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9章 消失的胭脂盒

到了青衣住的屋子門口,蝶釵上前將虛掩著的門推了開來,裏麵有些昏暗,帶著輕微的潮濕味道迎麵撲來。

床上被子微微隆起。

蘇婉兮快步走到床邊,就瞧見了青衣的臉。

眼睛緊閉著,眉頭微蹙,麵色卻不像正常剛死之人那樣灰敗,泛著淡青。相反,青衣的臉色十分的紅潤。

比平日裏塗抹了胭脂之後,都還要紅潤幾分。

難怪蝶釵會以為,青衣隻是睡著了。

菁夫人也走了過來,目光落在青衣的臉上的時候,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詫異。

那抹詫異極快地消散了開,卻被蘇婉兮逮了個正著。

菁夫人忙將蘇婉兮拉到了一旁:“這種事情太過不吉利,你還是莫要呆在這兒了,先回屋吧,我讓蝶釵去請大夫來,有了結果再同你說便是。”

這是……想要將她支開的意思?

蘇婉兮心中暗想著,麵上卻不動聲色,猶豫了片刻,看了看床上躺著的青衣,應了下來,轉身出了屋子。

走到門口,才又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菁夫人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梳妝桌上,看了良久。

蘇婉兮回到屋中,腦中想著青衣死去時候的模樣,篤定青衣的死,定有蹊蹺。菁夫人將她支開,多半是因為知曉青衣因何而死。

隻是瞧著菁夫人從方才得知青衣生病一直到方才進屋之後的表現,似乎青衣的死,也出乎了她的預料。

蘇婉兮站在窗邊,瞧著蝶釵從青衣的屋中走了出來,匆忙出了後院。

過了好一會兒,蝶釵才帶著大夫匆匆忙忙地進了後院,奔著青衣的屋子去了。

蘇婉兮坐在梳妝桌前,取了一支白玉簪子把玩著,眼中不時閃過青衣那十分紅潤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腳步聲將蘇婉兮驚得回過了神來,蘇婉兮連忙轉過頭朝著門口望去,來人是菁夫人。

菁夫人在蘇婉兮的對麵坐了下來,麵色仍舊十分溫和:“大夫方才來瞧了,說青衣是因為舊疾犯了,青衣有哮喘,春日來了,百花盛開,大夫說,花粉會刺激青衣的哮喘。”

哮喘?蘇婉兮將手中的簪子放了下來。

“青衣竟患有這等頑疾?為何昨日我問她的時候,她卻閉口不言呢?早知是這樣厲害的病,我就應當昨日就稟明了主子,讓主子請大夫來給她瞧瞧的。”蘇婉兮咬著唇,似是懊惱至極。

“青衣本就是個性子倔的,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了。隻是如今青衣沒了,你身邊也沒個侍候的,我幫你瞧瞧有沒有適合的人選,你若是有相熟的下人,也可盡管同我提就是,你我二人,無需客套。”菁夫人拍了拍蘇婉兮的手道。

蘇婉兮頷首,毫不掩飾臉上的失落:“我想去瞧瞧青衣姐姐可以嗎?”

“她是因病而逝,管家已命人將她的屍首送出了府。”菁夫人神色冷淡。

蘇婉兮忍不住蹙眉,手腳這樣快?

頓了頓,蘇婉兮才又歎了口氣:“那我去青衣的房中坐一坐,她畢竟服侍了我這麽些日子,說沒就沒了

。”

菁夫人看了蘇婉兮一眼,才應了下來:“你想去便去吧,隻是那地方也不吉,莫要久留。”

蘇婉兮同菁夫人一同出了屋子,菁夫人帶著蝶釵往前院走去,蘇婉兮徑直進了青衣屋中。

青衣的屍首剛被送走,屋中的其他東西尚且還未動過,如先前來的時候大抵相同。

蘇婉兮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那有些簡陋的梳妝桌上。

先前菁夫人看的就是那裏,可是那裏究竟有什麽?

外麵沒有人,蘇婉兮快步走到梳妝桌上,梳妝桌的右手邊擺放著一些首飾,雖然不見得是上品,隻是做工都算得上是精細的,想必是主子賞賜的。

另一邊放置了胭脂水粉,各種顏色的胭脂盒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煞是好看。

隻是,那一排胭脂盒的中間,卻空了一個位置。

空了一個位置?

蘇婉兮目光定定地望著那空了的地方,這空置的位置,是原來就不曾放東西?還是放的東西被人拿走了?

回到自己屋中,蘇婉兮便覺著有些疲憊,坐了會兒,索性躺在床上小憩。

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婉兮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她,她沒有應聲,叫聲越來越大,蘇婉兮有些不耐煩地睜開眼,就瞧見蝶釵滿臉惶然地望著她。

見蘇婉兮睜了眼,蝶釵才舒了口氣,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阿嬌姐姐和青衣姐姐一樣……”

蘇婉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才覺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蝶釵,我怕是病了,你去給我尋個大夫來吧。”

“阿嬌姐姐病了?”蝶釵一愣,飛快地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婉兮才又聽到門“吱呀”一聲響,打了開來:“阿嬌姐姐,主子去二爺院子裏麵串門去了,我將大夫請來了,主子派人來讓我給她送些東西過去。”

一個女大夫跟在蝶釵身後走了進來,並非是先前去青衣屋中那個。

蘇婉兮笑了笑應道:“你去吧,我無礙的。”

蝶釵看了蘇婉兮一眼,又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大夫,才應了:“我去去就回。”

大夫仔細把了脈:“姑娘不過是急火攻心,憂思過重,並無大礙,我等會兒讓人將藥送過來,姑娘服個三日應當就可藥到病除。”

“多謝大夫。”蘇婉兮笑了笑,沉吟了片刻,才又問那女大夫道:“大夫,有一事我想要請教一下大夫。”

見那女大夫頷首,蘇婉兮方開口:“若是得了哮喘,死後屍體會不會長時間麵色紅潤不褪?”

“自然不會,通常兩個時辰麵上血色便會褪盡,慢慢變成青灰色。”女大夫抬眼望向蘇婉兮,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又道:“若是死後長時間麵色紅潤,泰半是中了特別的毒藥了。”

中毒。

蘇婉兮心中一震,青衣是菁夫人的人,隻是在她身邊侍候,為何會中毒?

再一想先前菁夫人亦是請了大夫過來,大夫定能看出青衣是中毒,可是為何菁夫人卻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是哮喘?

正想著,門突然又被推了開來,菁夫人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滿是關切:“怎麽了這是?怎麽說病就病了?”

不等蘇婉兮回答,菁夫人便又轉過了頭望向大夫:“大夫,阿嬌身子可還好?”

女大夫連忙站起身來,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姑娘不過是急火攻心,憂思過重,並無大礙。”

“那就好。”菁夫人這才舒了口氣,噌著蘇婉兮道:“可將我嚇壞了。”

“讓夫人擔憂了。”蘇婉兮眼中滿是感激。

蝶釵引著那女大夫離開了,菁夫人才在床邊坐了下來:“可是還在想著青衣之事?”

蘇婉兮頷首:“大抵是這一年來瞧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地離開,心中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菁夫人聞言,眼中升起一抹憐惜,又勸了蘇婉兮一會兒,才離開了。

蘇婉兮迷迷糊糊睡著了過去,隻是睡夢中卻一直夢見青衣紅潤得十分蹊蹺的臉,夢見那一排整整齊齊的胭脂盒。

而後就被驚醒了過來,外麵傳來隱隱約約說話的聲音,蘇婉兮抬起手來擦了擦額上的汗珠,不知自己為何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蝶釵端了藥推門進來,見蘇婉兮睜著眼,便朝著蘇婉兮笑了笑:“阿嬌姐姐醒了。”

說完就上前扶起蘇婉兮:“喝藥啦。”

蝶釵喂了蘇婉兮喝了藥,才又讓人端了飯菜進來。蘇婉兮身子不爽利,吃得極少。

吃了飯,腦中仍舊渾渾噩噩的,就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微微亮著,也不知道是傍晚還是早上,蘇婉兮坐了起來,腦子總算是清醒了許多。

在床上坐了會兒,外麵愈發亮了起來,看來她是將昨日都給睡了過去。

蘇婉兮起了身,將桌子上的油燈點亮了,走到銅鏡前坐了下來,銅鏡中的女子臉色蒼白,帶著幾分病態。

蘇婉兮苦笑了一聲,自己梳了頭發,又取了胭脂盒來。

手微微一頓,眼中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她知道了,知道青衣房中那排胭脂盒裏麵空著的那個位置,應該放著的是什麽了。

蘇婉兮咬了咬唇,因為知道了答案,臉色愈發的蒼白了幾分。

那裏應該放著的,是一盒胭脂,盒子青碧色,畫著仕女圖的胭脂。

是菁夫人賞賜給她,她那日順手送給青衣的胭脂。

蘇婉兮的手輕輕一顫,手中的胭脂盒落在了梳妝桌上。

蘇婉兮突然想起,那日蝶釵的話,她說青衣最近的臉色紅潤了許多。

自己將那胭脂賞賜給了青衣之後,的確也曾經留意到,青衣用了那胭脂之後,麵色紅潤了一些,皮膚也細膩了一些。

隻是那日蝶釵說那話的時候,青衣的臉上的紅潤,其實就有些不正常了的,不像是用過胭脂之後的嫣紅,而像是在無比悶熱的地方呆的久了,被熱氣熏紅的模樣。

她當時以為是因為天色轉暖的緣故,如今想來,卻處處透著蹊蹺。

那盒胭脂,定然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