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0章 重傷的華

海芋的目光落在他寫藥方的手上:“你也這樣認為嗎?”

“柔姬在乎在下的的看法嗎?”他好笑地問道。

“隨口一問而已,”她微微笑了一笑,說道:“沒有人的看法值得我在乎。”

望舒拿起藥方吹了吹,遞給旁邊的藥童,說道:“華大人很強大,但再強大的人也抵不過神殿鐵鞭刑法一百,更別說兩百了。”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笑道:“華大人從來無情,不把命當回事,就像一把沒有感情的劍。大神官無情,因為他是站在最高處的人。你雖然救了華大人的命,卻也是個無情的。”

“怎麽把我也算上了。”

她也無情?

海芋眨了眨眼睛,不過,這個問題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可以一怒殺掉上千人,也能因為一點點溫情而感動;她會小心眼地記仇,看著華受罰而不動容,卻也沒忘記那時幫她掩飾行蹤的老夫婦。

望舒沒有回答之前的問題,隻是整理了一下藥箱,一邊說道:“姑娘的傷可以不用包紮了,每日裏塗抹一些金瘡藥就行了,在下再吩咐藥童給你送一些祛疤的藥過來。沒事的話,在下就先行離開了,神殿隻有一名大夫,委實有些忙不過來啊。”

“去吧。”

她進入了內屋,拿著藥膏打算塗了一些,一個聲音小聲問道:“姑娘可要奴婢幫忙?”

海芋抬眼一看,卻是許久不見的侍女小夕。

看來那位刻薄嚴謹的侍女長,終於願意妥協了,很好。隻可惜侍女小夕在受了罰之後,性子不似以往那麽活潑了。

“你來吧。”海芋把藥膏遞給了她,斜斜靠在榻上,問道:“你先前去哪裏了?”

小夕細致地給她上了藥,回答說:“隻是被罰了月銀,在浣衣局做了一段時間。倒也還好。”

“不必這麽一板一眼的,太無趣了。”海芋想了想,問道:“我要離開神殿了,你要隨我一起嗎?”

“這……”小夕呆了呆,下意識問道:“什麽時候?”

海芋衝她挑了挑眉頭,壓低了聲音:“今晚。”

她也是剛剛決定了要離開了,反正傷勢已經好了,再待在神殿也沒什麽意思了。而且,她總覺得繼續待下去的話,會有一些讓她不開心的事情發生,還不如趁夜走掉。

小夕這個侍女還比較符合她的胃口,以後她要是走遍大好河山,身邊有個了解人世陪她說話的人也不錯。

到了深夜後,她就帶著小夕悄然離開了。

因為大神官已經下達了命令,如今神殿內沒有人再監視她了,連巡邏的侍衛也鬆懈了不少,她輕而易舉地出了神殿。

自來到人界之後,一切都是匆忙危險的,卻沒有想到在神殿中的時光竟算得上她最為平靜安逸的一段時光了。

回望神殿,隻覺得一切恍然如夢。

“姑娘?”小夕提著包裹,疑惑她為什麽不走了。

“你去宣城雲祥酒樓等我,我還有一些事情。”

小夕乖巧地點了點頭,也不問為什麽。

海芋頗感欣慰,轉身往神殿走去。

不知為何,越發遠離了神殿,她心底反而不安了起來,明明早些離開也是她自己避免麻煩的決定。

隻是當心底裏不斷浮現出華那張臉,那種肖似玄欽的神情,她就無法一走了之了,決定回去再看看他,安一安自己的心。

夜沉如水,涼涼的。

她飛奔而上很快又回到了神殿當中,隻是找華的居處費了一番力氣。

此時,她正蹲在房頂上,挪開了一小塊磚瓦,饒有興趣地看著房間內的場景。

大致是身上劇痛難忍,華此時還是醒著的。他正**上身趴在床榻之上,目光定定地盯著桌上的燭火,眉宇間卻有些不耐。

他的旁邊依然放著他的弓和銀槍,觸手可及。

對於他這種從修羅場浴血而來的人,他們隻會相信自己,對其他人都不會有絲毫的信任感,所以即使身處在無人敢造次的神殿中,也時刻警惕著。

他旁邊站著的是侍女長小魚,她神色擔憂又忐忑,明明知道他嫌她凡人,卻又不想這麽快離開。

“華大人,為什麽不用一些罌粟花粉呢?”她輕輕蹙著眉頭,遲疑著說道:“用了後就不用痛得無法入睡了,而且隻用一點點,不用上癮的。”

小魚看著他後背上模糊的血肉,隻覺得心裏都忍不住抽疼了起來。

“出去。”華麵無表情,冷冷地說:“我不需要。”

小魚咬了咬唇,說道:“華大人,如果是平日裏,小魚不會這樣煩你,可是我很擔心你的傷。”

“死不了。”他不耐煩地嗤笑了一聲,他冷冷睨了小魚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口:“你若再不出去,休怪我不給你臉麵。”說著,擱在身側的手已經觸摸到了他的銀槍。

動作中,似乎是拉扯到了傷處,他倒吸了一口氣,皺起了眉頭。

“華大人,誰是真正關心你的人,你還看不出來嗎?”小魚見此,心中一涼,眼睛都紅了起來。

觸摸銀槍的手微微一頓。

見此,小魚心中暗喜了會兒,又皺著眉怒罵了一句:“那個妖女真是太狠毒了……”

房頂上的海芋聽到了這一句話,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麽又成了她狠毒了。

他們自己太笨沒看出來她貼心的舉動就算了,大神官下的命令也是她狠毒了?她當初被華追殺得那麽慘,還被戲弄得出不了水麵,她看他被打個幾鞭子又怎樣了?怎麽就沒人想過,她萬一被淹死在水裏怎麽辦啊?

叫小魚的這凡女,當真是蠢不可及啊!

她輕蔑地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來打算離開了,誰知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一塊鬆動的磚。

幾乎是一瞬間裏,底下屋子裏的華神色就是一凜,握著武器飛快地翻身而起。

他的動作利落地仿佛沒有受過傷。

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痛楚煎熬。

小魚見此驚呼了出聲,剛張唇想要說什麽,眼前已經失去了華的蹤影。

海芋奔跑在房屋之上,一躍跳下高牆,已經到達了神殿之外。她回頭瞥了一眼,並沒有發現華追來的蹤影,心中微微一歎。

他的

傷勢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一些,如果不然,方才不耐煩小魚的時候,他肯定就直接動手了,而不是先出言提醒。

他從來都是個隻聽命令的人,何曾跟人講過什麽道理?

想到這裏,她心裏竟然微微有些酸澀。

畢竟他曾經是個玄欽那樣殺伐決斷的人,如果就這麽折了的話……

也不知道他以後能不能恢複如初。如果不行的話,那黑騎首領的位置他還坐的下去嗎?

哎,擔心他做什麽?

她甩了甩腦袋,把紛亂繁雜的思緒給甩開,朝宣城的方向而去。不過走到了一半後,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神殿這三年裏按兵不動了,但大昭國的通緝還在繼續啊!

她若是頂著這張臉到處走,可就瀟灑不了多久了。

想到這裏,她加快了腳程,趁著夜色來到了宣王府。

她沒有去找祁照熙,而是直接去了當初住過的那個叫東來苑的地方。她從窗子裏溜了進去,疑惑地掃視了一下四周。

淡淡的熏香味道,還有未滅的燭火,外殿裏還有守夜的侍女們……

她離開了後,有人住進了這裏?

她放輕了動作走進了內室,卻在那張大床上發現了一個男子,還是個美男子。

還是個熟人啊!

祁照熙。

他趴在床上,閉著的眼睛上睫毛如同一把小刷子,覆下一片月牙形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下是細膩如花瓣般的唇。三千墨發鋪散,寬肩窄腰,背部的線條相當優美,再往下的地方被隨意搭著的被子給掩藏住了。

大概是剛沐浴完,他身上有一股子清清淡淡的水汽,很好聞。

眼前的男色很養眼,隻可惜那美男睡姿很不咋地,睡得亂七八糟不說,如果他再翻一個身的話,鐵定就掉到地上去了。

她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蹲在他的跟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頭。

睡夢中的祁照熙蹙了蹙眉頭,往後挪了挪腦袋。

她又戳了一下、又一下。

他無意識地揮手要揮開她,迷迷糊糊的樣子,就像個小孩子。

真可愛。

海芋眨了眨眼睛,又伸出了手指,這一次,她戳向了他的腰間。據子俊說,這個地方會很癢,也很敏感,如果摸摸的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好拿祁照熙試驗一下。

果不其然,她才戳下去,祁照熙整個人都抖了抖,反應劇烈地弓起了身體。

他本來就懸在床邊上,這一個躬身頓時整個人重心不穩,就向床底下栽了去。

海芋機智地往後一躲,任由他摔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大聲。

祁照熙醒了,摔醒了。

他揉了揉摔痛的地方,皺著眉頭想要重新回到床上,抬眼卻見著一個白衣女子蹲在不遠處,幸災樂禍地盯著他。

祁照熙是個聰明人,頓時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揉了揉額角,頗為頭痛道:“玄衣,你可終於回來了。”

不過語氣中的欣喜之意更多一些。

“你怎麽在我的床上?”她質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