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青柳變知心大姐

日頭漸漸落了下去,暮色渲染,最美的便是這朦朧的黃昏。

平原一望無際,青柳一行人如同幾隻歸家的螞蟻,神色疲憊,嘴唇幹裂,時而抬起頭來,看看前方依舊沒有任何標識的平原,無奈的繼續低下頭繼續走。

“你們看,前麵好像有人。”老槐樹驚訝的說道,指著前方明滅不定的點點火光。

“老槐樹,你能不能不用這招。”青柳無奈的看向他,“今天你已經說了十遍了,這種哄小孩子的把戲不要再拿出來了。”

老槐樹想起今天的事情,嘿嘿直笑,隨即道:“這次不是把戲,你看那是不是火光?”

“你少騙我,再騙我我可是會生氣的……呀!”青柳嘟囔著,不情願的看了一眼,尖叫道,“是真的有火光,我們不用露宿荒野了!”

“說不定是螢火蟲呢,別那麽興奮。”躺在青柳懷裏睡覺的小白被吵醒,小爪子揉了揉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打擊道。

“螢火蟲會這麽遠還能看到嗎?你簡直越來越傻了。”青柳在小白的身上揉了幾把,笑罵道。

“哼,你才傻呢。”小白懶懶的躺了回去,閉上眼繼續睡覺,青柳和老槐樹相視一眼,心中疑惑,小白的反應很反常啊,以往都是溫婉的淑女狐狸,怎麽如今卻像是一個大火盆,不停地往外噴火。

“果真有火光,大家都加把勁,早些到那裏。”成熙雖然也很疲憊,但依舊微笑著鼓勵道。

一行人無聲無息的加快了速度,向著明滅不定的火光進發,希望可以在那裏好好的休息一場。

老槐樹和青柳也興奮極了,雖說趕路對他們而言很簡單,但有了希望之後,仿佛就會讓人特別有力氣。

他們很快便到了火光的地方,那是兩堆篝火,在晚風的吹拂下,明明暗暗,快要熄滅。旁邊有幾頂營帳,還有一群強壯的馬匹。場景熟悉極了,仔細一看,卻正是他們一行人找不到的落腳點。

眾人麵麵相覷,難不成這些篝火物什有了腳不成?

芍藥神情莊重,俏臉肅冷,道:“是那座山。”

眾人心中大驚,暗暗慶幸他們逃了出來,沒有被那山帶到太遠的地方。

“回來了就好。”琴師歎了口氣,道,“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回半月城吧。”

“師父,您不找陸公子了?”芍藥小心的問道。

“芍藥,你並不想我去,對麽?”

“師父……”

“問情山也好,問情湖也罷,都過去了。早些休息吧,為師累了。”琴師頭也不回的走向他的營帳,背後的芍藥咬了咬嘴唇,秀眉緊蹙。

營帳裏,琴師點了支蠟燭,他不喜歡黑暗,也不喜歡黑色,但唯獨卻陸長安的一身黑衣生不了惡感。

琴師想起幻境裏發生的事情,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芍藥喜歡他,不是那種徒弟對師父的喜歡,這種異樣的情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愛情大多是不分年紀性別的吧,他晃自

揣度著,他活了很多年,瀟瀟灑灑的,從未接觸過感情這種東西。旁人說愛情很美秒,可以讓一個人為了另外一個生死不顧,百轉輪回,但他看到的卻隻有苦澀。他對長安的感情,猶如自己的身份一般,不可告人,無法說出口。

而芍藥,他一直把她當成小孩子,卻忘了她也是個正值芳齡的姑娘,有著妙不可言的少女情懷。想到這裏,琴師幽幽歎息一聲,閉上眼沉沉睡去。

芍藥安撫了眾人的情緒,派幾個冥閣侍衛輪流守夜,便回到自己的營帳,不再理會外麵的事情。

成熙與老槐樹一頭霧水,隻有青柳暗暗歎氣,想來,師父是無法麵對芍藥師姐的感情,所以才逃避。況且這次錯把問情山當成無恙山來糊弄琴師,怕是已經被發現了,隻是不好點破,引起師徒之間的紛爭。

到底是師徒一場。

青柳把小白交給老槐樹,誰知道,小白竟然一個翻身,跳了下去,飛快的鑽進了營帳裏。老槐樹伸出的雙手又縮了回去,青柳有些擔憂,對老槐樹說道:“你去看看小白吧,她心裏有事。我去看看芍藥師姐。”

“好吧,不過你也知道,小白之前怕我,但現在,我拿她也沒辦法。”老槐樹攤手,“還有那個三麵鬼猿,還是趕快回去的好,在這荒郊野嶺的,不好治病,時間拖久了,怕是會落下病根。”

“那我順便跟芍藥師姐說一聲,盡量快些回去。”青柳點頭,又想起上午老槐樹嘴角的鮮血,道:“你也早點休息,小白那邊問不出來的話,我去問。”

“我知道了。”老槐樹笑道,轉身走向小白鑽進的營帳裏。

“你走,誰讓你進來的,流氓!”聽著營帳裏的怒喝聲,青柳好笑的搖了搖頭,小白自從來到人間,變得可不是一點半點,尤其是從幻境裏出來之後,就跟變了一個狐狸似的。

“師姐。”青柳撩開營帳上的軟簾,走進芍藥師姐的營帳。營帳裏沒有點燈,黑漆漆的,陣陣晚風吹來,青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輕聲說道:“師姐,你怕不怕?”

沒有回應。

“我最怕黑了。”青柳繼續說道,輕輕地點了一支白蠟,“我以前被困在那個地方的時候,經常想著有一點光就好了,一點點我都會很滿足,可是那裏並沒有光。四周黑暗,冰冷無期,像是一個監獄。我常常想著,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讓我生活在一個那樣殘忍的地方。每當我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那個人。雖然他隻留給我一個清冷孤傲的背影,但那也足夠了。隻要我想起他,總會多堅持一會,因為我想見到他,看看他的正臉是不是舉世無雙的好看。”

“後來我終於出來了,被樹爺爺救了出來。我還是想要見到他,所以我下山尋找他。即便是漫無邊際,毫無頭緒,我也不會放棄,我相信我一定會找到他的,不然上天為什麽會讓我想起他。”

“可我還不知道他在哪裏,而你,”青柳頓了頓,輕聲說道:“你喜歡的人就在你的眼前,你有很多的機

會去愛,為什麽非要這樣藏在心裏呢?”

“我不知道你的幻境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那畢竟是幻境,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師姐,師父還在,你不必太擔心。”

“師父隻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等他想開了,一切都會好的。”

“會麽?”芍藥苦澀的笑了笑,“你一點都不了解他,我也不了解。他永遠把自己藏的嚴嚴實實的,誰也看不透。”

“也許,那才是師父。”青柳道,“我們雖然看不清,摸不透,但他依舊是我們的師父,依舊是你喜歡的阿桃,那便夠了。”

芍藥深吸一口氣,嘴角露出粲然的微笑,起身向營帳外走去,“他永遠都是阿桃。”

“師姐?”青柳疑惑道。

“我去做飯,阿桃疲累了一天,一定餓了。”芍藥笑道。

青柳笑了笑,想通了就好。這樣也能減少一些自作主張,讓師父知道了師姐對他的心思的愧疚。安慰一個人真難,青柳想到,她真的口渴,想喝很多很多水,如果有芍藥師姐煮的奶茶就好了。然而也隻能想想了,芍藥師姐的奶茶隻給琴師一個人專供,旁人是怎麽也求不來。

“青柳,你快把他趕走,我討厭他!”小白憤怒又委屈的叫道,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青柳連忙走上前,從老槐樹懷裏接過小白,安慰道,“沒事,沒事,小白不哭。”

青柳瞪了一眼老槐樹,老槐樹無辜的攤手,他確實沒做什麽啊,很無辜的好不好。青柳遞給老槐樹一個安心的眼神,抱著小白回了營帳。

“小白不哭啊,哭著哭著就會變成一隻花臉狐狸,可醜了。”青柳擦去小白的淚水,溫聲道。有時候真覺得小白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貪吃貪玩,可愛極了。她這一哭,竟讓青柳有些心疼。

小白漸漸止住了哭聲,縮在青柳懷裏,毛茸茸的大尾巴遮住了臉,似乎怕自己哭成大花貓,被青柳瞧了去。

“小白,你是不是有心事啊?”青柳斟酌著用詞,小心的問道。

“沒有。”小白悶聲道。

“騙誰呢?你可騙不了我。”青柳拿開小白的尾巴,小白又遮了上去,青柳又拿開,小白繼續遮上去,青柳忍不住笑道:“好啦,一點都不醜,小白可漂亮了,哭了也是梨花帶雨的美狐狸。”

“我不想做狐狸了。”小白小聲說道,“我想做人。”

“為什麽?你不是很喜歡你的狐狸毛嗎?”青柳不解。

“我就是想做人。”小白沒有說出口,當她看到老槐樹跟那個女人抱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很難受。為什麽老槐樹會那麽喜歡那個女人,而不喜歡自己這隻狐狸呢?他抱自己的時候,從來沒有那樣開心過,每次都很嫌棄。如果她也是一個人就好了,這樣老槐樹就會很喜歡她了吧。

“等你再多修煉幾年,就能長時間的保持人形了,很快的。”青柳安慰道。

那也不是真正的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