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23. 丞相府家宴
是夜，丞相府的正廳中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小廝丫鬟穿梭於諾大的廳堂中，在一張圓桌上擺放著菜饌，一群婦人少女擁著一位老夫人走向了圓桌，坐在了主位上，緊隨著，諸位的下方坐了一個中年男子。
這便是楚蒼明楚丞相了，大概四十幾歲的樣子，看著倒是英武不凡，可以想象，年輕的時候也是眉清目秀的美男子，難怪家中的女兒個個貌美如花，兒子也是英俊瀟灑。
楚蒼明是朝中的丞相，身居要職，事務繁多，特別是在小皇帝剛剛登基的這兩年，更是忙得都脫不開身了，這次回來幫老夫人接風洗塵，都是好不容易抽出來的時間。
眾人都在圓桌上坐下了，從主位開始，按著順序一順坐下來，楚蒼明下方是薑氏，接著是楚玥，本來應該是楚寒的位置，楚寒卻不見了蹤影。
老夫人看著空著的楚寒的位置，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孩子，這個時候了，到哪去了？想歸想著，卻還是在下一瞬間展露眉顏，與坐在一邊的楚蒼明拉著家常。楚蒼明好不容易才得回來一次，老夫人也是隔了九年才回到了丞相府，母子之情還是要續續的。
楚玥下邊緊接著就是各個姨娘帶著自己的女兒坐著，其中還有一個看起來文弱的婦人，在府中極少露麵，這就是四姨娘白靜。
白靜一直住在祠堂中，自從六年前滑胎以後，就心灰意冷了，從此就在祠堂中誦經念佛，一般很少看見四姨娘露麵，若不是今天這樣的大日子，她還是會呆在祠堂中，足不出戶。
四姨娘與府中的人也是少有往來，隻是偶爾出來也隻是和沒有生母的楚瑤講兩句話，但是，一旦被楚玥知道了，楚玥又會開始對楚瑤施行姐妹情深的攻勢，讓她不要相信其他人，隻有一直依靠著薑氏，才會有個好的前途。
這樣的說辭，前世的楚瑤居然傻傻的相信了，從不曾懷疑，這府中的任何人都在欺淩她，而她還是傻傻的堅信，隻是薑氏不知道她受欺負罷了，還是忍住了所有的委屈與不甘心，知道她嫁給了墨無玄，她以為，她終究還是等到了，等到了薑氏許給她的幸福生活，其實，她不過就是楚玥的墊腳石罷了。
就在廳中所有人都在談笑風生的時候，從廳外飄進了一股清幽的香氣，沁人心脾，抬頭隻見，一襲杏黃色映入眼簾，清雅的顏色襯得來人更加的清秀美麗。
當看到來人的的臉時，楚玥前一秒還是微笑的臉，瞬間變了顏色，但是隻是一瞬間而已，頗深的城府與心計讓楚玥懂得怎樣的表情才能恰到好處。
在一瞬間，楚玥的臉又變成了微笑著的，隻是眼神緊緊的盯著楚瑤，似乎要看出些什麽來。
楚玥此時的心裏有萬種滋味，昨天夜裏去看楚瑤時，楚玥明明有暗示過楚瑤今日的家宴不用去了，就說身體不舒服搪塞過去就好了，隻要楚瑤一
直借口不去請安，老夫人一定就會從此疏遠她，在這府中想要立足，楚瑤就必須要依靠薑氏母女，隻有這樣，楚玥才能一直當楚瑤是墊腳石，將楚瑤緊緊掌握在手心中。
楚瑤明明在昨晚答應得好好的，楚玥說在家宴上出現不是一個好機會，等到了更好的機會，楚玥會親自幫楚瑤向老夫人請安的，楚瑤昨晚一口答應，楚玥滿意地走了，以為楚瑤還是非常聽自己的話，還在自己的掌控中。
可是楚玥看到楚瑤出現在大廳中的那一刻，覺得事態已經脫離自己的掌控，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侵蝕著楚玥，仿佛有把握的事情，現在偏離當初的軌跡一般，楚玥覺得，楚瑤，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
楚瑤自從進入廳中來，眾人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她，被那麽多人盯著看，楚瑤心中依然淡定無比，這些眼神在楚瑤的心中根本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楚瑤徑直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前。
楚瑤看著楚蒼明探究的眼神，先是向楚蒼明請了一個安，然後轉身朝這老夫人身前直直的跪了下去，雙手端著一個茶盤，上邊放著一盞茶，這清香的味道就是茶杯中溢出來的。
“老夫人，楚瑤前來賠罪了，希望老夫人能夠原諒楚瑤，這幾日未去鬆壽堂向老夫人請安。”
楚瑤跪在地上，雙手捧出茶盤裏的那盞茶，奉在老夫人的麵前，抬頭看著老夫人，沒有說話。
倒是楚玥，柔柔的開口，拿出一副大姐的架子，“祖母，二妹妹前幾日沒有去請安也是情有可原的，若不是落水感染了風寒，二妹妹也定會日日去向祖母請安的。”
楚玥倒還真是會架橋潑火，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表麵上是幫楚瑤開脫，其實，就是要提醒老夫人，楚瑤沒去請安的事實。
“是啊，老夫人，二小姐是貪玩了些，畢竟年紀小嘛，老夫人看在二小姐病了的份上就原諒她吧。”
又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旁邊大姨娘徐懷玉也幫著楚瑤說話，一開口就是貪玩的帽子壓下來，有用年紀小解釋，添油加醋的本領也到爐火純青了。
一陣陣腳步聲從大廳的門外響起，一襲白衣的楚寒映入眼簾，帶著一陣清風刮進了廳中，像是帶著陽光般的笑，楚寒走到了楚蒼明的跟前，向著楚蒼明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父親，寒兒給您請安了。”說完楚寒就向著楚蒼明鞠一個躬，接著才起身看向地上跪著的楚瑤。
“祖母，二妹妹這是犯了什麽錯，還要向祖母奉茶賠罪呢？”
楚寒一臉笑意也感染了老夫人，老婦人順口答道，“沒什麽，隻不過就是說前幾日沒去請安的話，怕我怪罪於她。”
“祖母，其實二妹妹這幾日是病得厲害，昨日我還去看了她呢，大清早的就站在院中，收集著竹葉上的露珠，聽二妹妹說是要向祖母烹茶賠罪，
想來就是這一盞茶了。”
楚寒說完接過楚瑤手中的茶盞，親自捧著端在老夫人的麵前，“祖母，這茶還沒有揭蓋，就聞到了杯中溢出的茶香，可見二妹妹是下了功夫的，老夫人就嚐嚐吧。”
說著楚寒就將茶蓋揭開來，一股青煙冒出來，形成了一朵青色的牡丹花，在空中盤旋著，牡丹花花邊的顏色在空氣中漸漸淡去，最後消失不見。
廳中的眾人看著這盞茶，眼睛都要看直了，特別是薑氏母女，氣得一口銀牙都要咬碎在口中，楚玥的手握緊了又鬆開，反複幾次，這才恢複了原來的臉色，忍住心中各種情緒，笑臉走到了老夫人的麵前，聲音宛如夜鶯。
“祖母，您就原諒二妹妹吧，看在二妹妹這樣誠心的份上，難為了她染著風寒還采集了這麽多的露水為您烹茶。”
楚玥這幾句話，不可謂不是思慮周全，一方麵說著楚瑤用心良苦采集露水，一方麵又影射楚瑤根本就沒有病，否則哪裏來的精力，每天清晨起來采集竹葉上的露水呢。
老夫人抬頭看了一眼楚玥，又看一眼楚寒，最後看了一眼楚瑤，隻見楚瑤跪在地上，單薄的身體沒有透出一絲的不耐煩，不卑不亢，老夫人看著一襲杏黃色衣裳的楚瑤，眉眼間透出的一絲倔強，像極了蘇夢雪，那個早年就喪命的女人，突然心中劃過一絲憐憫，神情柔和下來。
老夫人接過楚寒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入喉，先是感覺一陣清甜滑過喉嚨，最後整個人都感覺清爽起來，一杯茶，能泡出這樣的境界，想必也是花了不少時間的。
老夫人看著楚瑤，這個丫頭，有這樣的茶藝，還能有這樣的膽識，憑著一杯茶，就來賠罪，怕是不簡單。看來，還是要好好的觀察一番後再做定論，這個家中，隱藏了太多的秘密，孰是孰非，誰對誰錯，怕還是有待論證。
“好了，你起來吧，既然得了風寒，缺了幾天也是情有可原的。”老夫人喝完茶後，就開口發話了，楚玥看在眼裏，心中越發的對楚瑤憤恨，隻是當著這麽多的人，嫡出小姐的教養讓她不得不忍住這一口氣。
“起來吧，和你哥哥入座吧。”楚蒼明適時的接過話題，將家宴正式拉開了序幕。
一家之主都發話了，其他人再也沒有敢出聲，大姨娘默默的坐回了原位，一旁還想要添油加醋的五姨娘也縮了縮脖子，慶幸自己沒有開口。
楚寒拉起楚瑤走到了空位上，坐到了楚玥的下首，一時之間，兩相無話，都在默默地吃飯，隻是時不時的聽到銀筷碰撞瓷碗的聲音。
實際這一頓飯，吃得頗有含義，整個期間，眾人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楚瑤，一頓飯下來，已是巳時左右，天色早就昏暗了。
丞相府在今夜過後，楚瑤怕是要開始正麵迎敵了，正真的報仇，這才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