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穿越山洞

第5章 穿越山洞

當容安趕到醫院往母親的病房跑時,發現病房裏隻有兩床病人,母親並不在裏麵。他急忙找到醫生,醫生說:“你是容荷病人的家屬吧?病人情況很不樂觀,雖然沒查出病因但看起來具有傳染性,現在已經隔離了,你暫時見不到她。”

“什麽……為什麽要隔離?嚴重不嚴重……”

容安站在那裏手足無措。他想起母親發病的樣子,再想想村長說鳴鳳,心裏遲疑著想,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因為我嗎?

他忘了自己和醫生都說了些什麽,反正他把所有錢都交了過去,然後跌跌撞撞地往村裏走。因為太累,他又靠在山洞裏睡了一覺。這次走的時間比較長,到村裏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

他看到自己家門口被血畫出了一道圓圈,不很圓,但是血灑得很多,沒有一絲縫隙。

旁邊還有幾個村民,一看到容安就皺眉,問:“你什麽時候走?”

“這是怎麽回事?”容安疲憊不堪地問。

“辟邪啊!”膀大腰圓的農村婦女翻了個白眼,可是一想到容安殺氣騰騰瞪人的模樣,又縮回去了。

容安已經沒有力氣和她們吵架了,他覺得很沒有意思。母親重病在院,他卻不能守在她身邊,實際上,在他七歲之後,什麽事情都是他一個人麵對。沒有人陪伴,他隻能忍耐。

這種常人難以忍受的寂寞、難堪,十七歲的容安忍下來了。

和村長鬧翻後,他連家都沒有了。但是母親的病還要治,容安勉強打起精神,背著一個籃子,往大山走去。穿過最開始走的山脈,如果路線對的話會遇到一片森林,在之後一直向東走,植被慢慢低矮、稀少,會有縣裏藥店需要的草藥。

甘草、麻黃、柴胡、車前草,這些草藥他都認得,可是以前容安沒去采過藥,一是因為村裏人不愛帶著他,二是因為長著草藥的那片植被離這裏太遠,經常有人因為迷路回不來,危險性極高。即使現在沒有草藥,也總能采些別的東西。

容安實在是太累了,累得雙腿發軟,兩條胳膊如同篩糠似的哆嗦,剛爬一座小小的山頭,他就忍不住坐下來,拔了幾棵草塞到嘴裏。其實走出家門他把剩下的蛋湯都給喝了,可不知為什麽他還是餓得胃疼。容安強忍著站起來,一步一步向前走,他感覺渾身發燙,就像是被人放到油鍋裏一樣。

如果有人看到容安的話,他會發現,容安的表情冷酷到讓人心驚膽戰,他雙眼無神,仿若盲人,肩膀微微塌陷,看似信馬由韁,實際上按照固定的路線直步向前。

容安走走停停,在他第三次坐下休息時,他終於走到森林裏了。從這裏開始,線路就要憑借感覺了,他找準一個方向,一直向前走。容安給自己流了後路,他把自己的上衣撕開,弄成細條,綁在樹枝上。褲子是不能弄壞的,否則趟過草叢時會沾上一種這邊稱為‘癢辣子’的東西,很疼。

森林裏的樹葉開始冒出,萬幸的是蟲子並不多,比夏天進來好多了。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本應該越走越累。但是實際上,容安是身體越來越輕鬆,精神越發疲憊。在某個時間,天地驟然變得昏暗,一道飛快的閃電劃過蒼穹——

要下雨了。

容安舔了舔上唇。他看到自己麵前不遠處有一個兩米高的山洞。大的山洞一般有野獸居住,不可輕易進入。雖然沒人教導容安,但這種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隻是,不明白是什麽原因,容安非常想進去一看究竟。

就在這時,容安不知為何一定要隨身攜帶的那顆蛋的蛋殼,像是被高溫融化了一般,正在迅速改變它的模樣,不一會兒就凝結成一段像是小拇指一樣的白色固體,發著淡淡的光芒,躲藏到容安的口袋裏。

容安的眼神又變得迷茫,無意識地朝那邊走。臨近洞口,容安突然聽到一聲蒼老的呼喚,當他反應過來,驟然驚醒,卻發現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個山洞散發著古老的味道。至於‘古老的味道’到底是什麽味道,容安其實也說不清楚。他用手扶住山洞口,脊背挺直,胸腔裏的血液被激得劇烈沸騰,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容安精神極度疲憊,身體卻異常輕鬆。黑暗的山洞像是在呼喚他,無數黑暗淩厲的煞氣從中磅礴湧出,鋪天蓋地!

而此時,容安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他的雙眼無神,走起路來跌跌撞撞,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可不知哪種力量在身後推了他一把,亦有可能是那種力量在前麵用力吸附。

容安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一步一步,走進偌大的山洞內部。山洞像是一張血盆大口,伴隨容安走進的步伐,一寸一寸褪卻。當他完全走進去,那山洞的邊緣也開始慢慢消散,如同萬千灰塵,消失在這個世界裏……

臉上有些涼,什麽東西重重地落到容安的臉上。他睜開眼後,愣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聞到身邊一股極其惡臭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容安呆呆地看著眼前巨大的天幕,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他的記憶停留在剛進山的那一段,很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仰躺在這裏。容安頭痛欲裂,也懶得站起來,看看旁邊的碎石。原來不知何時,他已經翻山越嶺,穿過森林,大概是走錯地方,又上了山。那這裏就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雖然浪費了不少時間,可現在也要回家了。容安覺得可能是因為太累了,所以一邊睡覺一邊向前走的。

可旁邊那股腥臭的味道讓他非常在意,轉頭看過去,嶙峋的碎石上竟然掛著不少蛇蛻。要知道蛇蛻也是好東西,許多藥店收購,不過蛻皮後的蛇極具攻擊性,而且蛇蛻也不好找。容安覺得,這次可以算得上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幾次‘好運’了。當然,日後他是否覺得這是好運,算另一碼事。

他手腳攤成‘大’字形,平靜地看著天空。空氣越來越濕潤,天色開始變暗,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容安想,這種月份,下的肯定是毛毛雨,不用躲也沒關係。但是他還是掙紮著站起來,想找個避雨的地方。家裏還有生病的母親,現在容安是絕對不能生病的。這麽想著,容安用手遮住眼睛,眺目四視——

讓他驚訝的是,方圓百裏竟然連一棵樹都沒有,都是無邊無際的石塊,找不到山洞避雨。那時容安有些疑惑,暗自皺眉,對於自己怎麽到這邊沒有一絲印象。

就在他思考的那幾分鍾,天色驟然變暗,草叢被一陣狂風吹得顫抖,一股熱風夾雜著涼氣猛烈地吹著容安,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容安伸手攏了攏衣襟,突然僵住了。現在是三月份,哪裏會有什麽‘熱風’?以前顯得單薄的衣服現在完全不會感覺到冷,什麽時候天氣回暖了?

還沒容得他細想,天色完全暗了。一切都是黑的,先是細如牛毛的小雨點,隨後一道閃電劈開天空,轟隆的雷聲接踵而來。風更大了,隻聽得‘嘩啦’一聲,天幕像是被人掀開了一道口子,巨大的雨點狠狠落下,砸得容安站不起身來。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雨?

容安張開嘴來呼吸,在雨中艱難的行走。呼吸間都是濕潤的空氣,口鼻侵入大量雨水,容安隻能眯起眼睛。他還以為這就是極限,可雨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後來密集的看不清前麵的路,容安仿佛站到了瀑布中間,這雨,就是倒瀉銀河!

容安實在是站不起來了,就縮在兩塊石頭中間,舉起手掩住口鼻。雨太大了,不這樣做他根本無法呼吸,可即使這樣也有不少雨水從他手與臉的縫隙中鑽過,嗆得他喘不過氣來。

就在容安低著頭幾乎要被雨水砸死的時候,一隻碧綠通透的手臂——猛地拽住容安的衣襟,用力將他向後拉扯,與此同時,原本緊閉的山岩裂開了一道小縫兒,剛好能夠容安進入。容安猛地向後一傾,進入山洞。

容安眼睛被水迷得掙不開,一時間看不清是誰把自己拉到沒雨的地方,隻能一邊喘氣一邊說:“謝謝你。”

說話的容安略微僵硬了一下。他發現自己說話夾雜著‘嘶嘶’的聲音,很熟悉,可是與他平時說話並不一樣。

“這種天氣還在外麵,你不想活了嗎?”那是一個略顯詭異、冰冷的女聲,她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多餘的話一句都沒說,並沒有喜、怒、哀、樂。說完這句,容安聽到了物體滑過地麵的摩擦聲。那不是人走路時發出的聲音,讓容安一時間有些怔了。

當他反應過來,突然嗅到了一股潮濕的腐爛氣味。那味道讓容安幾欲嘔吐,他不知道什麽樣的人家裏才會有這麽惡心的味道,但他畢竟是受惠於他人,也不好真的嘔吐出來,就掩著嘴,胃部劇烈抽搐。

那味道讓容安想起了死在河邊的老鼠,被人拽著扔到了茅廁。盡管茅廁已經很有味道,但死屍的腐爛味還是非常明顯。容安被那眼睛都感到刺痛的惡臭弄得不知所措,眼睛又是長時間睜不開。

當他在這邊拚命都睜不開眼睛的時候,旁邊有人發現了他的窘態,用同樣冰冷的語氣問:“怎麽了?”

那是一個幼童的聲音,聲調比女人高,尖銳,帶著孩童特有的奶聲。但是這人說話同樣僵硬冰冷,簡直像是凍結的屍體在與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