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章 洗衣丫鬟

葉清酌並未食言,隨後就派了大夫來給蘇婉兮療傷,那些個下人見世子對蘇婉兮這般厚待,一時吃不準蘇婉兮的背景,都觀望著不敢再與蘇婉兮為難,蘇婉兮倒是平平靜靜地過了幾日。

十來日後,蘇婉兮的傷勢幾乎好全了,管事也來了。

管事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麵無表情地看著蘇婉兮:“你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咱們府上不養閑人,你先去洗衣房幫忙吧。”

蘇婉兮低聲應了,神情十分平靜。

洗衣房又何妨,左右她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今被人踩得多低,她也會拚盡全力,一步一步爬上去。

爬上去,將所受的屈辱,所背負的仇恨,一一還回去。

“給你請大夫抓藥一共花了七兩銀子,你每個月月錢是一兩銀子,每月從你的月錢中扣除五百個銅錢,你可有異議?”管事又問道。

蘇婉兮搖了搖頭。

管事見狀,吩咐了身後的嬤嬤帶著蘇婉兮去洗衣房,就轉身離開了。

那嬤嬤蹙著眉頭看了蘇婉兮一眼,有些不滿地嘀咕著:“就這瘦瘦弱弱的模樣,也不知道能將衣服洗幹淨不?”

嘀咕完,才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跟我走吧。”

蘇婉兮跟在那嬤嬤身後,往洗衣房去,蘇婉兮之前一直呆在廚房旁的柴房之中,廚房離洗衣房並沒有多遠,出了廚房,是一條夾道,廚房在夾道北,洗衣房在夾道南。

嬤嬤帶著蘇婉兮進了那院子,院子裏一片忙碌景象,院子中有一口水井,水井周圍放著好些個木盆,盆子裏堆滿了衣物,一旁架著晾衣杆,上麵也掛滿了各種衣物。

那嬤嬤徑直帶著蘇婉兮進了一旁的一間小屋,入眼便是長長的通鋪,上麵放著四床被子。

再看屋中,有一張桌子,四根板凳,還有幾個箱子放在牆角,便再無他物。

“以後你就住在這兒吧,最裏麵,那是你的床。”嬤嬤漫不經心地道:“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蘇婉兮一怔,才低垂著頭輕聲應道:“奴婢既然入了府,之前的名字自然便應當棄了,嬤嬤說奴婢叫什麽,奴婢便叫什麽。”

嬤嬤看了一眼蘇婉兮:“咱們下人的名字,圖個吉祥,有個好兆頭便是,你倒是長得一副好顏色,就叫阿嬌吧。”

蘇婉兮連連應了:“阿嬌多謝嬤嬤。”

那嬤嬤見蘇婉兮倒是乖巧安靜,言語之間對她也算是敬重,心中倒是滿意的。

“床榻上的,是你的換洗衣裳,梳洗和吃飯的地方在旁邊。”嬤嬤一一給蘇婉兮介紹了一番,就讓蘇婉兮換了衣裳,出去找她,自己抬腳出去了。

最裏麵的床榻上放著三套換洗衣物,都是灰色的粗布衣裳,蘇婉兮伸手摸了摸,神色淡然。

換好了衣裳,出了院子,就看見先前帶著自己進來的那嬤嬤正在發脾氣,手中拿著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一個丫鬟身上。

那丫鬟年歲應當不大,被打得跳了起來,抽抽噎噎地喊著:“奴婢知錯了,知

錯了,嬤嬤別打了。”

“說了多少遍了,洗主子的衣服要小心,裏麵的衣服和外麵的衣服要分開洗,就是不聽,就是不聽!”嬤嬤麵上滿是怒意,手中的鞭子也沒有停下來。

打了好一會兒,那丫鬟被打得遍體鱗傷,幾乎站都站不穩了,嬤嬤才收了手:“帶回去,自己塗點藥,明天繼續上工。”

此前不管是在將軍府還是在君府中,都見過不少下人被打罵的情形,心中並無多少感覺,可是如今她也成了一個最低等的粗使丫鬟,卻覺得有些發怵。

見兩個丫鬟扶著那被打的那一個進了一旁的屋子,蘇婉兮才走了過去。

“嬤嬤。”蘇婉兮低著頭,輕聲道。

那嬤嬤正在氣頭上,見了蘇婉兮,也沒什麽好臉色:“怎麽換個衣裳這麽慢?你新來的,暫時上工,跟著我學學禮儀規矩。”

洗衣房中的丫鬟不僅僅要洗衣裳,也需要將各院子裏麵送洗的衣裳送過去,府中規矩森嚴,若是說錯話做錯事,丟掉命也是可能的。

蘇婉兮自也明白其中要害,她須得保住性命,一步一步爬上去,才能夠為父母親人報仇。想到這些,學規矩也特別盡心。

她本是將軍府中的大家閨秀,禮儀自是沒得挑剔,更多的,是了解規則。

半日下來,管事嬤嬤也忍不住誇讚了兩句,讓蘇婉兮回屋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蘇婉兮回到屋中,屋中已經有兩人在床上坐著了,想必就是同她一屋子住的丫鬟了。

蘇婉兮麵上不動聲色,暗中卻在打量著。

兩人年歲都在十五六歲左右,其中一個清秀好看一些,瞥了一眼蘇婉兮,冷哼了一聲就轉了頭。

隻怕是個不好相處的。蘇婉兮在心中暗自想著。

另一個看著倒是溫和一些,抬起頭來對著蘇婉兮笑了笑:“你是今日新來的吧?叫什麽名字?”

“嗯,我叫阿嬌。”蘇婉兮笑著回答著,靜靜走到自己床邊。

“阿嬌,憑你也配?聽說你是世子爺帶回來的,想憑著一點姿色就爬上枝頭當鳳凰?如今還不是來這洗衣房了。”清秀好看的那個聽到蘇婉兮的回答,目光就像利劍一樣刺了過來。

蘇婉兮低著頭不再開口,另一個女子見狀,麵露幾分尷尬,連忙道:“我叫阿蘭,以後咱們便多多關照了。”

那清秀好看些的丫鬟見阿蘭打著圓場,卻似乎並不領情,站起身來就出去了。

阿蘭見狀,連忙對著蘇婉兮道:“梨花的性子就這樣,你莫要在意,她並無惡意的。”

蘇婉兮低聲應了,心中卻自有計較,她此前雖是大家小姐,可是很早也開始管理將軍府中的內務,見的人多了,一個人如何,一眼也大約能夠看得出來端倪。

這叫梨花的丫鬟,分明就是對她極為不滿,眼中隱隱約約有幾分恨意。

隻是蘇婉兮不知道,自己不過剛來,怎麽就得罪了她?

阿蘭抬起眼看了看蘇婉兮:“先去吃飯吧。”

吃飯

在隔壁的屋子,洗衣房中的丫鬟都在一同,眾人對蘇婉兮的到來也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安安靜靜地吃了飯,就又回到了屋中。

剛回屋中,一個盆子便扔到了蘇婉兮的麵前:“去,給我打洗腳水。”

蘇婉兮抬起頭來,看向惡狠狠瞪著她的梨花,並未多言,拿了盆子便去打了水。

打了水回到了屋中,將盆子放在了梨花腳下,梨花哼了一聲,將腳伸了進去,腳剛觸到那水,就驚聲尖叫了起來,抬眼對著蘇婉兮便是劈頭蓋臉一頓罵:“水這麽燙,你是想要燙死我嗎?”

蘇婉兮見狀,也未辯解,便又取了一個盆子,出去拿了冷水來:“我不知你習慣什麽樣的熱度,我往裏麵倒些冷水,若是合適了,你叫我停就好了。”

梨花冷笑著看著蘇婉兮,眼中滿是鄙夷之色:“天生的賤胚子。”

蘇婉兮手中一頓,低下頭,溫順的受了。

府裏規矩多,蘇婉兮學規矩學得仔細,學了五日,嬤嬤就讓她開始上工了。因著蘇婉兮初來,做的都是些粗活,幫著洗衣服的丫鬟提水倒水,晾衣服整理。

粗活費力,蘇婉兮雖然生在將軍府,可是畢竟不是男子,平日裏也跟著哥哥們學一些基本功,卻隻是鍛煉鍛煉身子骨,大部分時候,也是全然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來教導的。

做了兩個時辰不到,就累的氣喘籲籲。

蘇婉兮將裝滿水的桶放在一旁,想要喘口氣兒,就聽見梨花帶著刻薄的聲音傳來:“當自己是大家小姐呢,不過是個奴才命,這才多一會兒呢。”

說完,突然拔高了聲音:“嬤嬤,她偷懶。”

立在一旁翻看衣裳的嬤嬤聞言,朝著蘇婉兮看了過來,眉毛一蹙,鞭子便揮了過來,直直地打到蘇婉兮的腿上。

蘇婉兮咬緊了牙關,急忙提起了水,倒到了盆子裏。

嬤嬤見狀,這才作罷,嘴裏罵罵咧咧地道:“瞧你此前學規矩快,以為是個做事認真謹慎的,卻不想是個偷奸耍滑的。在這裏,可容不得這樣的,如果再讓我抓住了,仔細給你鬆鬆皮。”

蘇婉兮忍住疼痛,低聲應了,那嬤嬤才轉身回了屋中。

梨花斜眼看了蘇婉兮一眼,眼中滿是得意,嘴裏冷冷地道:“嬌氣。”

四麵的丫鬟自是瞧見了這邊的情形,卻都頭也沒抬,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蘇婉兮看得分明,心中卻也明白,這洗衣房雖然不大,卻也充滿了各種勾心鬥角,那梨花在這洗衣房中,勉強能夠說得上一些話。自己一個新來之人,無權無勢沒有絲毫倚仗,別人自是不會為自己出頭的。

蘇婉兮咬了咬牙,低下頭,想起自己被夫家打了二十大板,奄奄一息卻又被釘入棺材之中的情形,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若是連這一點疼痛委屈都沒法忍,她又如何給家人報仇。

忍著。唯有忍下去,才會有出頭之日。

她如今落難至此,別人欺她辱她,等她出頭之日,定然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清算幹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