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老板,你還真別說,你這主意今晚算是光亮了一回。”酒保阿金一邊擦著桌子,一邊挑起嘴角看著座無虛席的酒吧,“範旭陽麵子夠大啊,看這群少年少女的亢奮勁兒,都趕得上看現場了。”
今晚的酒吧確實熱鬧,但這種熱鬧勁又不同於以往,來得人多是年輕人,年紀大的這兩天反而不大往這裏跑了,大約是有些受不住這些年輕人的折騰勁兒。
人群裏氛圍雖然都很高昂,但也並沒有阿金說得那麽誇張,大部分還是坐著的,往日裏蹦躂得幾位歡快的舞池,今天就顯得比較空蕩。
大家都守著挑高放的幾台大電視,一會交流一會議論的,而尤其在剛剛範旭陽出場時,氣氛陡然升到了頂點——一群人都是來酒吧看範旭陽的。
“確實,比前兩天多了一倍人不止,範旭陽魅力確實不容小視,前兩天我找的那幾支小樂隊,一上場,你沒見下麵那些小姑娘臉上那失望的神色喲!”酒吧經理梁城笑言。
“我還鬧不明白現在年輕人想什麽,你說前兩天是為了來看範旭陽真人也就罷了,今天這種節目回家自己守著電視看不是更樂嗬,一個個居然都往這裏跑,聽說我們這裏擺開電視整晚都直播,居然還呼朋喚友的來。”
易輝也跟著笑了,“是想不明白,可見我們都老了。”
“你才二十八,別見天說老,整得我忒有壓力。”梁城捋了一把自己已經微微見禿的頭頂,垮著一張臉苦歎。
“城哥,這跟老不老沒關係,你想想你看世界杯那會的興奮勁兒,就差不離能猜到這些人的心思了,好歹範旭陽每晚這個時間段都是在我們這唱歌的,這些人肯定抱著能更接近範旭陽的心思才來的。”阿金擦完桌子又抽了塊白毛巾在擦杯子。
梁城眼珠子一轉,攤手,表示自己想象無能,“那能一樣嗎?看世界杯那會兒我可忠誠著呢,哪像這些孩子,見天兒地換人喜歡,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的。”
阿金嘿嘿一笑,不再搭話,他可不說自己也是年輕人那撥的,年輕嘛,喜歡的東西翻來覆去總跟美好掛鉤的,說來,他們也是忠誠著呢。
易輝從口袋裏摸出根煙,正準備到後麵去抽一根時,電視裏報了個名字,剛剛起身便又坐回去了。
梁城和阿金也怔了一下,“誒,這小子也是參加比賽的啊?”
說話間,電視裏的舞台光線已經暗了,再亮起來的時候,孫韶已經站在了上麵,酒吧裏一些經常來看範旭陽他們演出的,陸陸續續有人認出了總是站在範旭陽身側位置的孫韶,不由再次喧鬧了起來。
“這不是範旭陽樂隊裏新來的那個新人嗎?”
“是啊,你沒聽說啊,那次地下廣場的時候,他和範旭陽合唱那首《朋友》,唱完後,範旭陽不是說也是參賽選手嗎?”
“真的?那次我沒去啊,長得沒範旭陽帥啊,歌唱得怎麽樣……”
這話語還沒落,說話人便已經露出了驚豔的神色,因為電視裏的孫韶已經開唱。
“……
感謝你給我的光榮
我要對你深深的鞠躬
因為付出的努力有人能懂
感謝你給我的光榮
這個少年曾經多普通
是你讓我把夢做到最巔峰
……”
“總感覺不對勁……”阿金趴在吧台上,盯著電視裏的孫韶喃喃自語。
“不對勁?哪裏不對勁?”易輝扭頭看他,“唱得不好?”
阿金揮揮手,“不是,不是,唱得挺有感覺的,但是,這首歌,老板你聽過原唱麽?”
易輝仰臉想了會兒,搖搖頭。
“唉,老板,這首歌剛出來的時候也是紅極一時啊,街頭巷尾都在放的。”阿金驚訝地睜大了眼。
易輝失笑地搖頭,“那大概是我沒留心。”
阿金點頭,“老板你聽歌詞,這首歌原唱唱得是一種感念與欣悅一類的,總得來說,比較向上的感覺,但是孫韶唱得這感覺……你有沒有覺得他唱的‘你’和‘光榮’,說得根本不是明麵上的那回事?哎呀,說不好說不好,就是種感覺,我又不是評委,隨便扯的。”
梁城笑了,“小孩兒心性,一首歌還詮釋來詮釋去,管他什麽意思呢,我感覺這歌唱得不錯。”
易輝扭頭再看屏幕中的孫韶,不置可否端起了一旁的杯子抿了口酒,“……確實有深意。”
阿金眼睛一亮——老板這是再肯定他的想法啊?沒想到老板居然也有在廚房之外的地方發表意見的時候。
“……
這是屬於我們的光榮
敢做敢想的人不平庸
我已經知道我該何去何從
這是送給你的歡樂頌
每一個你都是我最真的自我
……”
“誒,他把最後一句詞改了?還是緊張唱錯了?”阿金詫異。
易輝轉過頭挑眉看阿金,“?”
“原句唱的是‘每一個你都是我偉大的英雄’,他唱成了‘最真的自我’。”阿金給易輝和梁城解釋。
梁城聳聳肩,看完孫韶表演後,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麵,“這小子我看也不錯,我要不要順便找人再宣傳宣傳,這個比賽我看就這點地方不錯,能順道給我們酒吧打打免費廣告,我去找人,把這小子的海報也貼貼,再給這熱度加把火。”
阿金無語地看他。
易輝則在心裏默念了兩句“最真的自我”,若有所思,隨後放下酒杯,夾著煙,走到後麵去了。
曲終聲落,孫韶也在自己心裏再次呢喃道——每一個你都是我最真的自我,我不逃避也不否認,夢已經做到了巔峰,“光榮”與否,我們都該知足了。我已經知道該何去何從,這是送給你最後的歡樂頌。
舞者擺完最後的姿勢,音樂也停止,孫韶微微抬首掃了一圈場下,台下人大部分正有些微微發怔,像是還沒緩過神,忽然,一個高亮的聲音喊出“孫韶”二字,場下像突然被點燃的焰火一樣,舞動起熒光棒,紛紛為孫韶歡呼,“孫韶”兩個字忽然就變成了音波,一群群地在舞台下蕩漾。
這一刻,孫韶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來,過去的種種原先一直像層包裹蠶的繭子一樣束縛在他身上,讓他時時事事都想著要跳出這個圈,要遠離這裏,但就在他唱歌的那一刹那,孫韶覺得自己心裏的那隻繭子被破開了,直到此刻,孫韶不但感激起上天,也感激起前世的自己。
隻有走過了,他才能不再奢望,否則,這些才是他永遠的夢魘。每一個過去的自己,不應該是他的夢魘,而是造就現在的他的基石。
過去,現在,與未來,合起來,才是他,他已經比一般人幸運多得多了。想到這裏,孫韶終於露出的不再是抿唇的微笑,而是一種豁然開朗的笑。
舞者紛紛散去,主持人走上來,站到了孫韶身旁,表情略顯誇張地說道:“看來,我們孫韶自己也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滿意。”
意指孫韶臉上燦爛的笑容,孫韶也不辯解,隻微微一點頭,笑容稍稍收斂了一些。
“孫韶你唱得真好,我們在後麵都紅了眼眶了……比賽前,我們都看過海選時的錄影,當時我們評委其實都不看好孫韶的,相信很多朋友都和我們一樣,來現場的很多粉絲支持孫韶的也不多,但是這短短的半個月,就半個月啊,今天,孫韶站在舞台上向我們證明了自己。可想而知,孫韶在這半個月所灑下的汗水,孫韶,你此時有什麽想說的?”
孫韶握著話筒,一邊笑一邊抽搐著眼角,瞥著身旁的主持人,心說,主持人你靠不靠譜啊?不實地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懂不懂啊?我都不知道我這半個月灑了什麽汗水,你讓我怎麽接話?抱著話筒邊說邊哭邊感激節目組?
“其實還好……”垂眸想了半天,孫韶實在說不出主持人想聽到的話,便低聲地敷衍。
主持人也機靈,將孫韶的這種不善言辭當成靦腆,立刻就接過話頭,將孫韶給稱讚了一遍,誇對方既努力又靦腆,是個勤學的好學生,這樣的人不管在哪都能成功雲雲,而後,才將話題引到評委點評上。
幾位評委相視了一眼,其中之一沒有發評,倒是反問孫韶最後一句歌詞為什麽要改。
孫韶捧著話筒,垂下了眼皮,道:“……改了嗎?我沒注意,大概記錯詞了。”
幾位評委臉上滑過顯而易見的失望,轉而,三人一一專業點評起來。
總得歸結起來,分為兩種意見,一種說孫韶臨場感不錯,發揮的比平時彩排好太多,但是,對歌曲和歌詞的感覺沒把握住,沒有唱出一種善的感念,是對“你”的把握不到位導致的。另一種意見則說,孫韶唱出了這首歌的另一種感覺,唱出了屬於他自己的那首《光榮》,而最後一句詞,其實恰恰有種對那個“你”的重新釋讀,不管怎樣,孫韶有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兩方稍稍爭持了一下,主持人便打斷,進入李瑞和孫韶比拚晉級與否的時候了,李瑞走上台,兩人分別站到一個升降機上,被升上去,票數多的,自然能留在上麵,票數少的,就會落下來。
在兩人站上去,並升上去之後,台下幾台攝像機全方位運作著,在捕捉上麵兩人的神情。
主持人也在場上拚命煽動著緊張的氛圍,讓現場和電視機前的大家趕緊抓緊時間進行手機短信投票,你所支持的人的命運就握在你手上。
孫韶站在高台上,微微失笑——這句話真有煽動性,掌握另一個人的絕對命運。人有時連自己的都掌握不住。
忽然,他感覺到離自己兩步距離的另一個升降台上傳來的視線,不由回視過去,與一雙神色異常複雜的眼睛對在了一起。
孫韶困惑了一下,“?”
李瑞抿唇挪開視線,但沒一會兒,又悄悄挪回來,孫韶釋然地笑笑,心想,李瑞大概覺得自己先前輕敵了,現在正在懊悔還是其他吧。
這麽想著,孫韶便送過去一個安慰的笑容——沒關係,你還是會直接晉級的。
結果,對方當即白了臉色,帶著點憤懣移開了腦袋,鬧得孫韶有些茫然。
孫韶記得上輩子這場對決的結局,雖然這次他知道自己因為很多原因的表現比上輩子好十倍不止,但是這種比賽,涉及方方麵麵,不是誰唱得好,就一定能贏的。
上一次,他們一起站在這個升降機上,他幾乎緊張到胃**,隻在心裏祈禱自己能直接晉級,但是結果還是他以少於對方一半的票數輸給了他,成為待定的那一撥人。
原因也很清楚,他在海選時,表現本就很一般,長相家世才華各方麵能宣傳的點實在太少,組裏能拿來做文章的事情幾乎沒有,就連一張宣傳海報都拍得十分平平,一點特色和亮點都沒有,又沒有能讓人一眼記住的長相,自然不可能在比賽時僅憑一首歌,就在短短的四五分鍾裏拉到一堆支持他的人。
相較而言,李瑞跟他是完全相反的兩類人,李瑞家世很好,這一點大家心裏都有數,但是難得是,組裏並沒有直接拿他家世做文章,隻說他算是個中國式小貴族的人物,然後各種自小各種音樂獎項,各項榮譽,再加上他那張很符合時下小姑娘們喜歡的奶油王子型長相。
在還沒有比賽前,他的粉絲團都形成了,數量不在少數,連正式的組織名字都有了——叫李子糕,聽著倒是很酸爽可口,跟李瑞的脾氣倒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
最後升降機上,李瑞以高出他一倍的票數,將他秒殺的妥妥的。
孫韶想,這一世,從這一點上來說,也不會有什麽改變,看看全場到的觀眾,一大半都是範旭陽和李瑞的粉絲,剩下的,不是節目組找人湊的,就是個別幾個人拉拉雜雜很稀少的一些支持者。
“五四三二一,停。”主持人叫停,“好,現在我們一起來看大屏幕上的數據。”
場下一片嘩然,孫韶依舊帶著淺淺笑意,背對著大屏幕,好似這一切其實與他關係並不大,實際,在孫韶心裏,這一切,現在看來,確實與他關係並不大,他已經將自己想做的都做了。
主持人咋舌感慨了一下,然後讓升降台上的兩人準備好,升降台將啟動。
果然如此。孫韶帶笑地在心裏暗自感慨,他的台子慢慢降了下去,下去前,他抬頭李瑞低頭,兩人再次相視,孫韶微微一笑,李瑞眼珠漆黑,孫韶看不懂其中的情緒。
下來後,孫韶往前走,隨意朝後麵的大屏幕瞟了一眼,卻突然愣住——隻差五票?!
主持人走過來,又是唏噓又是安慰,一邊感歎在如此大的投票基數中,五票的微差幾乎就可以忽略不計了的,又一邊鼓勵孫韶,別氣餒,一會還有機會一定能晉級。
孫韶回神,笑著對主持人說沒事,主持人讓人將李瑞也降下來,對著兩人又一起說了些場麵話,便讓兩人先去後台稍作休息。
走到幕簾後的一刹那,李瑞突然伸手抓住了孫韶的胳膊肘,“你……”
“怎麽了?”孫韶奇怪地看他,心說,這個李瑞自上了舞台後,就好像一直怪怪的。
“小勺兒?”範旭陽在前麵眯眼看著黑洞洞的幕簾小聲呼喚。
“旭陽,我在這兒。”孫韶應了一聲,李瑞也突然放手,快他一步走了進去。
孫韶原地撓撓頭,走到前麵,和範旭陽碰了個麵,範旭陽垮著臉看他,孫韶被他的表情弄得失笑:“幹嘛?我欠你錢啊?不就是輸了嗎?剛好,我去後麵找許編導,說一下退賽的事情,一會我就不上去了。”
“啊?”範旭陽張了嘴,不知作何反應,“你之前不是這麽打算的……”
“嗯,我現在想想,其實就算我這場比賽爭取了晉級的名額,證明的東西也挺沒有意思,還給別人帶來麻煩,索性,現在去說了吧……”孫韶托著下巴笑眯眯地道,“我覺得我已經得到我最想要的東西了。”
關於更新,跟大家商量一下,因為寫作是業餘的來著,白天基本度挺忙的,我也想日更,但是發現挺困難的,因為我沒辦法將每章都控製在三千字,如果每章三千字,日更就差不多,但是事實是,我每章基本在四千到五千字之間,時多時少,所以,我想這樣更新,每章保證四千字左右,一周五更,周一休息(上班上學的一定都懂我,周一綜合症什麽的……),另一天定在周四,然後其他時間都保證更新,大家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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