鍾後,渠水與趙傷便從街道上轉回來了,她找到荊掌櫃,連基本的禮儀也顧不得了,直接拉住對方的胳膊:“荊伯伯,外麵的人說的都是真的?家明哥真的被那一個太監給相中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有些話可要慎言,慎言啊!”荊掌櫃忙伸手去捂渠水的嘴,伸了一半後才想到自己麵前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那胳膊就又尷尬的縮了回去,將渠水拉到背人處,小聲警告道:“這件事就是衙門裏頭也沒人敢討論的,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了啊,可千萬不要說出去。”

雲豐縣其實很小,發生了這樣轟動的一件新聞,隻是短短一個晚上,就已經由那些自視甚高的讀書人口中傳向了市井,再以更加瘋狂速度向周邊的鄉鎮傳播著。

渠水仍非常震驚的模樣:“荊伯伯,那家明哥現在在哪兒?”

荊掌櫃就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應該在縣衙門吧,這些欽差大人一來,縣老爺就將自家的縣衙給讓了出來,自己住到了外麵。”

渠水便低聲道了一聲謝謝,扭頭出來。

荊掌櫃在後麵看著她的背影,時不時搖頭歎息,覺得這個丫頭的命也太苦了,自己的未婚夫先後遭到別人的覬覦,先是縣令的親近,如今更是皇帝的親信太監,那太監能稱為男人嗎?叫了於家明親自陪著他,誰知道是怎麽個陪法!

走在大街上,渠水與趙傷商量著:“我親自找到縣衙門怎麽樣?”又看了趙傷

一眼,搖搖頭:“你就不要去了,那個太監有點特殊癖好,你去了反而更危險…”

趙傷就微微眯起眼睛,淡淡掃了她一眼。

渠水就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了一樣,整個人的汗毛都絲絲豎了起來。她及時咽回了後麵的話,然後又有些憤憤不平,其實,她本要接下去說的是“誰讓你長得這麽俊美,像是個大姑娘一樣”,這也算是對他的誇獎好不好。

她嘟嘟嘴,扭過頭去,但又偷偷瞥了對方一眼,越發發覺對方的膚色好好,光滑細膩得似是一塊無暇的玉一樣。她摸摸自己的臉,悄悄嘀咕一句:“一個大男人,皮膚這麽好…”

似是能察覺到身後那道危險的目光,她就忙往前走了幾步。

趙傷跟上她,似是隨意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那個太監好龍風!”

渠水眨眨眼睛,做無辜狀:“我不知道啊!”見對方仍直直的看著她,知道是瞞不下去了,隻得摸摸鼻子:“好吧,我是聽別人說的。”

趙傷的腦門上仍寫著大大的兩個字“不信”!

渠水便瞪他一眼,凶巴巴的說道:“你就不要將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了,我就是聽說了那個太監好龍風,這才引了於家明入套裏呢。”

趙傷就沒有再說什麽,淡淡搖搖頭,輕聲:“婦人啊!”

他的話沒說完全,但渠水就是猜出來他要說的是“最毒婦人心”這句話。

她衝他皺皺鼻子,堅決不接話。

來到衙門口,渠水讓趙傷躲在一條小巷子裏,自己則去了後門處,對著守門的衙役納了一福:“差大爺,我想要找一個人。”

“誰?這裏麵沒你找的人,遠遠的滾一邊去。”守門的衙役絲毫不憐香惜玉,像是轟小雞一樣朝她擺手。

渠水就忙遞上去一塊銀子,足有一兩重:“差大爺,我想找一個叫做於家明的書生,那是我未婚夫!”

守門的衙役就是一怔,上下打量了渠水一眼,砸吧著嘴說了一句:“那是你未婚夫啊?”

渠水連連點頭,臉上現出一抹驚喜:“我聽說他住到了衙門裏頭,但家裏有急事找他呢,所以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麵?”渠水擺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姿態。

守門的衙役就上下拋著那塊銀子,知道渠水是聽說了一些消息,這才找過來的。嘖嘖,既然是個書生,發生了這種事,怕是一輩子的前途都毀了!這個小姑娘也被許錯了人了!

他與另一個衙役對視了一下,便往一旁隨意一指:“去等著吧,裏麵現在住著的是京城裏的欽差大人,我們可不敢隨意進去稟告,去那裏等著,總能見到人。”

渠水沒有辦法,隻得走到了趙傷跟前,攤開雙手:“沒辦法,人家不給我見。”

想也知道是如此,趙傷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渠水非得今天要見到於家明不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她還能怎麽辦!

他正要說話,忽然警覺的將渠水給拉到了巷子裏,修長的食指也貼在她的唇上,輕聲:“噓,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