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八章怕你太蠢,影響我工作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給於韶南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今晚要加班。

短信剛發完,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加到幾點?我去接你。”

我急忙回絕,“會很晚,你不用來接我,公司有一起加班的同事,會順路送我回去。”

“早點回家。”

四個再尋常不過的字由他說來,不免就多了幾分繾綣纏綿的意味。我臉一紅,迅速答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趙曉彤背著包,背後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無敵的味道,“安安姐,還不下班?”

“還剩下些活沒幹完呢。”我笑道。

“安安姐,這工作嘛,得過且過,生活才是自己的。”趙曉彤歡快的轉了個圈,“作為一支妹子,沒必要這麽拚。”

“好啦,快走吧,晚點就不好打車了。”

“那我走啦。”

公司裏的人陸續走光了,我拿出大學裏的書,打算重新學一遍。

江宇的婚禮讓我深刻的意識現在的我跟他之間的差距,他跟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談笑風生,觥籌交錯的畫麵深深的刺激到了我。

如果我不能在事業上有所起步,如果我不能跟他站在同樣的高度,或者說,比他站的更高,我拿什麽跟他鬥?

“將外空間的效果直接引入內空間,稱作內空間的外化;將內空間的效果延伸到外空間,稱作外空間的內化。”

這種概念性的名詞一向十分抽象,我習慣性的先念了一遍。覺得很熟悉,又很陌生,畢竟已經放下了這麽多年。

“內空間外化最經典的案例便是日本黑川紀章設計的福岡銀行本店,在巨大的屋頂下的廣場下,所有朝向這個空間的圍合都盡可能作了透明化處理。”

莫白將兩本書扔到我桌子上,“看完這兩本後,來找我,至於你那本,再過兩年沒準能當成古籍賣,或許可以考慮去下鑒寶節目。”

我沒理會他的嘲諷,粗略的一翻他扔的兩本書,是國外最新的英文原版。

“謝謝。”

莫白不適應的撇過臉,“我隻是怕你太蠢,影響我工作。”

我心中暗笑,這個人,雖然嘴巴很壞,惹人討厭,但心其實很軟。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我輕手輕腳的開了門,客廳燈沒關,於韶南躺在沙發上,抱著遙控器,睡得正香。

短短的頭發順服的貼在額頭上,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如灰鴿

子的翅膀一般,唇角翹起,像是在做著什麽美夢。

我蹲在沙發前,盯著他的睡顏,心中一片柔軟,這種被人牽掛的感覺,真的很好。

鈴聲響起,我怕打擾到他睡覺,急忙摁下。

於韶南的喉結動了動,是要醒的模樣,我慌忙站起來,後退一步,砰的一聲,小腿重重的磕在了茶幾上,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回來了?”於韶南被我的動靜驚醒,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看著我。

我強忍住腿上的疼痛,盡量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異樣,“抱歉,我回來的太晚了。”

“腿怎麽了?”

我低頭一看,小腿上泛起淡淡的青色,“沒事,剛剛不小心磕的。”

於韶南從冰箱裏拿出冰袋,冰涼的觸感讓疼痛緩解了許多,我注意到他眼底淡淡的倦意,不禁有些內疚,“你先去睡覺吧,我自己來就好。”

“沒事,我不困。”他將我的腿平坦的放在他的大腿處。

我一時間有些尷尬,拉了拉身上的包臀短裙。

於韶南見狀,扔給我一個抱枕,我慌忙抱住,總算蓋住了外泄的春光。

“其實,你沒必要對我這麽好。”

於韶南唇角噙了淡淡的笑意,岔開了話題,“工作還順利麽?”

“還好,隻是——”

“隻是什麽?”

我將白天的事情如實相告,末了,問道,“你說張思璿為什麽敢這麽做?”

於韶南並沒有驚訝,淡淡的說道,“兩種可能,第一,這個設計她不舍得放棄,第二,她還有你不知道的底牌。”

“底牌?”我順著於韶南的思路捋下去,“你的意思是她手中有江宇的把柄?”

“也可能是你的。”

我啞然,下意識的側頭,見他神色如常,心中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睡覺前,我打開手機,意外的發現,那條短信竟然是莫白的,上麵隻有簡單的幾個字——到家了麽?

他竟然會關心我的死活?我驚訝之餘快速回了兩個字,到了。

關機睡覺。

振華路三十七號,我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我過去二十多年唯一的港灣,我清楚的記得那棵大桑葚,還是我小時候纏著爸爸種下的,他對我近乎溺愛,誰家會在花園裏種個大桑葚,不倫不類的,可他就硬是給我種下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紫紅色的桑葚掛了一樹,沒事的時候,我總喜歡圍著桑

葚樹轉兩圈,撿掉在地上的桑葚吃。

莫白伸手在我麵前晃了晃,“你還不下車是在等我為你開車門麽?那麽,很抱歉,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等到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盛著滿腹的苦水輕聲道,“我有點不舒服,想在車上休息會。”

莫白嘲諷的撇了撇嘴,“如果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的話,那麽,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留在公司了。”

“你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指責我的工作態度?”我被他的話勾起了心中的火,頂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偏生說話這麽惹人生厭。

“我不知道?”莫白冷笑一聲,“你的記憶果然跟你的大腦一個配置,有膽子在公司撕小三,沒膽子進人家的家門?”

“這是我的家門。”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莫白一手轉著車鑰匙,完全沒有在意我的語氣,淡淡的說道,“你想奪回來?”

“這本來就是我的。”雖然我不知道當初父親為什麽會將這處房產抵押掉,但遲早,我會再將它奪回,不光是房產,我所失去的一切,都會一點點的跟他們清算。

“安樂,你是不是感覺上天對你不公平?”莫白低頭,點了一根煙,吸了幾口,白色的煙圈在他指尖升起,一點點的擴大,直到散去。

我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我自問這一生雖不是什麽大慈善家,但絕對算是個好人,對誰都是真誠相待,特別是跟江宇結婚後,更是對他一心一意,以他為主。

都說好人有好報,可我所有的好,換來的卻是這個結果,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上天既然曾經給過我這一切,為什麽又要殘忍的奪走。

“我從沒有做錯過什麽,這樣,對我不公平。”

一口白煙噴在我臉上,莫白抖了抖煙灰,冷漠道,“安樂,你還不明白,懦弱就是你的原罪。”

我被嗆得直咳嗽,懦弱是原罪,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憑什麽判給我這樣的罪名?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我不明白他曾經遭受過什麽?但人活著,總有自己在乎的東西,親情,愛情等等,隻要在乎,就有弱點。

可現在,我一無所有,我還有什麽可怕的?

我拉開車門,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你說的對,如果懦弱是原罪,那麽上帝也不會聽到我的祈禱。”

我已在阿鼻地獄,猛火嚐劫不熄,以鐵水熔身,炙火燒心,心神俱裂,滿身瘡痍,劫難不止,又何必向往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