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7章 交叉感染

蘇瑞叼著煙等在外麵,見人出來,揉碎在掌心裏說:“我的司機打來電話,說她在雪宮路上呢,你快點兒過去吧。”

宋微然下頜線繃得很緊,話也沒有說。

“微然……”蘇瑞叫了他一嗓說:“顧君齊嫁到你們宋家,過得真挺不易。”

宋微然微微一怔,駕車離開了。

新買的鞋子,光看著設計別致,鑽石剔透閃亮,就花重金買下來了。可是,穿在腳上並不舒服。腳跟一定磨破了,就連腳趾也被擠得酸痛。顧君齊甚至有了陣陣反胃的感覺,一步都不想走了。加之身體已經凍得麻木,看到路邊的草坪上正好有長椅,走過去坐下。

脫掉鞋子一看,果然已經磨破了,鮮嫩的水泡破裂之後,組織液漫出來,傷口就格外疼。

顧君齊盯著自己的腳看了一會兒,諷刺的笑了一聲,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走出一腳的血泡。

可是,怨得了誰呢,還不是她自己找來的。

夜越深,風越大,顧君齊環抱住自己。像是熏酒的人,憨態可掬,卻也沉醉不知歸路。

宋微然遠遠的開車過來,仿佛一道銀光劃入眼底。顧君齊坐在長椅上的樣子很招搖,修長筆直的雙腿自然交疊,禮服微微向上拉起,露出纖細的小腿和潔白如玉的腳丫,她正低頭望著自己的腳麵發呆。

那樣子,真像個流浪兒一樣楚楚可憐。

宋微然跳下車,穿過草坪靠近,一張口冷氣逼人:“你這是讓誰心疼呢?”說著,已經將外套披到她的肩膀上。

突如其來的暖意,奢侈得好似春風拂麵。伴著陣陣熟悉的冷香,猶如夢中來。

顧君齊聞聲抬眸,神色迷離的望著他。眼角彎彎,眯起一個懵懂無知的弧度。看了他好一會兒,“哧哧”的笑起來:“竟然出現了幻覺,看來真是要被凍死了。”她更加用力的環抱住自己,想起那個賣火柴的小姑娘,就是這樣赤**雙腳被凍死在冷夜中。

她別過臉去不看他,喃喃說:“宋微然,別那麽驕傲。等到我不再做夢的那一天,再華麗的幻影也休想迷惑我。”

宋微然俊眉一蹙,顧君齊迷離不清時的一句話竟讓他的心口沒由來的一陣顫動。

顧君齊想迫使自己清醒一點兒,所以不打算再坐下去了,否則真有可能被凍死在這裏。

不等她站起身,宋微然拉上她的手腕用力扯到懷裏來。一雙手臂菟絲一樣將她纏緊,力道之大,竟勒得她微微透不過氣來。

顧君齊的頭頂撞在他的下巴上,她下意識抬頭,正好迎上宋微然的吻,他張開嘴巴吸吮她,樣子有些可怕,像要一口將她吞到腹中一樣。

夢幻一樣的聲音響起來:“看看到底是夢,還是真的。”他輕聲呢喃:“老婆,我回來了。”

顧君齊睜大眼睛呆呆的望著他,離得太近,反倒有些認人不清,隻覺得一陣陣的昏眩。

即便如此,顧君齊還是可以肯定,宋微然真的回來了。她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伸出手來用力的推拒他。

“宋微然,你放手

。”

她一動,宋微然鉗製的更緊。不顧她的反抗親吻她的嘴唇和臉頰,證明自己的真實存在,似乎也在宣泄心中的某種不快。

顧君齊知道他這是在懲罰她,恨不得這樣勒死她。

若是以往遇到類似的情況顧君齊肯定會率先低頭,抬手抱緊他,然後拿出自己的熱情回吻他。讓他看到自己的虔誠和乖順,這是顧君齊最會做的事。

可是,今天晚上的她實在太難受了,內力使然,以至於仿佛生出鋒利的爪牙,意欲將自己的胸膛撕裂出口子順利喘息,也想將所有近身的人撓得血肉模糊。

她要難過死了,真的。

顧君齊驟然抬腿,踢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宋微然吻她的動作一頓,同時溢出低沉的“哼”聲,但是抱緊她的雙手沒有放開,隱忍情緒的望向她,桃花眸子驟然眯緊。

顧君齊吸著鼻子,仍舊淚流滿麵。於是,她微微頜首看天,城市的夜空,滿是璀璨的霓虹,可是看不到星子之光,所以仍顯寂寥。

她不想一見麵就哭給他看的,可是忍不住。在宋微然麵前,她隻學會了如何拿笑嫣如花的表情麵對他。今天卻連微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君齊拔開他的手,身體退後一步,視線平齊的望著他。

“宋微然,是啊,我就是傻,是沒腦子,而且沒有自知自明,早在嫁給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可是,你這樣聰明的人,會看不透我的那點兒陰謀詭計?我在你麵前耍心眼素來都跟跳梁小醜一樣,有什麽東西是你宋微然看不明白的?所以,即便我算計了你那又怎麽樣,你大可以不娶我。其實如果你執意不肯娶我的話,我也拿你沒有一點兒辦法。可是……既然是你心甘情願入局,為什麽還要這樣子的折磨我?你的家人算計我也就罷了,你姐姐心情不好,想打我想罵我,我也可以不去跟她計較。可是你憑什麽?你憑什麽對我愛理不理的,心情不好就不接我電話,也不顧及我的死活。就因為那個最先動情的人是我嗎?”

顧君齊越說越激動,整個人已經完全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隻眼淚簌簌而下,被她不斷的抬手抹去。原本精致無比的妝也早已經花透了。

“老婆……”

宋微然看她不斷後退,怕她跌倒,伸出手臂想要穩定她的情緒說:“聽話,到我這裏來。”

顧君齊不肯,拚命的搖著頭控訴:“我再也不會上你的惡當了,你休想再操控我的情緒。我受夠了你們宋家的每一個人,邪惡的婆婆和姐姐,你們每一個人都吃人不吐骨頭。是呀,我們顧家不如你們宋家有錢,可是,憑什麽就說是我高攀了你宋微然呢?難道人的高低貴賤是用錢來衡量的嗎?有錢人就可以高高在上,一般的人就要被踩到腳底下。宋微然,我告訴你,沒有人可以真正的將我踩在腳底下。一直以來我願意低至塵埃,隻是因為我喜歡你。可是,就算沒有你,我照樣嫁得出去,一樣可以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宋微然原本溫柔的臉龐即刻變冷,線條淩厲得似能將夜色劃出口子。

他緊緊咬住後牙槽:“顧君齊,把你後麵的話再說一遍讓我聽聽?”

在宋微然麵前顧君齊從來沒有這樣無所畏懼過,吸緊鼻子:“我說沒有你宋微然,一樣有無數想要娶我的男人,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我看你是膽肥兒了。”宋微然大步向前,將她整個人鉗製住:“還來勁了是吧?你嫁個別人讓我看看?!有這勁頭剛才在宋佳佳的生日宴上怎麽不跟她使啊?她欺負你,你就不會加倍的欺負回去?還盛裝打扮送什麽生日禮物,你怎麽不一把火把她的宴會廳給點了。就你這點兒出息還想嫁給別人過安穩日子呢?

到時候你們一天也別想在江城呆下去。”

顧君齊控訴他:“宋微然,你就會欺負我。”

宋微然將她攬到懷裏,把溫度傳遞給她。聲音漸漸溫和了一點兒說:“誰讓你竟惹我生氣。”接著又說:“一下子發這麽多的牢騷,是後悔嫁給我了嗎?”

顧君齊仍舊憤憤不平:“你要是這樣再無聲無息的,我一定改嫁。”這幾天她整個人都要慌死了,每時每刻心神不寧,即便在睡夢中,也都是噩夢連連。不聲不響對於患得患失的人來說,實在太致命了。

宋微然哼了聲:“想一拍兩散?你想得美。”

顧君齊窩在他的懷裏掉眼淚,她哪有那樣的本事。鼻涕眼淚一股腦蹭到他的襯衣上說:“我才不會便宜你,你越是討厭你,我就越要粘著你。”

宋微然欣慰的拍拍她的後腦勺:“我就喜歡你這種禍害起人來百折不撓的精神,是我宋微然的女人。”接著攔腰抱起她說:“有什麽事情回家說,穿成這樣想凍死?”

顧君齊被他用衣服包裹住放進車裏。

車內暖風很足,有輕微的吐氣聲。

傷心是很花力氣的一件事,顧君齊折騰了一個晚上,到現在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周身一暖,困意也上來了,氣懨懨的靠在椅背上,眼睛眨啊眨,很快就睡著了。

宋微然駕車往回走。

一手拿起電話看了眼,連著幾個未接電話。隻挑了蘇瑞的回過去。

接通後蘇瑞問他:“你和顧君齊沒事了吧?”

宋微然看了她一眼說:“狠狠的跟我發了一通脾氣,現在睡著了。”

蘇瑞大著膽子說:“別看你一天天好像將顧君齊致的服服帖帖的,依我看啊,她一天不治你你才皮癢癢。你丫的才是名副其實的懼內。”

大言不慚的數落完,不等宋微然訓斥他,當即掛了電話。

宋微然扔下電話時感歎,到底是一起長大的發小,他的種種沒人比蘇瑞看得清。不知道的人都覺得他對顧君齊嚴厲到近似苛刻,就連顧君齊自己也這樣覺得,否則不會積鬱成殤似的控訴他。實則他有他的恐懼,說到底不過是想讓她變得乖順一些,不說他說向東她不敢向西,但至少肯乖乖的呆在他身邊。

不要說沒有安全感是全世界女人通有的婦科病,很不幸,他一個外科醫生也患上了這種病。

或許是夫妻生活過多了,交叉感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