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五章流年不利
第二天沐錦漓早早就起了，換上正裝，又想了想，把容玉容香留在了家裏，偏隻帶了淮雨一個。
沐錦漓也不是偏心誰，隻是想著淮雨已經是她的人了，總該帶她去接觸外麵的一些東西，慢慢地把淮雨培養起來，成為她的左膀右臂。
隻不過容香可不會這麽想，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臉都垮了下去，活像誰欠她銀子一樣。
“我們容香這是怎麽啦？不高興啊？誰惹你了？告訴我，我去幫你出氣。”沐錦漓當作不知道，打趣著她。
容香哀怨的小眼神往她那一瞥，“小姐都不疼容香了，哼。”
沐錦漓大樂，調戲幾句，羞得容香滿臉通紅，逃了。
沐錦繡本也打算隨他們一道入宮，可今早起來身體有些不適，起不來床，隻得作罷。劉氏不擅交際，也懶得與那些貴婦們虛與委蛇，往年十有八九是不去的，今年也是一樣。
沐錦漓一個人坐在馬車裏，路途漫漫，往年還有繡兒陪她說說話解解悶兒，今年卻隻有她一個，噢不對，還有一個淮雨，隻是她能指望跟淮雨嘮嗑嗎？
沐錦漓決定試試，她清了清嗓子，看著馬車頂，道:“淮雨，你今年多大了？”
淮雨道:“十七了，因為家裏窮，所以被賣到相府當丫鬟，已經有七八年了，一年前才分到小姐的屋裏。”
得！她這還沒問呢，人家就把話給說完了，她還能說什麽？沐錦漓暗暗翻了個白眼，一路沉默。
大越有官職較高的臣子大年初一來皇宮拜年的規矩，婦人若有誥命在身也可隨夫進宮，剛好，她娘就是一品誥命，而她身為嫡女也是有這個資格進宮的。
他大哥官職雖不夠看，但右相獨子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呢，又頗受皇帝恩寵，他進宮誰敢有異議？
換言之，她沐家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
沐錦漓腦袋裏雜七雜八地想著事，竟沒發覺皇宮已經到了，淮雨出聲她才如夢初醒，踩著腳凳，無比淑女地下了馬車。咳咳，這是皇宮，為了她沐府的麵子，沐錦漓不好意思露出粗魯的一麵。
沐瞿在沐錦漓身邊叮囑了幾句，而後便帶著她大哥去了前朝。她一介女流，隻能去後宮給皇後拜年。
有宮女來給她帶路，沐錦漓認出這個宮女便是那次宴會她見過的，皇後身邊的紅人。皇後紅人來給她帶路，如此特殊的待遇，沐錦漓心情一下子就變得不好了。
她竟然忙著忙著，就忘了這茬。瞬間危機感爆棚，原本還在考慮翠微閣的人選問題，如今都先去死一死，如何擺脫皇後這才是第一要事。
隻是顧媱……她真的不想……
“奴婢茯苓，不知沐小姐可還記得奴婢？”走了一會，那婢女笑嘻嘻地開口，問道。
沐錦漓點點頭，道:“記得。”
茯苓又開口道:“娘娘這段日子很是掛念沐小姐呢，沐小姐有空多進宮吧，娘娘很喜歡您呢。”
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沐錦漓默默腹誹，又想到自己這是準備給皇後拜年，那句諺語用到自己身上也很是合適呢。
一個不安好心的人去見另一個不安好心的人，那情景……沐錦漓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沐小姐？”
聽到聲響的茯苓回過頭來，沐錦漓忙肅容，搖搖頭，道:“沒什麽，多謝皇後娘娘厚愛，臣女受寵若驚。”
茯苓回過身，繼續帶路。
皇宮可真是個好地方啊，不知埋葬了多少薄命紅顏，宮牆之內，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長長的青板路一眼望不到頭，兩邊是高高聳立的宮牆，身處皇宮，望著這天空，離得那麽遠，竟多了幾分渴望與向往。
外麵的人想進來，裏麵的人想出去。宮中之人權勢滔天，卻仍無法主導自己的命運。
如皇後，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心，便隻能緊緊握住手中的權勢，那是一個女人自保的手段，亦是無聲的悲哀。
昨夜又下了一場小，白皚皚一片，覆蓋著皇宮的紅磚綠瓦，卻依舊擋不住那森冷的寒意，寒氣逼人。
沐錦漓是厭透了爭鬥的，前世在宮中見過了太多的陰謀陽謀，父子間互相猜忌，兄弟間相互爭奪，夫妻間彼此防備……
有好幾次，她都萌發了退卻之意，說服父親辭官，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她也不報仇了，好好的守著家人，就這樣平平淡淡過完這一世。
可她咽不下這口氣！
她要讓所有傷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皇後，便是其中之一。
來給皇後拜年的女眷也不少，皇後身著正裝，大紅色牡丹織錦雍容華貴，頭上一支鳳凰金步搖晃眼得很，脂粉恰當好處，既不會覺得太素淨，也不會太濃厚。
皇後下首坐著一個穿著海棠紅正裝的美人，眉心一片火紅，耀眼奪目，妖嬈秋波，絳點朱唇，柔夷軟弱無骨，她此時正斜斜地坐在位子上，以手撐著下巴，玩味的眼光掃向底下的年輕女子，時不時地點點頭，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美人坐沒坐相，卻無人敢忽略她，她與皇後雙雙往那一坐，氣勢竟不相上下。她便是三皇子緗王的生母，寧貴妃。後宮中除皇後位份最高的女子，寧國公的嫡女。
茯苓將她帶到皇後宮殿之後就不見了蹤影，沐錦漓一個人遠遠地站著，按照皇宮規矩，淮雨此刻與其他丫鬟一樣，在另一偏殿等著。沐錦漓一個人有些孤單。
皇後的正德宮金碧輝煌，恢宏大氣。兩邊桌椅一路擺下來，上麵鋪著金絲軟墊，宮殿的四個角各放著一個暖爐，好叫這個宮殿不至於太過淒冷。正德宮最顯眼的便是正中的那把鳳椅，花紋繁冗，椅身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盤繞，那高昂的姿態，振翅欲飛，猶如鳳凰啼鳴，百鳥俯首稱臣。
怪不得教那麽多女子心生向往，都想坐上去，享受那高處的風光。
沐錦漓整個宮殿看下來，沒有看見婉兒，倒是林欣看見了她，眼神飄忽，不時投來一個眼神，意義深刻。
林欣的身邊沒有那個小跟班李雲雪，沐錦漓隻略略思索，便明白其中緣由，一個小小的庶女而已，再有能耐，也沒辦法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蹦噠。
看吧，關鍵時候看出一個人的身份地位。
沐錦漓上前拜年，嘴裏說著一些吉祥話，得了一柄玉如意並皇後親筆書寫的“福”字，和其他人沒有什麽不同，如果那寧貴妃能夠不要一直盯著她就更好了。被那視線盯得全身不舒服，毛骨悚然的。
沐錦漓退回，找了個角落待著，不多時，幾位嬪妃姍姍來遲，這幾個她也認識，為首的那個是柏妃，一身蜜合色正裝，襯著她的膚色晶瑩如雪，眼中淡淡波光，閃爍不定，未語人先羞。
柏妃是個牆頭草，兩邊倒。沐錦漓心裏補充道。已故四皇子生母。
隨之而來的是嫵嬪，人如其封號，嫵媚妖嬈，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和霍姨娘一個款的，就是比她多了點貴氣。育有五公主青妤。
後麵那一對就奇了，珹妃親親熱熱地挽著玉貴人的手，一副姐姐妹妹的樣子淺笑走過來。玉貴人的惶恐不安眾人清楚地看在眼裏。
四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拜年，皇後笑著賜坐。
珹妃不得已和玉貴人分開，中間隔了一個嫵妃，與柏妃同坐。
玉貴人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端坐。對於所有人的談話都不參與，也不感興趣這時皇後笑著打趣兒道:“你們這些懶人，來得這麽晚，該罰。”
柏妃隨即接口道:“娘娘，嬪妾自罰一杯可好？”說著，皓腕翻轉，一杯熱酒入口。
珹妃溫柔淺笑，看向寧貴妃，道:“還是貴妃姐姐來得早，我們呐，可真成懶人了。”
寧貴妃被點名，也隻是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聞言，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此時宮殿內的女眷已走的差不多了，大年初一，家裏一大堆事等著她們呢，想久留也沒辦法啊。
沐錦漓也跟著走了出去，她是跟著林欣走的，林欣似乎沒看見她，稍稍落後她娘半步，拐進了一條小道。
那個方向，是禦花園，她去那裏幹什麽？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沐錦漓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跟了上去。
禦花園其實已無美景可賞，隻有幾處梅花開的絢爛。林欣左拐右拐的，竟然拐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而後停下腳步。
沐錦漓蹲下身，遠遠地看著從另一邊冒出一個男人，身形高大，然而因為角度問題，沐錦漓怎麽也看不到那男人的臉，隻有腰間的青玉司南佩記憶深刻。
當時腦袋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林欣與男人私相授受？
越想越有可能，隻是會是誰呢？想將那男人的容貌看清，沐錦漓伸手拂去擋在眼前的枝椏。
“沙沙”
“誰在哪裏！”做賊心虛的人一般警覺性都很高，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瞬間提防。
沐錦漓悄悄的往後移，希望那兩人不要過來。
誰知，腳才剛移一小步，“哢嚓”，樹枝被她踩斷的聲音。
“有人。”林欣驚慌失措，隨即聽見她道:“快去看看是誰？最好殺人滅口！”沐錦漓:“……”
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沐錦漓轉身就跑，此地偏僻，淮雨又不在，她就算是死在這裏都沒人曉得哦。
她還不想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