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七章她口中的故事

上午眾人的收獲頗豐,上官瑾帶回來一隻鹿,鹿皮完好無損,很是難得。而上官雲寒果真如皇帝所說,三心二意,打獵打到一半就偷懶去了,不過也帶回來了五隻野雞,三隻兔子,還有一隻活的小狐狸,白色的,怕生,縮在上官雲寒的懷裏不肯出來,用無辜的眼睛看著周遭的一切。

“老三你還是這麽沒個正形。”皇帝嘴上這麽說,可心裏哪有一絲責怪,聽聽也就是了,當不得真。“來,讓朕看看那隻狐狸。”

上官雲寒把小狐狸遞了過去,笑眯眯地道:“這狐狸兒臣是打算送給母妃的,父皇可不許搶啊。”

“好好好,朕不搶。”

上官瑾在一旁臉色有些不好,他費盡千辛萬苦獵了隻鹿回來,還是比不過上官雲寒的一隻狐狸,父皇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予他!

這裏的人慣會見風使舵,他與上官雲寒各自的處境如何一看便知,都上趕著巴結去了,對他這個太子視而不見!

死鹿還放在地上,上官瑾此時看著那鹿,感覺無形之中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沐錦漓在不遠處看著那隻狐狸,李鶯鶯也帶回來了幾隻野兔,正在跟她商量該紅燒還是水煮,或者直接烤著吃,放點作料,味道也是很不錯的。

“烤吧。”沐錦漓為她出謀劃策,但整個人卻有點心不在焉的。

正在糾結的李鶯鶯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手一拍,也覺得這個提議甚好甚好,“紅燒水煮我們平日裏都吃慣了,是該換點新口味了。”說著,立馬就讓下人去準備了。

“待會兒你也一起來啊。”李鶯鶯道。

沐錦漓卻搖搖頭,拒絕了這個邀請,“我有事,就不來了。”

李鶯鶯也不生氣,隻是頗為惋惜地說道:“你不來那我可就全吃了的,不會給你留的。”

沐輝其實也帶回來不少獵物,隻是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兩位皇子身上,自然沒人注意到他,不過他也不在意,招了沐錦漓過來就問她中午想要吃什麽,他讓人去做。

皇帝心情好,中午吃飯的時候特意點名要吃三皇子帶回來的獵物,至於太子的那隻鹿,禦膳房的人拿不定主意,去問皇帝的意見,結果差點沒把上官瑾給氣個半死。

皇帝讓人把鹿肉每個帳篷都送過去一點,一點都沒剩。

憑什麽他上官雲寒的東西這麽得父皇青睞,他的東西就不值一提?

自從刑部的那件事出來之後,父皇就越來越不待見他,在朝堂上變著法兒的挑他的錯處,斬斷他布下多年的人脈不說,連帶著母後也受罪,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特定的日子外,再不踏進母後宮中一步。

這也就罷了,可他絕不容許上官雲寒在他麵前耀武揚威,恩寵不斷。他才是正宮嫡出,他才是父皇親筆禦封的太子,是皇位日後唯一的繼承人!

上官雲寒再怎麽蹦噠也不能蹦到他頭上去! 他必須重新贏回父皇的寵愛,立刻,馬上!

沐錦漓挑了一個不怎麽好的時機來約太子出去,上官瑾的火氣還沒散去,本不想去,但轉念一想,沐錦漓主動約

他這還是第一次,且看她有什麽要說的。

上官瑾自控能力還是很好的,剛才在自己帳篷裏氣得想殺了上官雲寒,這會兒已經是麵色平和,戾氣散盡,來到這獵場唯一的一處湖邊赴約。

這湖周圍長著好些雜草,一看就是無人打理,路也坑坑窪窪,走到那裏的時候上官瑾的靴子上已經沾上了好些泥土。他皺皺眉,將不滿的情緒壓下。

這裏沒有亭子,也沒有石凳,要說話的話也沒有個歇腳的地方,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選在這裏。

不過這也不能怪沐錦漓,地點是顧媱建議的,也不是她要找上官瑾,她頂多就是個中間人,幫忙傳話的。

這邊看上官瑾去赴約了,沐錦漓立馬讓容玉去請顧媱,誰知顧媱臨時有事,去不了了,又是一陣請求,讓她先去拖延時間,自己會盡量趕過去的。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知道這個消息後,沐錦漓也隻是跺跺腳,壯士斷腕般的尾隨而去。 嘖嘖,她為什麽要那麽幫顧媱?她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很親密吧。

她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才如此不正常。 上官瑾在湖邊左等右等也不見有人來,不免心生不悅,正要離開之際,沐錦漓終於出現。

“沐小姐請我來,自己卻遲到是不是不太好?”

沐錦漓盈盈一拜,又順手將垂落麵頰的幾縷頭發捋到腦後,那動作一氣嗬成,不經意間帶出幾分賞心悅目來。“臣女在這裏給殿下賠個不是。還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氣了。”

沐錦漓難得溫順,上官瑾也不好與一名女子過不去,事情就這麽一筆帶過了。

“沐小姐找本殿有何事?”上官瑾問道。 沐錦漓有瞬間的沉默,腦子裏飛速運轉該怎麽回來,她以為就隻是以她的名義約太子前來便可,壓根就沒想到要麵對太子。

對麵的視線太過專注,沐錦漓無奈之下,隻能脫口而出,“殿下送臣女那個玉牌是為何意?”

“怎麽?不喜歡?”上官瑾反問道。

“不,不是,”沐錦漓搖頭,“臣女隻是覺得太過貴重,受之有愧,臣女還是物歸原主吧。”說著,從腰間取出玉牌,恭敬奉上。

“這有什麽,既然本殿給了你,那它便是你的了,斷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上官瑾神色微動,他送這個給沐錦漓自是有用處的,。

沐錦漓也不再說什麽了,將玉牌送回腰間,又適時地岔開話題,主動聊起了一些有趣的話題。

其實她隻是說說而已,根本就沒有把玉牌送還的打算。

沐錦漓選的話題上官瑾也很感興趣,像是突然碰到了知己一般,多年的壓抑在沐錦漓無意的引導下釋放,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說的就是上官瑾此刻的心情。

而上官瑾不知道的是,前世沐錦漓為了能跟上官瑾多待在一起,已經是十八般武藝都使了出來。因此找幾個上官瑾喜歡的話題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她知道怎麽說才能贏得上官瑾讚同,怎麽說才能不讓上官瑾反感。

可以說,在了解上官瑾這件事上,沒有

人比她做的更好,包括孟傾漣。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不過如今……也隻能用來利益了。

此時他們正在討論一個故事,沐錦漓將前世她經曆的種種以一個說書人的姿態敘述出來,不悲不喜,仿佛這個故事她真的隻是一個聽眾,而不是,身臨其境。

“你這是哪裏聽來的?”上官瑾麵色浮現一絲古怪,為何他總覺得這個故事另有深意。

沐錦漓隻是看著他笑,道:“我自幼不愛讀書,市井中那些雜書卻是看了不少。”

上官瑾“嗯”了一聲。

沐錦漓說出這個故事來可不是要聽他“嗯”的,她想知道答案,她想知道上官瑾心中作何想法,於是她問:“殿下覺得如何?”

都問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支吾其詞了,隻是聽了這個故事後心底沒來由的心虛,總感覺,那就是他……他同故事中的男主角一樣,為了皇位不擇手段,他也想虜獲沐錦漓的芳心,從而得到沐瞿甚至是劉逾奕的助力……

“我覺得……”他都忘了自稱本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吧。”

沐錦漓突然就別開了眼,笑容微斂,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眼裏水霧凝結成了冷霜,冷冽無比。但她的聲音卻是溫和的,如三月春風拂麵,“殿下覺得,那男人該不該死?”

“這,這不能妄下定論,大丈夫有一腔熱血很正常,不該被兒女情長束縛。”上官瑾幾乎是本能般辯解,在他看來,皇位重於一切,其他的,在皇位麵前,都是可以舍棄的。

“也對,”沐錦漓點了點頭,似是認可他的話,但手掌卻不由得握緊,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疼痛非常,但她仿若未聞,仿佛那手不是自己的。“殿下方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倒是臣女見識淺薄,讓殿下見笑了。”

“沐小姐客氣。”隨後氣氛竟變得沉默起來,沐錦漓不再找話題,而他,幾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來打破這份沉默。

兩人就這樣繞著湖上走了一遍又一遍。 時間也夠久了,顧媱還是沒來,沐錦漓有些心煩意燥,一刻都不想與上官瑾多呆,於是清了清嗓子便道:“時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吧。”

上官瑾剛想點頭,卻又問:“沐小姐不一起回去嗎?”

“不了,臣女還想在這待會兒。”

上官瑾本想留在這裏陪她,可沐錦漓堅持要一個人,隻能做罷。

“喵!”上官瑾回神走了幾步,突然聽見一聲貓叫,然後便是什麽落水的聲音,他轉身,果然沒有了沐錦漓的身影。

水裏的人兒苦苦掙紮,身體時浮時沉,“救命,救命。”微弱的求救聲在上官瑾聽來就如貓撓心一樣渾身不舒服。

他上前幾步,卻在準備跳下的那一刻生生停住了。像根木頭一樣筆直地站在那裏。

跳?

或者不跳?

水裏暈開的波紋越來越大,他有些頭暈目眩,差點站立不穩。

想了想,他張嘴道:“重……”

一個女聲打斷了他,“沐妹妹,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