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永遠的痛
冷氣十足的偌大院長辦公室裏，沙發上坐著三個中年警察。看來他們都是極有經驗的辦案人員，麵對洛小敏此時激動的態度，也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對，按照規定是這樣的！像這樣的事情，我們也隻能從道德上譴責，法律上的刑罰考量也隻有這麽多……所以……我們建議，你們還是考慮下接受對方的補償！”
“放屁！這是能補償的嗎?我把你老母的眼睛挖掉，在給你一筆錢，你會不會答應！”洛小敏臉色通紅，激動的口不擇言！
“小姐！麻煩你注意下你的言辭！”
三個警察裏的胖警察有些不耐煩。微微提高聲音開口道！
“我不要補償！我隻要……他！還回我媽媽的眼角膜！”
安生冷靜的站了出來，抬手，穩穩的指向了拐角雙手插兜的淩玨！
“不可能！再一次手術，他將會永遠失明！”淩玨聲音冷酷的叫人憤怒。
洛小敏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憤怒的就是大吼：“虧你長的人五人六！居然這麽禽獸不如！誰管那個人失明不失明！現在是你不經同意就拿走了別人媽媽的眼角膜！你給我搞清楚！有你這麽無賴的嗎?天啊，怎麽會有這種人！警察！你們看見了嗎?這人的態度實在太囂張了！就是這樣的人，你們居然不關他十年八年?你們確定，真的沒記錯條例嗎！?”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吵了……容我說句行不行?小姑娘，我知道你心裏難過，畢竟……你媽媽撫養你這麽大嘛！可是人死不能複生啊！其實你這樣想，有人在幫助你媽媽，依然用她的眼睛在看這個世界，在看著你，你媽媽並沒有走遠……”
“你打住！誰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啊！就是好幾個護士和醫生肯定也已經收了好處費！你大可放心，我們一定會告你們醫院！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我說這位姑娘，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激動！我知道你心疼你朋友，可是這個那個時候是解決問題的……”
“都閉嘴……”淩玨忽然開口！眾目睽睽下，單手插兜囂張的大步走到安生麵前，伸手，驀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幹什麽！”安生厲聲叫了起來。辦公室剛才還熱鬧的爭吵，驟然凝固緊張。幾個警察蹭的站了起來，院長也無措的向前一步。
“別緊張，我隻是想讓你去見見我大哥！這個時間，他應該醒來了！”
安生狠狠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咬了咬嘴唇，猶豫的了下抗拒：“你放手！我憑什麽要去見他……”
“憑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不相信，你這樣的人，會對一個隻有25歲的年輕人，永遠看不見光明無動於衷！”
淩玨的目光直直的投射進安生的眼睛裏。讓她心底的柔軟善良，轟的一聲泛濫！衝破了悲傷憤怒，灌滿了全身，直到自己的雙眼裏！
“安生……你別信他的鬼話！需要眼角膜的人多了，也沒有見誰會這麽歹毒……”
安生微微側臉，像是要說服自己般，悲傷的點頭：“是啊是啊
……小敏，那是我媽……我唯一的親人啊……”
話未完，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的落在了淩玨的手背上！此時此刻說的再多，也無法表達她心中的悲痛、憤怒、糾結！
淩玨擰眉，猶豫了下開口：“我理解你的悲痛……因為，我媽也過世了。如今我隻剩下我大哥。他是個非常優秀的人……請相信我，他也會最衷心的感激你！”
安生看著這張英俊的麵龐，張了張嘴，卻隻有更多的淚水滾落出來……對與錯，從來都是相對的。安生在這一天裏，終於借著死亡了解了這糾結！
帶著對那承載母親眼角膜的年輕人的複雜感情，最終，安生還是被淩玨拉著走了出去……
夕陽的餘暉照進空曠安靜的走廊裏，安生卻有些發冷的抱著臂膀，她右手邊是洛小敏，左手邊則站著淩玨。
此時此刻，他們的目光都直直的定在正對麵敞開的VIP病房裏！
“去年他還得了英國BIB全能設計師獎！聽說，他是那個獎項最年輕的獲得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下半年，他就能進公司董事會了，老頭子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在他的身上抱著的希望也越來越多……直到現在，他失明的消息也沒人敢告訴他……”
淩玨平淡的聲音，就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情，般。安生微微回憶，察覺過去幾個小時裏，仿佛隻有在辦公室，他在說起他媽媽過世的那個時候，那聲音才有了幾分起伏。
還是洛小敏藏不住心事，撇嘴問：“嘁！你不是剛說，你隻有這個大哥麽?我去，怎麽忽然又冒出個老頭子?你爸爸啊?你不是親生的啊……那也不對啊，你和你哥感情這麽好！不是親生的，你能為他複明殺人放火?”
安生輕輕用肩膀碰了下洛小敏，小聲道：“你也知道……他是變態，別說了……”
洛小敏恨恨的瞪了眼淩玨：“沒錯！人渣！”
淩玨雙手插兜，索性靠在了牆上：“隨便吧！我還以為這會他該是醒來了……你需要不需要進去看看?”
安生皺眉，下意識搖頭：“不用了……”
話落，她抱著胳膊就要離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側臉看病房裏的那個人。
他半躺在病床上，眼睛部分裹著厚厚的紗布，下巴的曲線優雅柔和，鼻梁挺直唇角上翹，隱隱約約帶出笑意的弧度……
如果……說，安生在來這裏的那個時候，腦海裏還在猶豫是否手術奪回媽媽的視網膜，那麽現在看見這個英俊的年輕人，正用自己的生命承載著已經去世母親的眼睛，她的理智終於崩潰了！
這種感覺沒有親曆的人實在難以明白，隻要想想，那原本該是躺在墳墓中腐朽的屍體，如今卻在這鮮活的身體中得以延續。
就仿佛……逝去的親人又用另外一種形式複活了。那悲痛也能散去了一半。這恐怕是人類曆史上最昂貴的精神鴉片了！安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嚐試了一回！
她本該對這個年輕人的仇恨，也在這一刻瓦解。如果……不是
因為這不愉快的過程，她敢肯定，她一定會飛撲過去守著他醒來。就如報道中那些移植器官的人一樣，將對親人的感情轉嫁到這些被移植的人身上。
可是餘光中的淩玨卻在提醒著安生！就算那個病床上的年輕人延續了媽媽的生命！那也並不是她所願！甚至……地下有知，媽媽說不定還會埋怨她，否則，她怎麽會做那麽奇怪的夢?
不過，萬般的糾結裏，安生終於還是放棄了索回眼角膜！不是因為原諒了淩玨。而是不想毀掉另外一個人的希望！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決定多麽痛苦心碎！
從醫院出來，洛小敏買了兩瓶飲料，隨手擰開一瓶遞給安生，憤憤叫：“安生，你太善良了！就算那個人不知道他弟弟的發指行為，可是他畢竟……占了阿姨的眼角膜啊……”
安生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那我要怎麽辦……那個人，還那麽年輕。”
洛小敏煩躁的皺眉：“真是的！都是那個人渣幹的好事，要不是他哪會有這糾結！真希望他再也別放出來！”
頓了頓，洛小敏大概反應過來此時再抱怨也沒用了，放緩口氣說：“安生，別難過了，淩玨反正也被警察帶走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我看還是早點讓阿姨安息吧！”
安生抬眼感激的看了眼洛小敏，想了想忽然低沉問：“小敏……中午，你真的親眼看見康城和羅媛媛去了酒店?”
洛小敏楞了下，反應過來楞了下，赫然焦躁：“安生……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別再想著那對狗男女了！”
安生木木的點頭：“那這樣說……你真的是看清楚了！”
洛小敏一愣，慌張的就想改口，醫院門前噪雜的聲音裏，忽然響起一把清麗的嗓子！
“嗬，這不是安生嗎?你怎麽在這裏?”安生和洛小敏側臉看去，楞了下，赫然都變了臉色！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羅媛媛?！”
夕陽餘暉裏，羅媛媛一身單肩黑色緊身短裙，身材曼妙，修長白皙的腿格外晃眼。那張臉本就精致，此時經曆過化妝品的點綴，時尚淩厲。胳膊上挎著一個棕色名牌包包，棕色垂直到腰際的長發，怎麽看，都是白富美典範。
“這是怎麽了?眼睛哭的跟個桃子似的，別告訴我你是來打胎的啊！誰的?不會是康城的吧！?”
安生微不可查的顫抖了起來。洛小敏楞了下，下一刻忽然將手中的飲料潑向了羅媛媛的身上！
“羅媛媛！你夠了！欺負人不是這麽欺負的！安生媽媽去世了！你他媽要找打，衝著我來！”
羅媛媛本是惱怒的表情，一愣，轉瞬笑：“去世了啊?你別說，就安生長的這幅可憐相，八成是她克死的！她媽要是地下有知，就該怨她生了這麽個掃把星！”
洛小敏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的女人，下一刻瘋了似的就要衝過去，卻被安生一把拉住，流著淚就叫：“小敏，別去……羅媛媛！你要是來給我傷口撒鹽的，你成功了！你要還有點人性，你就滾！別逼我動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