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對裴奕的惱怒
她伸出中指，幾乎戳到裴奕的鼻梁，“從前你做什麽我都忍了，可是這次，如果你膽敢向我爸媽透露一星半點有關的事，我，我就和你絕交！”
她說的是真的。過去不管自己怎麽厭煩裴奕，也從沒說過這種話。不管自己這件事，她絕對不能讓父母知道，絕對不能，至少在她結束高中學業考上大學之前。不光是因為父母會強烈反對，而且她更擔心，父母會像裴奕一樣，曲解歐陽莫然。她不容許其他人對歐陽莫然一絲一毫的踐踏。
“嗬！是嗎？你以為絕交，可以威脅到我？你以為，你在我心裏就那麽重要？”裴奕繼續逼近她，漸漸將她逼到死角。他的話寒冷，尖銳，讓楊小沫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恐懼。從剛才開始，裴奕就讓她覺得陌生。
猝不及防地，裴奕突然俯下身，欺近她，將她困在在即的雙臂內，吐氣如火，“小沫。”他呢喃著，低頭靠近她的臉頰。
楊小沫突然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在他幾乎就要碰到她時，牟足了力，將頭抵在裴奕胸前，奮力撞開了兩個人曖昧的距離。
“啪！”裴奕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狠狠摑了一掌。他回神望向對麵驚喘著的楊小沫，看到她大眼睛裏洇出的淚花，突然慌了神，無措道：“對不起，對不起，小沫，我剛才，剛才…”他結巴著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隻好像個傻瓜一樣張口結舌。
楊小沫紅著眼眶，緊抿著雙唇，半天才吼出聲：“裴奕，我討厭你！”眼睫上的淚猝然滑下，她胡亂抹了一把，便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裴奕倉皇著想追上去，卻在她話落時頓住了步子。楊小沫說，她討厭他。從小到大，盡管楊小沫從來都沒有給自己好臉色看過，卻也不會說絕交，討厭之類的話。可是，現在她卻為了維護一個剛剛出現，他甚至都還不認識的人說討厭他。
“憑我喜歡他”“而且我的目的是以他之姓，冠我之名”她方才說的那麽篤定，讓他輕易地相信，她真的會那麽做。認識她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那麽認真的神情。
若不是楊小沫的那一巴掌，他怕他真的會做些讓自己後悔的舉動。是不是他真的錯了，他這麽喜歡楊小沫，很久以前就喜歡了，一直到現在快要承受不了，可是楊小沫總是無動於衷。
如今，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能抵得過他和楊小沫十幾年的相處。裴奕不知道，有些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錯過。因為他的不懂表達，讓楊小沫離他越來越遠。
楊小沫跑開後，並沒有回家，而是去找了秦優雅。這一天內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自己根本消化不了，又根本不會偽裝，回到家便會被父母看出來，她便索性不回家，撒了個謊說去秦優雅家做作業今晚不回家了便一路直奔道秦優雅家。反正，她因為功課不回家也不是第一次，爸媽沒怎麽嘮叨便同意了。
此時，楊小沫坐在秦優雅的小床上，發著呆，對秦優雅的問話恍若未聞。
“小沫？小沫？”秦優雅望著
楊小沫哭紅的眼睛，和心不在焉的表情越發擔心，她關上門，給楊小沫遞了杯水，便坐到楊小沫身邊。
可是，不管她怎麽問，楊小沫就是不說話，她沒辦法，便提醒小沫先去洗漱，有什麽話等會再說，秦優雅的家裏是有楊小沫自己的洗漱工具的。不曾想，楊小沫身子一歪，徑直躺倒床上，闔上了眼。
秦優雅歎了口氣，幫楊小沫蓋好被子，便去洗漱了。待整理好後，秦優雅關上燈，躺在床的另一側。她聽到楊小沫平靜的呼吸聲，稍稍放了心，閉上眼剛要入睡，就聽到旁邊的人幽幽開口：“秦優雅，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月亮在窗外溫柔又寧靜的高懸著，在秦優雅的窗前瀉下一角。楊小沫的聲音極輕，極小，卻讓秦優雅的心猝然劇烈跳起來。秦優雅聽到自己亢奮的心跳聲，然後她回答楊小沫，“有啊！”當然有，一直有。
她悄悄平息著自己的慌亂。有那麽一瞬，她以為楊小沫知道自己喜歡裴奕，還好，還好。
楊小沫在黑暗裏輕輕歎了一口氣，將身子麵對著秦優雅，眼睛卻望向天邊的月亮，喃喃道，“那，你覺得，怎麽樣才算真正的喜歡一個人呢？”
她這樣問著，又似乎在問自己。秦優雅思忖了片刻她的話，便明白過來，她也將身子調整成麵對楊小沫的姿勢，然後認真望著楊小沫，探究地問道：“小沫，你喜歡上那個新轉來的莫老師了對不對？”
秦優雅以為楊小沫至少會掩飾，沒想到她竟然認可的點了點頭，很是堅定的回答道：“是啊，我喜歡他。”楊小沫的眼睛閃閃發亮，卻讓秦優雅的心突然苦澀起來。楊小沫的勇敢，她一分都及不上。
楊小沫繼續說著：“我喜歡他，畫畫時專注的樣子，我喜歡他，說話時眼角總是帶笑的樣子，我喜歡他，溫柔地看著我的樣子，總而言之，我非常喜歡他。”既然喜歡上了，她就不想否認。可惜她不夠大膽，不敢這個時間去找歐陽莫然，不敢親口告訴他這些話。
楊小沫想，如果有一天讓她離開歐陽莫然，她肯定會痛不欲生吧。直到現在，她才終於能夠理解那句“你若是深海，我便願溺亡”的含義了。歐陽莫然對於她來說，就是這樣。
“可是我心煩的是，今天裴奕的做法。”楊小沫兀自說著，沒發現自己提到裴奕時枕邊人的目光明顯黯淡了一下。
“裴奕？”秦優雅盡力讓自己語調正常，“他怎麽了？”難道他們走後又發生了什麽？
“他越來越可惡，我告訴他我喜歡莫老師，他竟然要去告訴我爸媽，而且後來我激怒了他，他竟然想要親我！”楊小沫提到裴奕時語氣都變了，生個人變得生機勃勃的。
命運有時候就喜歡跟人開玩笑。楊小沫不會預料到，她扇了一巴掌推開的那個人，在不久的將來，會在她崩塌的世界裏支撐他整個生命。
秦優雅的心跌到了穀底。裴奕想親小沫，是終於忍不住了嗎。可是他已經憋了那麽久不是嗎，為什麽突然要這樣做？難道他感受到威
脅了嗎。
秦優雅感到很奇怪，明明難過的骨骼都在跟著發痛，她卻能輕鬆的笑出聲，跟著楊小沫附和著調侃裴奕，“好啦，小沫，你應該比我清楚，裴奕那個人做事顧前不顧後，他大概是一時接受不了你喜歡上一個老師吧，就像我啊，我剛開始也接受不了啊，隻是我們兩個人表現出來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可是他也不能那樣對我啊！”楊小沫仍撅著嘴，埋怨著。腦海裏裴奕那張逼近的臉就是讓她沒有辦法忍受。這家夥，竟然敢這麽對她！不怕她真的跟他絕交嗎？
見楊小沫這樣耿耿於懷，秦優雅隻好調轉話題，問道，“小沫，那你知道莫老師喜歡你嗎？”這個問題，其實是很重要的。盡管她不反對師生戀，可是也得需要那個人真心對待楊小沫才行，可是如果楊小沫隻是單獨喜歡著他，便會變得很痛苦，畢竟現在是高三。
聽到這句話，楊小沫愣了愣，卻不再接話。歐陽莫然對她，是喜歡嗎？她這些天來一直按照自己的意願辦事，一直自以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喜歡著歐陽莫然，卻從來沒有思考過，歐陽莫然是不是喜歡他，或者說，自己如此頻繁的去找他，會不會讓他厭煩。
她想著想著，便恍惚記起初見那天的場景。歐陽莫然在畫室裏認真畫著的那個人，眉眼之間和她是那麽像，會是她嗎。她可不可以認為，歐陽莫然每天按時出現在畫室裏，然後總是麵帶笑容的和她說話，是代表他也喜歡她呢。
就像有一次，她下課後去找他，卻待在畫室窗前瘋狂偷拍他的照片，正沾沾自喜著，便被聽力相當敏銳的歐陽莫然發現。
那個時候，他們還隻是見麵不超過三次，她以為他至少會不高興，沒想到他竟然走過來，露出鮮少的調皮的表情，調侃她，“小丫頭，一直拍一個姿勢多不好，用不用我多換幾個造型？”可算那樣，他也一貫的溫文爾雅。
她聽過一句話，如果這世我曾踩過你的影子，那麽我下輩子一定還能找到你。她想，一定是上輩子她就跟隨過歐陽莫然的腳步，才會如此幸運地碰到他。
“大概是吧。”最終，楊小沫這樣回答秦優雅。隻是，她一直不知道，歐陽莫然的眼底徘徊不散的憂鬱究竟是從何而來。他隻是溫柔地對待她，會在下雨時給她備好一把傘，會在天氣轉涼時為她披上外套，更多的時候，他會什麽都不幹，隻望著她發呆。他看著她，卻又似乎看得不是她。
睡著前，楊小沫從枕下掏出手機偷偷給歐陽莫然發了一條短信，“歲月靜好，默然（歐陽莫然）淺笑。”沒看到回信，她便帶著對歐陽莫然的幻想睡著了。
她不知道，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的，平日看起來開朗活潑的秦優雅，徹夜未眠。有些故事，有些人心，有些情愫，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正式掀開了新的篇章。
圓月下，一勁瘦的身子靜默站在窗前，眉心緊皺，定定望著手心裏的彩色照片，眸底的暗淡便再也無法掩飾的傾瀉而下，讓他光華的麵孔都蒙上了層疏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