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八章漫天的怒火
此時年關已盡，各家各戶恢複了素日的平靜，當然，這隻是表麵的平靜，暗地裏仍然是波濤洶湧暗流詭異。
而右相府，卻是連這表麵的平靜也難以維係，府裏夫人病倒，家裏庶務全靠二小姐撐著，下人們欺上瞞下，出了不少惡心人的事。！
下人們沒有個下人樣，主子們也沒有個主子譜。總之一句話：雞飛狗跳。
雖然消息封鎖的及時，但隻要稍微門路廣的人都知道，這右相府的大小姐啊，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在大年十四那天被賊人擄走，至今未歸。
“誰知道這還有命沒命啊。”一家店小但來往客人多的飯館內，還是有幾名百姓在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說的也是啊。這都好幾天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我聽說啊，和沐大小姐一起被擄走的那個都察院右都禦史的庶女的屍體找著了，情況是慘不忍睹啊，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皮膚是好的，不著寸縷啊。”
聽到這句話，沐錦漓差點沒噴出一口茶來，果然是流言可畏啊，她如果沒記錯的話，溫素玥死的時候是穿著衣服的。不著寸縷這種話到底是誰說出來的？
溫素玥人都死了再給她潑髒水有什麽意義嗎？或者，有人想往她身上潑髒水？
靜兒正有滋有味地吃著小菜，被她的舉動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放下了筷子，問:“他們說的是你嗎？”
“是。”
“那你怎麽沒一點反應啊？”靜兒好奇地看著她。
沐錦漓更加無語，她能有什麽反應？衝上去告訴那群人本小姐好好的活著呐，你們亂嚼什麽舌根？
“你不是讓我低調不要引人注意嘛？”
靜兒無語，“說的也是。”說完又拿起筷子繼續開吃。
那邊很快又說起了另一個話題，沐錦漓起身，看著靜兒低聲道:“我們再去一趟我家，就可以回去了。”
靜兒也是好心陪她出來，她不能賴著不走讓靜兒為難。
“好的。”靜兒點頭，手摸向腰間看樣子是準備付錢走人，但是又突然停了下來，猛得抬頭直勾勾地看向沐錦漓。
沐錦漓問道:“怎麽了？”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隻見靜兒左看右看，確定周圍沒人注意到她們這才湊近她耳朵壓低了聲音道:“我沒帶銀子，你有嗎？”
沐錦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周圍有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靜兒捅捅她的胳膊，“小聲點啊，你想把人都招來嗎？”
“靜兒，我突然發現你好可愛。”沐錦漓咳了咳，在她幽怨的目光中艱難的止住笑。
“你到底有沒有啊？”靜兒咬著唇，連連跺腳，小女兒姿態盡顯，已經有不少人的眼睛流連在靜兒身上。
“應該有吧。”沐錦漓也伸手去摸銀子，結果，空空如也。
沐錦漓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了，她訕笑著，頗為無奈地道:“我也沒有哎。”她身上不留首飾，除了一個上官瑾留給她的玉牌什麽都沒了。
沐錦漓開始思考這塊玉牌能不能解決她這餐的飯錢。
“啊？完了。”靜兒絕望地坐會原位，哭喪著臉，道:“我們現在怎麽辦？”
“你不是武功高強嘛，
咱們跑唄。”沐錦漓也坐了下來，她倒是沒有一丁點吃霸王餐的自覺，老神在在的。
“拜托，武功不是用來欺負無辜的老百姓的。”靜兒白她一眼，顯然對她出的這個餿主意非常不喜歡。
“要不，我們幫掌櫃的做事補飯錢吧？”
“……”
沐錦漓向上翻了個白眼，還不如吃霸王餐呢，她的眼神四處遊移，定格在了一處，像看見救星一樣，大喊道:“宿軝衡！”
一瞬間，店內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但沐錦漓現在可管不了這些，她噔噔噔幾步跑出店外，將偶然經過店門前的宿軝衡給拉進店來，一直拉到了她們兩個所坐的位子上。
從始至終，宿軝衡都是一種任她為之的態度，偶爾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帶著溫淺的笑意，如沐春風。
站定，宿軝衡方道:“沐小姐，好久不見。”他這語氣，不像是看見一個大難歸來的人，更像是與一個好久不見的舊相識打招呼問好。
沐錦漓含糊地點了點頭，然後以一種看獵物的光芒看著他，開門見山道:“宿軝衡，你身上有沒有錢？借我一點，以後還你。”
宿軝衡的笑容變淡，嘴角隱約抽搐。
坐在一邊的靜兒默默偏頭，哎呦，真的是不忍直視了。
宿軝衡敢打賭，像沐錦漓這般與眾不同的女子在世上還真沒有幾個，空有千金之名而無千金之實。
他一生見慣了那些溫柔秀雅的大家閨秀，她們舉止言談皆為上等，一言一行都顯示著她們良好的教養。
光這一點這位沐大小姐就比不上，可偏偏，他竟然會覺得沐錦漓的特立獨行是一件珍寶，萬金不換。這一定是錯覺，錯覺。
“說話，到底借不借啊？”沐錦漓挑眉，而後眉心微低，略帶愁容，道:“我現在有家不能回，身邊朋友又少，如果這次你都不幫我了那我就真的找不到人了。”
靜兒無聲地笑得更歡了。這話三分真三分假，有道是真亦假時假亦真，言辭帶著幾分孤獨的意味，就好像，他不幫忙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了。
宿軝衡可不願意做這個壞人，因此他從誇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個錢袋，將裏麵沉甸甸的銀子全部遞與她，眼角含笑地問道:“沐小姐，這些夠嗎？”
“夠夠夠。”沐錦漓整個視線都停在那銀子上，嘴巴快咧到耳朵那裏去了。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她此刻的表現的話，非“見錢眼開”莫屬！
她接過銀子，稍稍平複了心情之後，對著宿軝衡道:“多謝你了。”
沐錦漓從來沒有像今日一樣，覺得銀錢是那麽的重要，離了銀錢都快活不下去了。看來還是不當家不知茶米油鹽啊。
“沐小姐不用太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宿軝衡道，“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沐錦漓拿著銀子，爽快地點頭放人了，“去吧去吧，我不打擾你了。”
宿軝衡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下抬腳走出了飯店，“對了，”宿軝衡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連忙轉過身來對著沐錦漓道:“如果沒事的話，你就早日回家去吧，你家裏人都很擔心你。”
說到家人，沐錦漓一直掛在嘴邊的笑容凝結，慢慢變淡。
宿軝衡說完這句話，深深地看了沐錦漓身邊的靜兒一眼，想說些什麽，但又什麽都沒說，就這樣走了。
“你沒事吧？”靜兒有些擔心，剛才還笑嗬嗬的一個人突然間就沒了笑意。沐錦漓隨手招來小二付賬，神色淡淡，跟方才天差地別，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沐錦漓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我們走吧。”
“哦。”
右相府裏，沐錦繡從娘親的院子裏出來，碰到前來侍疾的林姨娘，林姨娘似乎很害羞，一直低著頭走路，眼看就要撞到自己身上了，
沐錦繡不得不出聲道:“林姨娘。”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得可以。
林姨娘像隻受驚的兔子抬起頭來，揣揣不安地道:“二小姐安。”
“林姨娘不用這麽拘束，這幾天娘親多虧你的照顧，麻煩你了。”沐錦繡對於府裏這個林姨娘說不上太喜歡也不討厭，比較平淡吧，但是經過這件事，她心裏也開始喜歡林姨娘了，覺得這個恬淡如水的女子是真的好。
林姨娘臉上帶出幾分受寵若驚，她連連擺手，道:“這是妾身應該做的，二小姐太客氣了。”
“還是要謝謝你。”沐錦繡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晚上再來看望娘親，這裏就拜托林姨娘你了。”
“二小姐慢走。”沐錦繡沒有她姐姐重活一世的經驗，在她眼裏，她姐姐對於府裏的庶務完全是信手拈來，遊刃有餘。可輪到她接手時，完全出於意料之外，下人們不聽管教，匯報事情的時候有所保留，她不問他們就不說。
還有的倚老賣老，欺她太良善！總之，沐錦繡這幾天把這輩子沒看過的爾虞我詐都給經曆一遍了。
現在才知道，她娘親打理偌大的一個家多麽不容易，她姐姐從小到大的保護有多麽牢固，把她護成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蠢人。
沐錦繡回過神，摔了手中的茶盞，嚇得小麵一眾丫鬟小廝跪下忙道息怒。
雪紛雪呈一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一個輕輕給沐錦繡揉著眉心，柔聲安慰道:“小姐，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可能是焦躁吧，沐錦繡這幾天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動不動就摔茶盞，不過她也有分寸，但這一次，她是真的氣的直哆嗦！
“是誰讓你們動我姐姐的房間的！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姐姐下過命令不允許別人隨便進她房間嗎！你們一個個都想造反不成！”
沐錦繡的聲音如深淵寒冰，冰凍三尺。那些下人竟然敢擅自做主去給她姐姐收拾遺物？這簡單觸了沐錦繡的逆鱗，她姐姐現在生死未卜，但隻要一天沒有找到人或者屍首，誰都不可以說她姐姐死了，更不可以動她姐姐院裏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否則不可饒恕！
底下無人敢應。
沐錦繡橫眉怒目，嘴角定格一抹冷笑，她的視線掃過下麵的一幹人等，“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奴婢（奴才）不敢。”這會兒倒是沒人沉默了，一個個誠惶誠恐地說著不敢。
“很好。”
沐錦繡也不知聽進去了沒，轉頭對著雪紛雪呈道:“你們去賬房支些銀子，所有進過我姐姐房間的下人都給我亂棍趕出去！”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