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宴

我們三個在夜幕降臨之前,進入了帝宮。帝宮裏張燈結彩,看來並非是一般的夜宴,到了才知道為了慶祝銀狐族的那位彩衣夫人懷上了王族的血脈,早在兩年前身為白狐的帝後已經為青丘添了一個小王子。

青丘帝君坐在主位之上,他的身邊坐著一位白衣女子,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天迎親隊伍之中,她也在其中,應該就是他的帝後了。看到她寶相莊嚴的樣子端坐在主位之上,頗有母儀天下之相,膝上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孩童。他們的下麵分別坐著兩個女子,一個當然就是嬰朱了,而另一個身著彩色的裙裝,將自己打扮得像隻高傲的孔雀,她應該就是帝君的另一個妻子。

宴會開始了,歌舞助興是必須的。

一個個舞姬舞姿輕靈,身輕似燕,身體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花,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使人沉醉。

舞罷之後,一位白衣男子手裏捧著古琴走上殿來。當看到他的臉時,我大吃了一驚——他竟然是藏心。我再回頭看看了嬰朱,她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我又看了看七弦,他卻是老神在在地一麵飲酒,一麵淡淡地看向來人,仿佛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不好奇,也不驚訝。

好吧!看來他們一個個的都不是簡單的人,最簡單的人可能就是我了,一笑一怒,都擺在臉上,一下子就被別人看穿了。

藏心?藏心?一定是包藏禍心!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要幹些什麽?

他在大殿中央坐了下來,彈起了那日在竹林裏彈過的曲子。曲聲悠揚,帶著無盡的惆悵,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的琴聲感染了,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人家的宴會之上演奏這樣不合時宜的曲子,是不是不大好啊!我明顯從青丘帝君的臉色看到了一絲不悅,但是很快被掩飾掉了。

曲罷之後,藏心正欲離開。

大殿之上卻傳來了帶著威嚴的聲音:“請留步!”

藏心轉過頭來,站定,向青丘帝君鞠了一躬。

“素聞藏機閣的閣主琴藝了得,今日一聞果然名不虛傳。”帝君說道,“我這裏有一隻玲瓏玉配算是我賞賜給你的禮物吧!”

說完之後,帝君讓宮人將一隻玲瓏的玉佩呈了上來。

而藏心卻說:“我並不是為這些俗物而來,我的琴音乃隨心而發,所以當不得帝君的大禮。”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這個人太不給人麵子了,他就不怕青丘帝君砍了他的頭嗎?而我知道,事實上他真是不怕。他不僅沒有死,還在後來成為了青丘一國的國師。

夜宴就這樣不歡而散了,七弦和紫蘇回住處了,但是我並沒有急著離開,嬰朱留下了我。

帝宮的夜很靜,真不像居住了很多人的樣子。朱拉著我的手說:“今天那個人,你還記得吧?”

我點了點頭,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一邊吃著她為我準備的點心,一邊說道:“我記得,藏機閣的閣主嘛!,”

“你能幫我給他帶一個東西去嗎?”

“什麽東西?”我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回答。

從頭上取下了一根頭簪,將它一折兩段,然後用一塊錦布包了起來,遞給了我,說:“謝謝!”

可是我沒有接她的布包,對她說:“我會把這個東西交給他。但是,作為朋友,我必須問你一個問題。”

“你是想問,我跟他什麽關係,對吧?”

我點了點頭,鄭重地說:“我把你當朋友,我才問的,如果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

她遲疑了片刻,對我苦澀地笑了笑說:“沒有什麽不可說的。很多事情都已經成為過去了。”

她接著說道:“我和他早就認識了,他不僅是藏機閣的閣主,他還是銀狐族的世家子弟。雖然他愛慕我,我也喜歡他。可是,我是紅狐族族長唯一的女兒,我的身上有著關乎紅狐族興衰的責任。所以我們注定是沒有結果的。我無數次這樣告訴他,可是他卻是……”

說到這裏,我完全明白了,這是那個帝君棒打鴛鴦了。

“所以,你想把這折斷的簪子給他,是想讓他死了這份心的意思?”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見嬰朱執意要了斷這段孽緣,我也很是支持的,不嫁都嫁了,既嫁之則安之。

“好!我幫你去送!”我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將這個任務接了下來。

從嬰朱那兒出來,已是深夜。她要我就在帝宮裏住一晚,我卻執意要走,而且還拒絕了宮人送我。

我小時候從這裏走過,靠著兒時的記憶,我尋找著回去的路。可是我卻忘了一件事——這時的帝宮是好幾千年的樣子,誰知道後來格局有沒有發生變化,

我迷迷糊糊走到了一個小園子,竟然園子裏的涼亭裏還有個男人,我正想過去問問路,誰知道就這時,又來了一個女人。我立刻停下了腳步,不知道這個時候去問路,會不會打擾別人,所以我準備等一下再說。

“你出來幹什麽?”男人問道。

“看一看你準備在這個涼亭裏坐到什麽時候?”女人陰陽怪氣地說道,明顯對男人她有很多的不滿。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

"你這種樣子說話,我會認為你興災樂禍!"男人不怒自威。女人自嘲似的笑了笑說:"興災樂禍麽?你說對了!現在你也終於可以體會一下我當初的感受。當心心念念的人心裏卻裝著別人的時候,那種痛苦,那種憤怒,你也嚐嚐才好!"

"我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麽?"男子被激怒了,壓低了聲音吼道。

"哈哈哈!你聽不懂那為什麽要在涼亭裏生悶氣呢?"女子不依不饒。

"你給我閉嘴!"明顯是忍無可忍,咬牙切齒。

戰火一觸即發,我可要先溜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這條好奇的魚被逮到的話可能會被火烤得渣卻不剩。

不就是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卻愛著另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的心裏卻裝著另一個男人的事嘛!媽呀!這關係也太複雜了。這感情的事一旦複雜起來,可就不好收場了。

好不容易走出了帝宮,卻發現七弦卻在宮門口等著了,一股暖流湧上了心頭。七弦除了平時嘴欠一點,還是不無優點的

嘛!

"怎麽現在才回來呢?"看來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笑了笑,對他說:"明天跟我去一趟藏機閣唄!"他哦了一聲,也沒有細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也沒有告訴他緣由,明天一去全都了然了。

第二天,紫蘇很早出門去了,不知道他到底忙些什麽。不過他不在,我們更方便行事,要不然還找不到什麽理由將他支開呢。

我將布包藏在袖袋裏,就和七弦出門了。一路穿過街道,小橋,竹林,來到了藏機閣。

通報之後我們進入了閣樓。

今日的藏心沒有彈琴,而是站在臨窗的桌邊,眼望窗外,若有所裏。感覺到我們來了,才將他飄忽的思緒收了回來。

他不好意思地對我們笑了笑說:"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看來他真不是一般人,這次看到他也沒有上次見到那麽討厭了。畢竟求而不得的人也是可憐人啊!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幾分濃鬱的落寞。

"我是受人所托來交給你一件東西。"

他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非常平靜地望著我的眼睛說:"是嬰朱讓你來的嗎?"

我從袖袋裏取出了布包,放到他麵前的桌子上,對他說:"你見了就會明白了。"

他也不急著打開,問我:"她有沒有要對我說的話?"

"她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讓我將這個東西交到你的手上。"我見他很是失望的樣子,又在後麵補了一句,我說,"木已成舟,多說無意,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好自為之?好一個好自為之。我的心情你們怎麽會懂!"他的眼神如刀,向我射過來。

說著將布包握在手中,死死攥著,已經隱隱有血跡滲透出來。

這個瘋狂的男人,讓周圍形成了一種非常可怕的氣場。我回頭望了望七弦,他向我搖了搖頭,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讓我繼續說下去了。

於是,我對藏心說道:"東西我已經送到了,我們就此告辭!"

"送客!"仿佛意識到剛才的失態,藏心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對身邊的紅藕說道。

我們剛走到閣樓下麵,就聽得樓上"咣璫"一聲,那是金屬被摔到地上,與地麵撞擊發出的聲音。

我知道,這個藏心對這件事,絕不會釋懷的,永遠不會。想到這裏我不禁開始擔憂起來,這樣一個瘋狂的人會做出什麽事來,誰都不可能預料得到。

我把這個擔心告訴了七弦,我對他說:“一個人失去理智的時候是最可怕的,我們可得小心這個藏心。”

而七弦卻說:“一切順其自然,我們不要過多地參與到他們之間的爭鬥之中,不要忘了,我們隻是多餘的旁觀者。”、

他說得很對,我總是搞不清楚狀況,總想以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什麽,可是我們根本沒有立場去改變。我終於明白了,七弦當初為什麽會將塵封了昊天的記憶,如果昊天不失去記憶,他必然不會娶了扶搖,扶搖不成為天後的話,那麽後果是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