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海誓山盟今日始
微風浮動，一陣清新的竹香彌漫在竹屋周圍。年太子正在逗弄著小白，時不時的發出童真的笑聲。說來也奇怪，小白並沒有感覺到來自這個小太子身上的威壓，不知是不是因為成年的年齡小。老槐樹正是因此才答應貪吃的小白重新出現在青柳身邊。
陸長安早已經來到了竹林裏，悄悄的變成一個飛蛾停在那棵‘特殊’的竹子上。
“師父？是你麽？”老槐樹提心吊膽的感受著這股熟悉的威壓，很是擔憂。
小飛蛾用他那柔弱不堪的腿輕輕地抓了幾下，老槐樹疼的齜牙咧嘴，竹身狠狠地晃了幾下，連連傳音道：“師父，手下留情……”
“她怎麽樣了？還在生氣嗎？”陸長安傳音問道，不用說，她自然是指青柳。
“小柳條最近跟小太子玩的很開心，又有著琴師給她的難題分散心思，沒有太難過。隻是……師父，我是看著小柳條長大的，從來沒見過小柳條這般過。以前她總是開心了就笑，難過了就哭，情緒表露無遺。而現在似乎一直很開心的樣子，我很擔心……”老槐樹心裏卻在不停的歎氣，若是小柳條大哭一場，委屈的幾天不修煉，使使小性子，他也不會太在意。但是小柳條最近除了笑基本上再沒有其他的表情，就連對著他與小白，也隻有笑臉，可是那眼睛裏麵的冷漠感卻深深的灼傷自己。
“恩，我知道了。”陸長安化作的飛蛾拍拍翅膀，傳音道。
“師父，你著實不應該那般做，小柳條平日裏對那把琴比我還要親近，你是真的傷了她的心。你不願教我長生術法，我不在乎，你打我罵我，我都不在乎，可是青柳她是無辜的啊！”老槐樹忍不住出聲指責道，一邊是自己疼愛的小柳條，一邊是自己的師父，雖說來的不夠正當，但卻對自己有恩。但他遠遠無法因為這幾日的師徒情，來傷害他和小柳條這麽多年的兄妹情。
“師父，我敬你尊你，隻因那一句師父。但是如果你再傷害小柳條，我再難以在你的門下為徒。”老槐樹終於說出了心裏話，這才讓他覺得自己能夠繼續麵對小柳條，麵對死去的樹爺爺。
陸長安沉默許久，緩緩說道：“我本無意傷害她，她一隻小妖，還不值得我去傷害，你放心就是，我一定會補償她的。”
“補償？”老槐樹心酸道，“你根本不會懂它對於小柳條的意義，你永遠也補償不起。”
大不了，用我的命來補償。陸長安默默地想道，但他並未說出口，隻是安靜的看著在一旁彈琴的青柳，若有所思。
陽光正好，暖暖的灑在竹林裏，穿過一條條縫隙，終究是落到了竹屋的門前。那個不斷撥弄琴弦的女子，安靜的籠罩在溫柔的陽光下，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眼瞼垂下，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琴弦，嘴角慢慢勾出一抹弧度，然後放大，像是一朵曇花，刹那間盛開，便是永恒。
“終於搞定了，小白，小年子，快來坐好，一起聽我改好
的琴譜。”青柳揉了揉酸疼的手臂，一臉興奮的向那邊的一人一妖喊道。
正躺在小年子懷裏的小白瞬間起身，幾個跳躍間就到了青柳麵前，乖乖的坐好，後麵跟來的小太子十分不服。
“喂，小白怎麽那麽聽你的話，你是不是欺負過小白？”成年小太子斜著眼睛，頗有些嫌棄的質疑道。
“怎麽會，我才不會欺負小白呢。”青柳義正言辭的反駁，天地可鑒啊，她青柳對待小白比老槐樹還要好上三分，呃，忽略昨天搶了留給老槐樹的那隻雞腿。
“那為什麽小白不聽我的話？”成年小太子嘟著嘴巴，幽怨的看著端坐的小白。
年太子那一臉本太子不開心，本太子有小情緒了的表情逗笑了青柳，青柳好心的指導：“你改天多給小白買一些荷葉燜雞，對了還有翠玉豆糕，它就會慢慢的聽你的話的。”
可愛又單純的小太子立刻開心了起來，小雞啄米一樣不斷點頭。
“都坐好了，我要開始了哦。”青柳得意的笑道，而後深吸一口氣，慢慢的開始彈奏自己改好的琴譜。
雖說成熙師兄說可以將琴譜隨意更改一些，但青柳卻不信。隨意的更改一些，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意境，反而會有魚目混珠的感覺。青柳相信，那首《秦風》絕不會是極致之選，必定還有可以提升的地方。除卻心中的那份堅持，青柳更多的是想證明自己，以及證明妖族的東西不會比人間的差。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日之中，青柳回憶起妖族之中的她看過的眾多琴譜，一一對比，逐個推敲，竟讓她發現一些可以更改的瑕疵。稍稍改動些許，這首《秦風》便更加富有戰意與氣勢，殺伐之氣不再濃烈，而是內斂於各個音符之中，渾然一體，更加完美。如果說之前的《秦風》是一把久經沙場的血紅大刀，那麽這首《秦風》便是一把舞者的劍，優美動聽，殺人於無形。
一曲罷，年太子仿佛還在戰場中，那種磅礴的氣勢將他深深震撼。他也曾隨父王去過軍營，聽過戰歌，那種大刀闊斧，雄霸壯闊的戰鼓之聲卻遠遠沒有讓他這般觸動過。那種隱藏於音符之中的殺意，圓潤一體，不透露分毫，而在你盡情欣賞的時候，利劍出擊，一擊必殺。
“啪啪啪。”
鼓掌聲從竹林深處傳來，青柳抬眸，卻沒有做聲，隻是皺著眉頭，懶懶的收拾起擺了一地的琴譜。
“小妖，你彈得不錯。”陸長安微笑著誇讚道，這首曲子，自己也曾聽琴師彈過，卻並沒有這般內斂與圓滿。這小妖，莫不是天生的琴胚子，如此悟性，甚為了得。陸長安不知怎麽，心裏沒來由的溢出幾分歡喜。
“幹你何事？”青柳的臉色驀然冷了下來，扭過頭去，一雙大眼睛頓時充滿了霧氣，好不委屈。
“對不起。”陸長安的聲音有些低沉，但眼神真摯的看著青柳。
“我知道那把琴對於你的重要性，我會把它補好的。
”
“我一定會把它補好，帶到你的麵前。”
“你要信我。”
“你一定要信我。”
陸長安的聲音回蕩在竹林裏，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
陸長安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前進一步，也沒有轉身走開，這是他第一次道歉，第一次那麽想得到一個人的原諒。以前的他像是一個來自黑夜裏的君王，在魔尊殿為所欲為，任何想做的想得到的都會如願，似乎一切都已經圓滿，活著隻是為了活著。而如今的他，更像是一個人，擁有理性思想，擁有願望的普通人，盡管他不普通。
青柳扭過頭來，看向陸長安，依舊是一身黑衣，纖塵不染，隻是有些褶皺——那是陸長安在藏書閣坐得太久。他嚴肅而認真的看著青柳，眼睛裏麵閃耀著堅定的光芒。她想不到陸長安會做這個決定，他明明可以冷漠自私的拂袖離去，畢竟是自己惹惱了他。也可以什麽都不理會自己，隨隨便便補償自己一把下等的琴或是其他東西。但是他都沒有。他用堅定的眼神告訴自己，他會還給自己原來的那一把，對自己無比重要的那一把。
“其實，你不必這樣的。”良久，青柳輕輕地說道。
“那東西對你很重要。”陸長安緊緊抿著嘴角，聲音低沉的說道。
“謝謝，”青柳的眼睛紅紅的，想要流出來的眼淚被她生生的咽進了肚子裏，“如果可以的話，你一定要補好它。”
“我會的，你要信我。”陸長安如釋重負的笑了笑，一陣疲憊襲來，幾日來一直忙著翻找古籍，未曾入睡，如今放鬆下來，真想好好睡一覺。
陸長安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竹林，不到幾息時間，就到了他在蘇盧山的房間，沉沉的和衣而睡。
“哇，長安公子第一次向人道歉啊！我成年居然能遇見這麽罕見的事情，嘖嘖嘖，好勁爆的大消息，我好崇拜你，青柳……”成年小太子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知曉此時的情景有些不大對勁，但還是忍不住驚歎道。
青柳揉了揉眼睛，嘴角彎了彎，說道：“小屁孩知道什麽，道歉不是很正常嗎？你以為都跟你們皇族一樣嗎？”
“我們皇族怎麽了，與長安公子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據說有一次在空冥樓，長安公子將恒陽王的胳膊生生的撕了下來，連話都沒有說一句便揚長而去。恒陽王誒，我皇叔，功勞蓋世，在整個京都是橫著走的，我們皇族可不敢這樣做……”成年小太子興奮的八卦道。
“真凶殘……”青柳嘀咕道，沒來由的幾分好笑，搖搖頭，繼續收拾她的琴譜去了。隻剩下年太子一個人對著小白手舞足蹈的八卦。
老槐樹看到此情此景也安心了不少，他最擔心事情沒有發生，幸好沒有發生。也不是太壞的魔頭嘛，勉勉強強接受這個師父吧，老槐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隻要還是他徒弟，就不信搞不來長生秘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