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孫韶在大廳裏等了不多一會兒,就看到了劉勤,確切的說,是看到一個打扮跟他很相似的人,從上到下,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而且還是通身詭異的黑色,黑衣黑褲黑襯衫,再加黑風衣,黑墨鏡,脖子前麵還折了個黑色的三角巾,遮了一張嘴。
但隻一眼,孫韶就知道是他。
孫韶看對方黑漆漆又鬼祟祟地從電梯裏出來,本來他的裝扮就比自己更誇張,再加上他這麽一副誇張怪異的行止,當下引得大廳裏來往的人駐足凝視,劉勤被這陣眼光弄得差點躥回電梯,直接跑到房間裏去了。
孫韶站在一旁悄悄扶額,突然不想上前了,這家夥可比當初他們初見時的“病情”嚴重的多了。
孫韶的思想和理智掙紮了一會兒,終究被腦子裏“拐一個天才級導演,還是價位不高的天才級導演,然後為他們的歌爭取更多的贏麵”的想法給打敗,他撓了撓臉頰,將帽子壓低,墨鏡帶好,然後裹了裹身上的卡其色風衣,將圍巾也拉起來,趕在劉勤跑回電梯前,施施然地從劉勤麵前走過。
頓時,劉勤身上的壓力劇減,孫韶鎮定地漠視所有由劉勤身上轉移到自己身上的視線,但等到孫韶走到十米開外後,大家又把視線重新挪回了劉勤身上。
雖然孫韶也引人注目,但總得來看,格子休閑褲,白色T恤,輕便的男士圍巾,再加個墨鏡,雖然一看就知道好像有什麽貓膩,但總得來說,還是比不過這位“放棄治療“的同誌啊。
劉勤當下一個機靈,眼神往孫韶身上一移,眼珠子一轉,快步就跟了上去。
孫韶悄悄往後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等劉勤走到他身後兩步左右的地方,周圍或偷瞄或光明正大好奇的眼神也全部集中到了兩人身上,孫韶故意停了下來,摘下眼鏡,坦蕩蕩地朝周圍掃視,所有人在同一時間摸著鼻子收回視線,然後該走路的繼續走路,該做事的繼續做事。
孫韶聽到身後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的聲音,他勾起嘴角悄悄笑了一下,知道魚兒上鉤了,於是繼續不動聲色地往外走。
出了門後,孫韶停下腳步,身後跟著的人也立即停下,甚至往後縮了好幾步。
孫韶轉身,看著身後的人,眼中藏著些許熟稔和懷念地道:“你把眼鏡摘了,圍兜摘了,外套脫了,抬頭挺胸走,就沒人看你了。”
雖然看不到劉勤的神色,但通過他猛地抬頭的動作,孫韶還是可以想象他臉上驚訝的表情,他又往後退了兩步,抱著一個大包搖搖頭。
孫韶看他這副樣子,無奈地望天,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有“人群恐懼症”的怪胎,拿起相機和攝影機就會化身為凶神附身的黑煞神。
“那你這是準備去哪?”孫韶故意做出無奈的樣子。
劉勤四外望了望周圍來往的人群,還是搖頭。
孫韶其實知道他這是表示,要去沒人的地方,但是他們才第一次見麵,不能表現的那麽了解不是。
孫韶看著他,撓撓臉頰,“你不會說話啊?”
劉勤抬頭看他,聲音很清冷,又帶著點不屑道:“……會……”
看著他那副小媳婦的樣子,孫韶逼迫拿出自己十二萬分耐心,他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最初的劉勤,不是後來的那個劉勤,也不是舉著相機或者攝影機的劉勤,所以,要諒解,要諒解,千萬別抽他耳光子。
孫韶對劉勤露出和煦的笑容,“那你是怕人啊?”
劉勤連連點頭。
孫韶笑得嘴角差點抽搐,“為什麽?”
“……”劉勤抬頭看了孫韶一眼,雖然依舊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孫韶明顯感覺到自己被鄙視了。
“哦,那你是討厭人了。”孫韶隻好自說自話地接口。
對麵的劉勤倒像是詫異孫韶能說出這個答案似的,他依舊不太搭理孫韶,孫韶隻好自己再接再厲,從來都隻有求人的,抱著目的的那個是裝孫子的不是,“那你怎麽還願意跟我出來?我也是人。”
劉勤抬頭看看孫韶,毫不猶豫地道:“因為你也很怪,跟著你……比較好。”
言下之意,你這打扮也是個忘記吃藥的,指不定咱們是同一個種族的,那啥,動物不都是找同種族的一起群居嗎?
孫韶按按額頭,笑著安慰自己:以後會好的,以後會好的,反正,現在最重要的目的是拐人。
於是孫韶拿出自己上能招攬毒蛇猛獸下能撫慰傷痛弱小的笑容,一邊在前麵漫無目的的走,一邊照顧著劉勤的心情,話倒說得很少,但是一整天下來,孫韶基本什麽正事都沒幹,就帶著劉勤滿H市地找各種靜物和景物去拍照了。
孫韶選擇的地方,其實是刻意挑選過的,上午是H市保存尚為完整的一處5A級景區,下午孫韶則帶著劉勤跑到了H市上世紀遺留下來,至今未拆遷的一處老城區。
他這兩天特地翻看了劉勤往日的所有主題的攝影作品,也算做足了功課。他發現,劉勤照片裏的東西,除了自然界的東西,其實也涉及到人類文明裏的聚居地,有各種古老的村落,也有青石小道的古鎮,更有那些即將麵臨拆除的老城區。
但是,讓孫韶歎為觀止的是,在這種明明應該充滿人群的地方,劉勤硬是拍出了不帶人的照片,隻餘那些房屋、樹木和籬笆裏探出來的花草在鏡頭裏。
雖然,劉勤給這些照片都取了生機勃勃的名字,甚至照片的布局意境也都很好,但是孫韶還是從中看出一些悲涼。
沒有人說,這種地方必須要有人去做照片裏主角,但是,比起劉勤拍出的那些純自然界裏生機勃發的照片,這些照片顯然猜更能體現劉勤深埋在心裏的東西。
音樂與照片,確實差得很遠,上輩子孫韶不懂,也不會去想這些問題,但是現在,孫韶知道,音樂與照片是有界限的,但是,藝術和人心往往是想通的。
於是,孫韶特地挑了下午三點以後,帶著劉勤跑到自己生活的那片老城區,先是一個廢棄的工廠,在那裏晃了一個多小時後,孫韶不動聲色地將劉勤往人多的地方帶。
但是剛跨過兩個街區,手裏舉著相機的劉勤便幾次頓足,戴著的墨鏡早就因為要拍照拿了下來,掛在脖子上,他眼裏帶著懷疑和一點譏誚地盯著孫韶的背影打探。
孫韶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四十五度淚流滿麵——大廚哥,我誤會你了,這貨才是真分裂,而且不管哪個人格都很奇葩。
孫韶沒有停,劉勤便也不拆穿,因為不得不說,不管孫韶抱著什麽目的,他帶自己來的幾個地方,確實都很合他的口味。
兩人一路走,劉勤也一路拍。兩人極為默契或者說“極其沒有默契”地配合著,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臨近五點左右的時候,孫韶才停了下來,他暗暗揣測,自己剛剛帶著劉勤一路走來,可以說處處都是人群,老頭老太們都趁著下午這會兒在外麵瞎晃悠,而且因為是國慶假期,路上閑散的年輕人其實也很多。
這麽多人,總該拍幾張了吧?
孫韶想著,慢慢地轉身,悄悄走到劉勤身後,劉勤猛地一轉身,嚇了孫韶一跳。
“你幹什麽?”劉勤蹙著眉看孫韶,像是很不喜孫韶這樣跑到他的身後。
孫韶看著劉勤的臉,不知道是因為他常年把自己鎖在一身黑衣服裏襯托的,還是天生就有吸血鬼的血統,臉色蒼白到幾乎病態,而眼睛卻像墨星一樣,黑裏透著亮。
當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某人時,不可否認,裏麵確實帶著點震懾力,起碼,孫韶就很沒出息地被震懾到了,他眨眨眼,撓著臉頰道:“我看你拍了一天了,我想看看你拍了些什麽……”
劉勤嘴角揚起不那麽討人喜歡的譏笑:“你是想看我有沒有拍人吧?”
孫韶嘴一張,眼睛又眨了眨——他表現的這麽明顯嗎?還是拿著相機的劉勤人格不一樣,智商也直線上升?
劉勤將相機抱在手裏,避著人群走到一棵大樹下,順著大樹根部就坐了下來,“我隻是不喜歡人,不代表我是白癡。你帶著我跑了一天,還專門照顧我的行程,我要是還不知道你是有求而來,我就可以重新化為精|子,回爐重造了。”
這個人格真不討人喜歡。孫韶在心裏呢喃,同時也知道對方說得是事實,不過自己最初的目的也隻是和劉勤搭上線,並沒有想過能靠一點小伎倆,把劉勤直接拐走,畢竟,人家好歹擔著天才的名號,不是真的是個除了藝術就什麽都不懂的白癡。
孫韶也走過去,盤腿坐下,單手支著下巴,他看著劉勤道:“我就是想讓你拍人。”
劉勤低頭調試著自己手裏的相機,聽到孫韶的話,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嗤笑了一聲。
“剛剛走過來,我看你拍了不下幾百張照片,你難道一張都沒拍到人?”孫韶有些不信,他總覺得那些照片,要麽是劉勤後期處理出來的,要麽就是他篩選過的,那些有人入鏡的,後期都沒有被選入。
劉勤恰好這時已經調好了手裏的相機,他將顯示器對著孫韶。
孫韶莫名看他,劉勤抬抬下顎,示意他翻閱一下,孫韶接過相機,劉勤相機一離手,眼神便和緩了些,不若先前那樣銳利,但是眼中依舊有一些奇特而堅毅的神采,他抱著自己的包,悠閑地依靠在身後的大樹上。
孫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開始慢慢翻閱起來。
隨著一張張照片的翻過,孫韶他們之前路過的地方,一幀幀地再次重現。
有爬滿爬牆虎的矮樓房,有花草環繞的四格木窗棱,有紅牆小屋,也有鐵門鎖著的小院子,院子裏有貓啊狗的,窩在主人的搖椅下麵,搖椅旁的矮桌上,或擺著棋盤,或放著茶具。
鐵門框裏關著的月季還未落盡,地上的殘紅被風從門縫裏吹了出來,再並著地上鋪著的些許落葉,盡是一副清秋涼景的好風光。
但越看,孫韶的臉色卻越不好,這一路走來,劉勤居然真的一張人影都沒拍進去。
他最後也無心再翻了,他把相機遞給了劉勤,略帶些沮喪地將腦袋也靠到樹上。
劉勤接過相機,看了孫韶一眼,奇道:“我遇到很多人關心我為什麽不拍人的問題,倒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麽較真的。”
孫韶無語,仰頭穿過樹葉的間隙,看著傍晚帶著點紅暈的天空,嘟囔著:“連照片都不肯拍個人,重新掌鏡拍MV是不是難度太大了,我果然高估了自己……”
劉勤擺弄相機的手忽然頓了一下,孫韶的話,他像是既聽到了又沒聽到似的,他忽而又接著說道:“人有什麽好拍的,這世上,最肮髒的就是人心了,我拍不下去。”
那意思,就像某某食物很惡心,我吃不想去似的。
“什麽?”孫韶聞言,忽然盤腿坐直了身子。
劉勤被他唬了一跳,搖頭懶得再說。
但孫韶卻突然站起來,“如果,你在明天之前拍了人,那你就幫我一個忙,行不行?”
劉勤好笑地勾起一邊嘴角看孫韶,像是笑他不知哪來的這股自信,又像是笑自己為什麽要答應他,但一抬頭,對上孫韶亮晶晶的眼睛,劉勤卻搖不下去頭。
雖然隻有短短一天,但對孫韶,劉勤心裏總覺得有種遇上老朋友的感覺,他既不像凡人的記者追著自己問這問那,又不像那些很自我的人,決定他應該怎樣怎樣,反而像個真正了解他的人,帶著他穿梭在這個城市裏,尋找他滿意地方去留印時光。
這好像是長久以來,第一次,自己不覺得跟人接觸很煩躁,於是,不自覺地,劉勤撇開腦袋,視線低垂,看著自己手裏的相機,輕聲地道:“明天日落前為期。你會失望的。”
孫韶臉上頓時掛滿了他習慣的笑,眼角都笑眯了起來,他抬頭往遠處看了看,“那走吧,請你吃個便飯。算提前感謝你了。”
劉勤站起來,不滿地蹙眉,“我說了,你會失望的。”
孫韶隨意地擺手,“哦哦,知道了。我家就在前麵,去吃飯吧。我媽做的魚香茄子和麻婆豆腐是我們這一絕,嚐嚐?”
劉勤:“……”
吃完飯,孫母借著孫韶進廚房幫她收拾東西的空檔,悄悄問孫韶,這個朋友什麽時候交的,怎麽看著那麽鬼氣森森的。弄得孫韶隻能哭笑不得地給孫母解釋,人家就是喜歡那麽穿,其實人不錯巴拉巴拉的。
但是孫母依舊聽著雲裏霧裏,還是覺得這劉勤人太鬼氣,這樣的朋友,還是少交的好。
孫母說這話時,偷偷往廚房外瞥了眼,恰好看到劉勤正在擺弄自己的相機,一個側臉上,端是一種認真和平和,先前那種陰森森的氣質一下去了大半,這下看來,也不過是個稍蒼白了點的乖孩子。
孫母忽而問道:“他是做什麽的?”
“拍照片的,算是個藝術家吧。”孫韶撓著腦袋答。
結果,藝術家三個字一出口,孫母便立即了悟地直點頭,像是突然間,就從混沌裏看懂了劉勤一樣,她讚歎:“難怪呢,原來是藝術家。”
媽——藝術家不是都那範兒的!孫韶當即神色複雜,在心裏默默地吐槽哀嚎。
當晚,孫韶將劉勤送回酒店,約了第二天一早來,帶劉勤去一些地方,劉勤可有可無地點頭。
孫韶隻當沒看見他的冷淡,第二天一早,終於換了正常的青春學生裝扮來酒店大廳等劉勤,結果劉勤一看他,愣了一會兒,才問:“你到底多大?”
孫韶笑眯眯地比了兩個手指,“二十。”
劉勤又微微皺皺眉,昨天孫韶做了那副打扮,又壓著鴨舌帽,前後領著他穿過那麽多地方,那種沉穩的姿態,以及後來去孫韶家,看孫韶前前後後照顧孫母又招呼他吃飯的樣子,行為舉止,根本不像個二十歲的青年。
孫韶不理他神色裏的異樣,隻暗自琢磨了一下對方的打扮,還是昨天那副樣子,甚至更甚,像是為今天要去各種人多的地方專門做的準備一樣。
這哪裏是討厭人群,其實說畏懼更恰當一點吧。想到這,孫韶忽而覺得自己又有些明白了劉勤,他想起劉勤曾經在訪談中抱著一架相機輕輕撫觸的表情,那時他輕描淡寫說起的那個被女友拋棄的故事,像說笑話一樣簡單。
劉勤忽然出聲道:“今天會去哪?”
孫韶回神,抖出一張紙,指著上麵的幾個地點道:“今天帶你去的地方,先說好,人都多,你要是覺得能忍受,就先忍著,實在不行了的時候,你給我說,我就帶你走。”
劉勤接過紙張看了看,一邊瞥孫韶一邊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心裏同時再次懷疑——既然想讓自己幫忙,不是應該完全地強製自己去接受嗎?居然還能在自己不能忍受的時候,願意妥協?
孫韶像是一眼看出他的詫異,笑眯眯地道:“如果你一直都隻能感受到壓抑和厭惡,又怎麽可能拍照呢?誰會將使自己壓抑和厭惡的東西留刻下來呢?”
劉勤聽了,心頭微微動了動,什麽都沒說,隻點了點頭。
接下來,孫韶先帶著劉勤躥到各地的菜市場,現在正是早市的時候,菜市上的人多雜且不說,環境也嘈雜,氣味兒也不好聞,孫韶本以為劉勤會呆不到兩分鍾就要求走人的,但,誰知他卻一直靜靜地跟在自己身後,手裏的相機舉著,時不時地會對菜攤上的蔬果拍幾張照。
不過好在,大早上的,大媽大嬸們都忙著吵菜價的升降等民生大計的“國家問題”去了,沒有人特地對劉勤這樣一個怪人表示奇異。
或者說,中國的市場大媽,其實是見怪了怪人的,你看菜市場外麵不是天天有各種犀利哥造型的流浪漢嗎?
劉勤這點小裝扮算個啥?
也許也正因為是這樣的環境,劉勤在這樣的人群中,既沒有顯出厭惡,也沒有顯出畏懼,穿著一身怪異的衣服,就這麽融進了菜市裏。
孫韶看著他的樣子,心裏微喜,第一站帶劉勤來菜市,就是因為上輩子劉勤的第一張人物照就出自於此,但是此時時節不對,肯定是遇不上生了凍瘡的母子什麽,但這並不妨礙孫韶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帶劉勤過來。
但是直到上午九點左右,菜市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劉勤好像也沒有對哪個攤位上的人多看過兩眼,孫韶心中微微失落,但是緊接著又給自己打氣,尋向下一站,是一家養老院。
孫韶帶著劉勤來,也不好意思說拍照什麽的,因為很有可能,院裏的老人都要湊趣說讓劉勤拍一張,到時候不好收場就完了,但是養老院也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不是,你沒事沒由的,總不能在裏麵亂躥啊。
於是,孫韶隻能以義工的理由帶著劉勤進來,兩人一進來,首先就各自洗了一大盆床單,然後又被安排著和老人們話家常,讓他們能解解悶,最後一起吃了頓飯,便走了。
出來的時候,孫韶看向劉勤,他臉上依舊是一臉平靜,他默默地回視著孫韶,孫韶心裏涼了半截,依舊不氣餒,帶著劉勤奔往下家。
依次是小巷裏平凡生活的各種人家,弄堂裏的一家由周圍生活並不富裕的人家資助孤兒院,晚上,孫韶帶著劉勤走向最後一個地點,熱鬧的廣場。
到此時,孫韶心裏已經有些惋惜和無措,但同時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天下來,所選的每個地點,孫韶都先從自己的角度去衡量了一番,雖然,自己沒有劉勤的那雙善於定格美與生命的眼睛,但是他覺得在這些生命即將結束,和生命剛剛開始,以及生活在流水裏安實的場景,也許有能打動劉勤的地方。
但看劉勤那麽配合地陪自己跑一天,卻一直沒有一點表示,孫韶終於有些覺得自己太過想當然了,他慢慢收起了最後的心思,雖然覺得無奈,但是卻沒有什麽憤懣。
有些事,即使重生,也不代表他就擁有絕對優勢。
在廣場上,孫韶帶著劉勤坐在一處石凳上,周圍都是晚上出來散步的人群,有小情侶,有祖父母帶著孫子,有新父母帶著還在繈褓中的孩子,廣場上五光十色,中心的地方正播著爛俗但很符合大眾審美的音樂,在燈光裏,是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在燈光下隨著音樂晃動的影子。
孫韶擰開手裏的啤酒,跟劉勤的碰了一下,“行了,哥們,這是最後一站了,你什麽都不用再想了,就跟他們一樣就好。”
劉勤也擰開啤酒,灌了一口,“一樣?”
孫韶點頭,“一樣,簡簡單單生活,簡簡單單快樂,抓住你手裏有的東西,別去看飄在銀河裏的星辰。”
劉勤聞言,若有所思地沉默,忽而,孫韶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一看,臉便苦了下來,他灌了口啤酒,才接通了電話:“喂,肖統。”
“小勺,我跟你說,劉勤我要了,你趕緊把他給我帶來。”肖統在電話那頭振奮地道。
孫韶聞言,苦笑地道:“你先前不是還不太樂意嗎?”
“此一時彼一時,何況,這可真是位埋在了金子裏的老翡翠,價值不是幾張攝影照片就能估量的,快快,趕緊幫我找來,就是價高,我們也得拿下。”肖統顯然已經將一切消息都收集到了手裏。
“不是錢的問題……”孫韶說著,看向劉勤,很是猶豫和為難,“我壓根沒跟人談好呢……”
劉勤忽而將電話從孫韶手裏搶了過來,“不,我同意了。”
“啥?不對啊,你是誰?小勺呢?”肖統在那邊怔了一下,然後連聲發問。
劉勤隻說完這一句,就把手機又重新塞給了孫韶,孫韶已經傻在了那兒,他眼都不眨地掛了電話,看著劉勤:“你同意了?同意什麽?”
劉勤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孫韶終於慢慢明白,忽而指著劉勤道:“你拍了人物照了?”
劉勤抿了抿唇,遠目看向廣場,不答反問,“你們想讓我做什麽?給誰拍照?”
“不,是你更早的老本行?”
劉勤一怔,目光倏地幽邃起來,“拍電影?”
知道大家想看羅美玲大殺四方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