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二章:情謎

他晚上淺眠,下朝回家無事之後,他喜歡坐在亭子裏看書或是釣魚。時間久後,心情平靜或能淺睡一會,但稍有聲響他就會驚醒。所以王府中的人看見他睡著之後,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去找他,走路的時候都恨不能變成貓,繞得遠遠的就怕將好不容易睡著的王爺給驚醒。

但赫連涑不知道,她那時很是喜歡粘著他,隻要一有機會就抱抱他,親一親他,有時候靠在他的身邊她都是一臉的滿足。容瀲往往是滿臉的無奈,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蜜糖,讓她怎麽也嚐不夠。

曾有一日,他在亭子裏睡著了,手中握著的書跌落在了膝蓋上,身上蓋著暖和的狐裘毛毯比愜意舒服。就在他半醒半寐的時候,偏偏有人不知趣地來打擾他。

匆匆的腳步停在了他的身邊,隻是靜靜地站著,半晌都沒有動靜。他倦意正濃懶得睜開眼睛,隻是等著身邊的人快些離去。

誰知道她看了半晌之後,呆呆地說:“你睡覺的樣子真好看,若不是這張塌太小,我真想摟著你一起睡。”

容瀲聞言臉色僵硬,隻裝作沒有聽見。她還不走,反而在他的身邊蹲下,倆人靠得很近,他幾乎能聽見她的呼吸聲和她身上淺淡的香氣。漸漸的,他的身子都熱了起來,渾身像是無數的小蟲子在爬,想要動一動身子又不想讓她發現自己是醒著的,那種感覺可真是少有的煎熬。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赫連涑站起了身子,想走又舍不得走。最後她決定留下個紀念,在容瀲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就在他放鬆眉頭舒展的刹那,一個吻毫無預兆地落在了他的麵頰上,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他想起了拂麵的桃花。

親完之後她似是意猶未盡,滿意地眯起了眼睛像是兩個小月牙,喃喃道:“味道還算是可口!”他仍是緊閉雙眼,睡顏無比的平淡,若是赫連涑仔細地去看,就能發現他發紅的耳朵根。

在吻落下之後,容瀲的心異常柔軟,被她親吻過的麵頰一片炙熱,這樣的感覺一直傳到他的心底。等她走遠之後,容瀲才睜開了眼睛,輕輕吐了一口氣。清冷的眸望著她遠處的背影,漆黑的眼中有溫柔的光澤。

容瀲從沉思中回過了神,望著躺椅上熟睡的人,忍不住靠近她,漆黑的眼中有璀璨的光芒,薄唇上揚露出一抹壞笑。

“這是你曾經欠我的,今天算是我討回來。”

他輕薄的唇瓣落在她的眉心上,蜻蜓點水。睡夢中的赫連涑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卻沒有醒來,皺緊的眉頭緩緩鬆開,恍若是因為他的吻有了好夢。

靜坐著看了她許久,直到屋子中整個都暗了下來,什麽也看不見了。婢女見此情形,輕步走進了屋子裏恭敬地詢問容瀲,“王爺天色暗了,可需要點燈?”

他搖搖頭,語氣輕柔,“不用了,等她醒來再掌燈吧。”說罷容瀲站起身子,又像是不放心俯身又看了看熟睡的赫連涑。

“夏朝的冬天太冷,隻怕她會不習慣,屋子中多點些火盆,給王妃的衣服被褥都必須是最好的,千萬不能讓她著了涼。”

婢女瞪大了眼睛,望著容瀲,等他說完之後連連點頭,“王爺就算是不吩咐奴婢,奴婢也一定會照顧好王妃娘娘的。”

容瀲還有話想要說,但對上婢女失神的樣子也沒有多言,隻是幫赫連涑蓋好毛毯,無聲地離開了她住的房間。

待確定看不見容瀲之後,她才驚慌地問另一婢女,“我沒有聽錯吧,王爺今日說了這麽多的話。”

另一個婢女附和道:“是啊,還真是少見,從沒見過王爺對誰這麽上心過,難道王爺是真心愛慕王妃的?”

在兩個婢女說話的時候,赫連涑睜開了眼睛,像是沒有聽見她們說話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一雙寂靜漆黑的眼睛望著房頂,眼中依舊凝著一層寒意。

離開赫連涑的房間之後,他單獨匆匆用過晚膳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裏。

往日與赫連涑一起用膳的時候,他會吃得很慢,看她吃得那樣鮮甜,讓他對吃慣的飯菜也有了胃口。為了她,他會讓廚子多想幾種新花樣,一日三頓呈到她麵前的菜都不重複。那時,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她的飲食如此在意。等到晚膳的時候沒了她的身影,他才明白那麽多的心思隻是為了看見她的笑顏。

容瀲隻是匆匆吃了幾口,他不是一個耽於享受的人,但今日的飯菜吃到口中味道格外的寡淡。他放下筷子,暗自思索這些尋常的東西,她怎會那麽愛吃。

待吃完之後,他又招來了管家。

管家進門的時候擦了擦汗,最近他被王爺傳召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但每一次都讓他心驚膽戰。

“王爺可有什麽吩咐?”

容瀲擦了擦嘴角,慢條斯理道:“飯菜的味道有些淡。”

“是,是,過會我就讓廚子多放些鹽去。”管家堆了滿臉的笑。

容瀲思索了一會,瑩潤的手指輕敲在桌子上姿態優雅又有些迫人,“王妃用過餐沒?”

管家一個哆嗦才回過了神,“吃了,王妃都吃了。”他說完明顯看到容瀲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唇角微微揚起,顯得很滿意。

管家歎了一口氣,王爺說了這麽多,原來還是為了詢問王妃的情況。估計連王爺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現在一天中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了王妃的身上。

“那她說怎樣?”容瀲顯然還有興趣,非要拉著管家多了解一下自己夫人的事情。

管家更無話可說了,王妃自從性情大變之後一日就說不了幾句話,怎麽可能為這種小事開口。但他不能不說啊,王爺可等著聽呢!

“王妃可能覺得還不錯,每樣食物都吃了些。”管家結結巴巴道。

“沒有全部都吃完。”容瀲的臉色沉了下去,周身凜冽的氣息有些怕人。

“是,是的。”他真的已經沒話說了,心裏呐喊著王爺放過小人吧!

看到管家幾近扭曲的臉,容瀲的笑意更深了,他終於站起了身子,緩步走了門邊,“過會再讓廚房中做些小食給王妃送去,她的身子太瘦了。”看著就不舒服,抱起來就更不舒服了。容瀲下麵的話沒說留給管家自己去想。

回到書房中,他點上了琉璃等中的蠟燭,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冊來看。上麵所有的書他都已看過無數遍,但為了消磨世間,他會再次拿出一遍遍地看。《兵法》或是《周易》這一類的書他閱讀過無數次,每一次都能從書中得到不同的感悟,以致書都有些磨損了。

大部分的暗衛都混在皇宮之中,每日都能為他傳來情報。

深居東宮的容玨一日不如一日,他上次所用的方法奏效了,這一招攻心幾乎讓他毫無招架之力。太醫說容玨這是心病加之他身體孱弱,隻怕沒有幾年可活。容瀲將這些信紙一張張看了仔細,清俊逼人的臉上並沒有笑意。

在容玨沒死之前,他要登上皇位。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天下更是希望容玨痛苦一生如同他的母妃一般。想要登上這個皇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還需要助力,能幫他裏應外合奪得皇位還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縱觀朝堂上能有這個本事的人唯有宰相,陳炎書。此人頗得璟帝的賞識,也有安邦之道,貌恭純良野心卻不小,隻是璟帝太過於精明睿智讓他的手段得不到發揮,就算是如此,如今朝堂之上大部分的官員都投靠於他的門下,隻要他在璟帝能說上兩句就能改變他們政途生涯。

如若不是暗衛從他府中發現一塊上等的玉璞,且被他雕成了一方縮小的玉璽,容瀲還不會察覺到此人竟有這樣的野心。不過這樣也好,隻有有欲望的人才能被利用。

陳炎書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與他合作很有風險,說不定他會反被利用。而且他隻是有名無實的五王爺,想要說服他幫著自己登上皇位也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任何人都有弱點,他有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兒,陳炎書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女兒的美貌與才學,甚至醉酒之後對別人說自己女兒長大以後是要做皇後的,天下間隻有那最尊貴的位置才配得上她。

容瀲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眼中的幽深讓人難以窺探。他記得她的名字叫做陳思妍,人如其名,確實是個世間少有的佳人,溫婉似月,清美如蓮。

夜深之後,他放下了書冊,閉眼休息之後望向了自己的身邊。旁邊的軟墊是特地為赫連涑準備的,她困倦的時候便趴在上麵休息,懶洋洋的姿態像隻他圈養的貓兒。

當一眼看去隻剩下雪白的墊子之後,他的心莫名失落了起來,淡淡收回了目光,嘴角抿得有些深。

不想隻是一段日子的相處,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她的感覺。

他常常忘記研墨,因為她總是為他準備得好好的,隻要他伸出毛筆硯台中總有濃黑的墨汁。

杯中茶涼他端起輕抿了一口,眉頭不悅地蹙起,對身旁說道:“涑兒再添些熱水來。”叫了幾聲都不曾有反應,他回身看去依舊是無人的空白。

久久不語,他忽然覺得書房有些大又有些空曠。自己站起身子將壺中的水倒去換上了熱水。手中捧著的書冊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心神已經到了赫連涑的廂房外麵,心中默想她是不是已經睡了,身上的被子可曾蓋好。

很快他的思緒就被打斷了,紙窗外下起了秋雨,淅淅瀝瀝地打在紙窗上。

一場雨之後,整個夏安的溫度都冷了下來。恍如一夜之間就從秋季轉到了冬季,白馬拉著的香檀木車從大街上匆匆趕過。

容瀲掀開車簾看見馬路兩旁被冷雨凍死的窮人,還有穿著襤褸衣裳抱著發熱孩子痛哭的母親,她不放過任何一個攔住貴人馬車的機會,她寧願被罵挨打,隻想討些微不足道的銀兩救活自己的孩子。

看到容瀲的馬車之後,她放下孩子,撲了上來完全是不要命的樣子。

好在車夫眼疾手快拉住了韁繩,這才讓受驚的白馬沒有踩碎婦女的頭顱。她跪在馬車前麵不住磕頭,肮髒的臉上都是眼淚,“老爺行行好,給我一些錢吧,我的兒子已經燒了幾日了,再不去看病抓藥就要死了,隻要能救活我的孩子您讓我做什麽都願意。”

香檀的馬車中傳來清越而華貴的聲音,一聽聲音便能知道車中人身份無比的尊貴。

他笑問:“任何事情你都願意做嗎?”

她終於從這華美動聽的聲音中回過神來,不停磕頭,“是,是。老爺讓民婦去死,民婦也是願意的,隻要小豆他能活下去。”

車簾後清貴的聲音再次傳出,“我不要你去死,隻要你為我做事。我不僅會救活你的孩子,還能讓他衣食無憂地活下去,但你必須完全聽我的命令。”

“是,是……”她不敢抬頭,隻是不停地磕頭謝恩。

凝素如玉的手從竹簾後伸出,婦人正好抬頭看見,頓時驚訝萬分,這雙手無比的白皙修長,隻怕貴妃娘娘的手也不過如此。這雙手將暗紅色的錢袋遞給了車夫,命令道:“將她的孩子送去看病,治好之後將她帶入王府,我要她有用。”

“是,王爺!”車夫將錢袋放在民婦的手裏,讓她先帶孩子去看病,過會他自會去找她。說完以後,香檀的馬車繼續行駛起來,她連那個貴人的麵也不曾看見。

馬車向皇宮的方向駛去,過了好久,她才回過神望著自己手中的錢袋,打開之後她驚呆裏,這裏麵裝的都是金子,拿在手中都有些沉。這些錢不止能幫她兒子看病,還能讓她帶著兒子回到鄉下一生富足地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