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九章:愛恨交織

她閉上眼睛之後,耳邊隻有嗡嗡的響聲,她知道自己太餓太累了,剛剛和容瀲說了那麽多話將她所剩不多的力量都耗盡了。

後麵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自己好像又昏了過去,耳邊一直有人在焦急地喊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無望地讓人生疼。

等她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容瀲的懷裏。他緊緊地抱著自己,臂膀勒得她生疼。那雙清冷的眸子中滿是欣喜,灼灼地凝望著她,像是失而複得了什麽珍寶。

她動了動嘴唇,才發現嘴裏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喉嚨間再沒有灼燒的嘶啞感,看來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鮮血喂她。

低頭看到他的手心,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不知在她昏睡的時候割了自己多少次。

“容瀲你怎麽那麽傻?救我就為了讓我回去找容玨,真的值得嗎?”她用手捂住自己的麵頰,大聲哭了起來。嘶啞破碎的哭聲在無人的大漠中一直傳出很遠。

“不要哭,我覺得值得。與其兩個人都死在這裏,不如讓你達成自己的心願,我所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麽多。”他輕聲的說,清淡的聲音如同雲霧一般,飄渺得讓人抓不住。

她抬起頭,伸手撫摸容瀲的麵龐,這張臉已經蒼白到了如此地步,像是一張紙輕觸間就會碎了。

“我怕自己不能再陪你了,或許是今晚或許是明日的清晨我就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睛看你了,在我還沒有死去之前你趕緊走吧,或許你沒有親眼看到我死你就不會太傷心。”他說話的事情已經有了輕喘的聲音,往昔琉璃般的清眸中已沒有了光彩。

看到他的樣子,赫連涑的腦子裏隻想起了一句話,油盡燈枯。他為了她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求生隻求死。

“我不要,不要!別死好不好?容瀲求求你別死,我不回大燕也不去夏安,我哪也不去隻陪在你的身邊。”她靠在容瀲的身邊,他伸手輕撫她的發絲,卻沒有力氣再將她抱進懷裏了。

“乖,涑兒別說傻話,趁著天黑離開吧,隻有一直往西走就能回到鎮上,那裏還有我們的人馬,他們可以帶你回到夏安。”他眼前已經出現了晃動的黑影,就連近在咫尺的麵容也看不清楚了。

死亡應該近了,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他想能趕在容玨的前麵遇見她,就算要為她付出一切他也不惜。

容瀲輕撫發絲的手指滑落,身子輕晃一下靠在了赫連涑的身上。無盡的黑暗中,他看見了沙漠中騎馬走來的身影,她一身紅衣豔若夕陽,飽滿的唇角邊是燦爛無憂的笑容,這是初見時的模樣,她一身繁華,言笑晏晏。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如流水一般,不染半分塵煙。

她騎馬向他奔來,清脆的聲音喊道:“容瀲我們一起走天涯,永遠、永遠都不分開。”

“容瀲,容瀲你別睡好不好?求求你睜眼看看我,別把我一個人留在沙漠裏,我好害怕。”她不停搖晃著靠在肩頭上的人,可是任憑她怎樣呼喊,他都沒有了反應,靜靜地停靠在她的肩頭上,麵容沉靜安詳如同熟睡。

“容瀲,我現在才發現我恨你是因為我在乎你,所以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才沒有辦法原諒。我帶你回大燕,那是一個無拘無束的地方,無論男女一生都隻會愛上一個人,那裏適合埋葬我們。”她低頭吻住容瀲已經冰冷的唇角,“乖,不要再睡了,隻要你醒來,我就原諒你。永遠

都留在你的身邊,哪裏也不去了好不好?現在你在我的心裏已經比容玨更重要了,醒來吧,我已經都原諒你了。”

沙漠冷月下他的容顏,靜若玉璧,眉眼一如往昔,但那雙清冷如墨的眼睛卻再也不會睜開,不能再多看一眼伏在他身上痛哭的人,如果他能聽見,一定會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裏不停安慰吧!可惜,從此世間再沒有了容瀲,她的愛恨都成了往事。

“大燕女子一生隻愛一人,你才是我命中不可代替的人。”手指憐惜地從容瀲完美如玉的麵容上劃過,指尖的動作溫柔細致,像是想要雙手代替眼睛記住他的一切,這樣才能在黃泉路上找到他。

她握住了容瀲的短刀,華麗的刀柄上滿是淋漓的血跡,手指碰到上麵還未幹涸的血跡便是一陣絕望的顫栗。就是用了這把刀,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延續了她的生命。

“容瀲等我”她俯身梳理好他淩亂的墨發,輕吻過他冰冷似月的麵頰,拿過短刀割下了自己的脖子。

這時大漠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襲清輝月白落在了她的麵前,手中的刀還沒有觸碰到自己的脖頸就被白色的光打落在了地上。

赫連涑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不染塵煙的麵容,白衣勝雪,瑩華似月,這個人已經美得超乎她言語所能描述的範圍,如此傾國的美卻顯得不容褻瀆,仿佛是無盡的純白幻化出的仙人。

“你是什麽人?”許久,她才回過神來,敬畏又驚豔地望著他。

山崖上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相公人救下沒有?”這聲音嫵媚天成又不失瀟灑大氣。聽到聲音之後,赫連涑才抬頭向懸崖上看去,隱約隻能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騎在馬上。

“娘子放心”他回答的時候,唇角笑容溫和而淺淡,這一笑沙漠上的明月也顯得暗淡無華了。

白色的衣角從黃沙上搖曳而過,他走過的地方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赫連涑覺得他不是壞人,周身不可褻瀆的氣質讓任何人都忍不住信服敬仰。

他在赫連涑的麵前蹲下,仔細望著她懷裏抱著的人。看到赫連涑緊張保護的動作,他輕聲歎了一口氣,“他已經死了。”

“那你能不能救活他,隻要你能救活他,讓我死也可以。”她眼巴巴地望著麵前謫仙般的人,黑白分明的眼中隻剩下卑微的乞求。

古琴般清靈淡漠的聲音響起,“我可以救活他,但我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天下,隻有他才能守住夏朝幾十年內免受戰火荼毒。”

赫連涑聽不懂他的話,但她知道眼前這個如同仙人般的男子可以救活容瀲。

“多謝仙人,我不知怎麽樣才能報答你,我……”她慌慌張張地朝白衣清貴的身影跪下,臉上的笑容比夕陽還要燦爛。

他淡漠地打斷了他的話,傾國完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和他無關“非我願意,隻是天命如此,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上天吧。”

山崖上等候的女子不滿出聲,“相公好了沒有?趕緊將人救走算了,挺好看的一公子你再不救活他說不定就要腐爛了,到時候這個小娘子可不會恨死你啊!”

“蓮”他輕念出這個名字,如玉雕琢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是無可奈何。

白光閃過,容瀲和仙人都不見了。一個白衣飄渺的身影從山崖上跳下,動作靈敏優雅,她拉住赫連涑的手說:

“走吧和我們回家,三日後就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相公。”

白衣女子帶她上馬,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赫連涑再也受不住了伏在白衣女子的身上沉沉地睡著了。她不知為什麽,白衣的仙人和這個女子都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不是因為熟悉而是因為他們身上尊貴無雙的氣質。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個柔軟的床上,房間中有她沒有見過的很多東西。

“你終於醒了,快吃點東西,容瀲也已經活過來了,你們可以繼續去燕國度蜜月了。”

赫連涑一臉疑惑,“何為度蜜月?”

“這個……你們不清楚就算了,趕緊吃點東西看看你的相公去。”一雙白嫩如玉的手托著碗遞給了她。

赫連涑望著這雙手忍不住讚歎,世上居然還有這麽好看的手,十指纖纖完美的像是玉雕。能長出這麽一雙手的人該是如何的絕色啊!

她見過最好看的人就是陳家小姐了,清美脫俗,溫婉秀麗像一朵白蓮花。當她抬眼去看的時候,手中的碗差點掉落在地上。

這張臉豔麗無雙,世間萬物都在她的麵前失去了顏色。赫連涑這才知道什麽才叫禍國傾城,她呆呆地盯著這張臉看了半晌,才驚歎道:“姐姐你長得真好看,我從不知三國中還有如此好看的人。”

白衣美人笑了起來,“叫什麽姐姐,我的孩子都已經和你一樣大了,就是一點都不省心。”

赫連涑恢複理智之後,嚇得差點再次將碗扔了,“我聽說過一人,她是三國中的第一美人,曾讓兩國的國君都傾倒過,你是滇疆的侍月聖女?”

“給你猜出來了,真沒意思。別再看我了小丫頭,難道我比你的相公還要美?”想起容瀲,赫連涑慌忙吃了一點東西之後,就走出了長廊去找容瀲。

在桃花樹下,她看見了對弈的倆人,倆人都是白衣。仙人衣帶飄渺,不染塵煙,容瀲月白錦衣上野櫻妖嬈,氣質沉穩如玉。

容瀲雖不比他有傾城之美,但如月清華的氣質卻能與他相媲美。

“這麽多年來,很少有人能與我平手了,你比容璟還要強些。”如古琴般悠揚清貴的聲音響起。

容瀲站起身子對他行禮,“多謝傾夜大祭司相救。”

他沒有說話,把玩指尖的白子,“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帶上她離開吧。”

容瀲看見了桃花外紅衣的赫連涑,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容瀲會記著此次恩情,如果此生沒有機會還給你,必定加倍還給滇疆,夏朝絕不再對滇疆動武。”

傾夜抬頭靜靜地看著他,澄澈通透的眼睛如同明鏡,有太多的天機他知道卻不能改變,“恩情不用還我,我說過這是天意。”

等容瀲走出桃花林之後,他才將手中的白子落下,本來倆人的平局瞬間就被打破了,白棋成了圍攻之勢,黑子無處可逃。

待他們離開之後,他才走到了白衣女子的身邊,“蓮,從此之後天下怕是再無寧日了,他護得了夏朝一時卻護不了永遠。”

女子豔麗絕世的臉上浮現出瑰麗的笑容來,“何必擔心,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她的目光落在棋盤上,“有輸有贏,世間才會有意思嘛!”

傾夜輕擁著她,手指拂過幻術凝結出的桃花,“隻是沒想到,破天下之人會是我們的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