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真少年不忍欺
早上，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之下爬上來，朝霞如同鳳冠霞帔，紅的讓人賞心悅目，絲毫不覺得生厭。翠綠的竹葉上掛著幾顆露珠，圓滾滾，晶瑩剔透，像是一顆顆灑落人間的珍珠。而未蘇醒的蘇盧山上，一切才剛剛開始。
“師妹，青柳師妹，漂亮的青柳師妹，最漂亮的青柳師妹……”一道清澈的童聲在竹林裏響徹。
“誰啊，大早上的……”
青柳無奈的打開門，剛要抱怨幾句，卻忍不住打量起門外的人——略帶著嬰兒肥的臉蛋紅紅的，靈動的大眼睛清澈分明，這不就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萌娃嘛，杏黃色的……恩？龍服，青柳頓時領悟了幾分，這不是昨日話本裏太子的裝扮麽，難道我還在做夢？話本果然不能多看，都快走火入魔了。
青柳搖搖頭，揉揉惺忪的眼睛，關上門繼續回去睡。
“哎呀，師妹，你夾著我了！”熟悉的聲音又響起來，青柳一怔，停下手中的動作，使勁的睜了睜迷糊的眼睛。
看到眼前真實可觸的小太子，青柳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小家夥，你是誰師妹？”
“你啊……不是，你是我師妹，我是你師兄……”少年興奮而又糾結的說道，卻被青柳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打斷：
“你是哪座山頭上的？”
“呃……山頭？”少年疑惑道。
“不……”青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我的意思是問你是哪家的？”
“哪家？”少年更加疑惑。
“就是，你到底是哪裏竄出來的野孩子？”青柳不耐煩的說道。
“你怎麽能罵人呀，你真粗魯。”少年憤憤道，小臉憋得通紅。
“所以，你到底是哪家的？”青柳懶得與他爭執，準備再回床上眯一會，開了門，隨便給他倒了杯昨日冷掉的茶水。
“你……你……”少年氣的說不出話來，在他以前的世界裏，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喝茶要喝最好的青茶，椅子要坐寬大有墊子的，誰對他做過這般野蠻粗魯的事情。
“我還想睡覺呢，你快說吧。”青柳無精打采的催促道，萌娃雖好，有時間看才好。昨日看話本看的太晚，早上隻想睡上個回籠覺。
“哼……好吧，我聽說你有隻通體雪白的純種小狐狸，還會說話，真的嗎?在哪裏呢？快讓我看看。”少年臉上又恢複了神采奕奕，兩隻眼睛可愛的眨呀眨。
“你聽誰說的，他看你年紀小，騙你的。”青柳很是鬱悶，小白前日才出妖山，今日便有人來問，何時消息能夠傳的這般快了？
“不可能，熙哥哥是不可能騙我的，你把它送給我好不好？”少年滿是期待道。
“……我為什麽要送給你啊？”青柳無奈的又翻了翻白眼，大早上的怎麽遇上一個這麽難纏的小家夥，小白又不是一隻普通的狐狸，再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這簡直就是橫刀奪愛嘛。雖然小白是個姑娘，那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姑娘，自己若是個男子，想必也是愛她的。
“因為我是
年太子啊，我喜歡你就要送給我，他們都是這樣說的，”少年驕傲的說道，而後笑得更加開心了，“他們還說，隻要我亮明身份，你就會乖乖的送給我的，嘿嘿。”
“你是不是傻……”青柳小聲的說道，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人族的年太子？果然是有些，有些特別。青柳大大的眼睛轉了轉，計上心來，眼中彌漫霧氣，十分悲傷的說道：“那個啥，其實不是我不想送給你，隻是小狐狸生病，我治不好，它就離開了。”
“啊……”少年有些失落，頓時也變得無精打采的，“怎麽會生病呢？”少年小聲的嘟囔道，眉頭緊皺，靈動的大眼裏霧氣氤氳，低著頭，兩隻肉呼呼的小爪子不停地絞著衣角。
青柳頓時覺得自己好有罪惡感，欺騙小孩子，傷害幼小的心靈，太不地道了。可是如果把小白交出去，那估計小白也會受到傷害，畢竟小白是一隻妖，法力弱小的妖。真是有些糾結，青柳心虛的問道：“哎……你要喝點茶麽？吃些糕點？”
“不用了，謝謝。”少年拒絕，但還是有禮貌的詢問道，“我可以在這裏等它回來麽？”
“可以可以。”青柳忙不迭的點頭，這樣可愛的孩子，她真的不舍得再欺負了。
兩人就這樣對坐著，青柳忍不住想打盹，但是看在年太子眼睛一轉也不轉的盯著門口，又有些於心不忍。小白和老槐樹昨日裏是變成一棵竹子，可是，門外有那麽多竹子呢，找到眼花也找不到。
“喂，你不會叫成年吧？我聽成熙師兄叫你年弟？”青柳忽然問道。
“恩，”年太子點點頭，頗有些大人的樣子，認真地說道：“那是我的理想，怎麽樣？很好吧。”
“呃……是啊，好有韻味的名字，”青柳憋笑道，“你的理想居然是成年，簡直太英武了！”
“什麽呀？你錯了，我以前姓餘，年年有餘聽說過沒有？那就是我的理想，我要這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年年有餘。”成年一副擔憂天下蒼生的模樣，惹得青柳又是一陣好笑。不過七八歲的孩童，說起天下百姓倒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深邃模樣。
年太子，將來的皇族之首麽？或許真的有可能惠及天下蒼生吧。隻是，青柳有些憋悶，這人間，終究還是討厭妖族的。
“你們人都討厭妖精嗎？”青柳一時沒忍住，聲音竟帶了幾分不滿與委屈。
“討厭？”成年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小腦袋，“妖精不就是那種很漂亮的女人嘛，為什麽要討厭？我看父皇和熙哥哥都很喜歡呢。”
“啊？”青柳一時語噎，妖精，很漂亮的女人？那老槐樹這種算什麽……
“每次父皇跟很漂亮的母妃在禦花園玩的時候，總喜歡叫母妃妖精，磨人的小妖精……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成年眨巴著似乎清澈見底的眼睛，好奇地問道。
“呃，是，你是太子，你說的都對。”青柳重重的點點頭，這種事情，她總不好解釋給他說，那是你父皇愛上了別的女人，與她們花前月下的情趣罷了。等他將來長大了，或許自己就清
楚了，青柳這樣想到。
然而青柳卻錯了，有些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明白那些東西。
“你也在這裏學琴？我怎麽沒見過你。”青柳轉移話題，興致缺缺的問道，其實對於這些她是不會關心的，她有興趣的也僅僅是白衣琴仙罷了。
“差不多啦，我隻是偶爾來這裏學習，這次我是偷偷跑出來的，，熙哥哥說這有一隻漂亮的小狐狸，嘿嘿，在我們皇宮可是沒有養過呢。”成年笑嘻嘻的說道，隻是提到小狐狸，他的眼神中劃過一絲擔憂。
“你擔心什麽呢？不會是擔心被你父皇拎回去責罰吧？”青柳有些無聊，想起話本裏麵寫道的，皇宮裏戒律森嚴，皇子們動輒就會被責罰，不禁有些好奇，“你們真的會被打上幾十大板嗎？”
“不會，父皇寵愛我們還來不及，哪裏會打我們。你說，”成年皺著眉頭，一副哀怨擔憂的樣子，“小狐狸的病會好麽？他要是晚些走就好了，我有靈藥可以給它吃。”
“怎麽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門外成熙笑吟吟的聲音響起。
“成熙師兄。”
“熙哥哥。”
“師妹，你不會怪我吧，小年特別喜歡小動物，我就忍不住告訴了他。”成熙誠懇的解釋道。
說不怪那才是假的，把小白害的那麽慘。青柳腹誹，但卻還是笑著，“當然不怪，隻是不巧，小白自己離開了。”
“不怪就好。”成熙笑道，“不知師妹琴譜改的如何？”
“還沒有主意，那首氣勢驚人的曲子，也頗具殺伐之氣，音符仿佛渾然一體，青柳愚笨，找不出什麽地方可以修整。”青柳忍不住有些愁悶，她對人間的曲目了解很少，並沒有任何經驗，“師兄可有想法？”
成熙搖了搖頭，歎道：“那首就是名動天下的《秦風》，師父僅僅使用一把琴就將其中的氣勢表達的淋漓盡致，實在是難得。如今我們若是要改，更是難上加難。”
青柳輕輕點頭附和。
“《秦風》麽？”成年說道：“我知道，確實極難，不過師父隻是說要改，又沒說要改成戰曲。”
“確實如此，那我們便可將其中氣勢與殺伐之氣稍稍變通，換做其他，加以調和，不過，這是不是有些取巧？”青柳遲疑著，第一次在眾人麵前大展身手，尤其是在師父麵前——可不能讓他小瞧了去。
“不是取巧，我想師父隻是想看看我們的興趣吧，畢竟《秦風》已是戰曲之中的極致，我們水平有限，怕是改不出什麽好曲子。”成熙猜測道，“從師這麽些年，師父從來沒有布置過這等任務。”
已是極致了麽？這世上真有極致？青柳在心裏默默地想到，如果他真的是那個人，相比從來都不會有什麽極致之說。他那清冷孤傲的身影，如何能將就這一曲不完整的《秦風》。青柳很有壓力，不想第一次就在他麵前掉了麵子。
她要讓他知道，她青柳的天賦可是一等一的，足以配得上清冷孤傲的那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