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洞房花燭 上
進入皇極城門之後,轎婦們可就不能再往前進了,由司禮監帶著一隊宮女,將白瑾請出來而後扶著她進入坤德宮。坤德宮在乾元宮的正南麵,和乾元宮建的一樣大小,隻是顏色多用黑色黃色,不像乾元宮多用紅色和金色。
依照大興帝國皇上娶皇後的規矩,皇上皇後要先拜天地,而後皇後會被送到坤德宮的流芳閣等候皇上,而皇上則負責主持設立在木易庭中的喜宴,直到燈燭夜明之時,群臣共祝皇上與皇後早生貴子而後散去。
依照規矩,司禮監高聲誦讀一篇玄奧的祭天詩篇,而後邊城與白瑾從兩邊走向中央,邊城看著白瑾今日的模樣,心神不禁一蕩。而白瑾看著麵前魁梧威猛,眼若星辰的男子,心中也流淌著濃濃愛意。在司禮監的高唱聲中,按照事先說好的禮節,白瑾與邊城雙膝跪下,兩個人的左右手緊緊握在一起,向著天地叩首。
兩個人叩首完畢後,在司禮監的高唱聲中站起身來,接受在場所有人的祝福。包括邊翼在內的所有人,臉上都流動著濃鬱的喜色,祝福這對新人的聲音匯聚成為一片溫暖的海洋。
緊接著,由宮女帶領,將白瑾引到裝飾完畢的流芳閣,推開貼著紅雙喜字的實木門,白瑾緩緩走進洞房,隻見流芳閣入眼一片金紅,大紅雙喜在流芳閣的牆壁上貼了好些個,牆壁都是用紅漆以及金精桐油塗抹的。流芳閣門口吊著兩盞紅雙喜字宮燈,鎏金色的大門上雕刻著一個赤紅的喜字,另外匠人們還將流芳閣的牆壁上麵安置了許多綠色,藍色的夜明珠,與桌麵上安置的燭火交相輝映。
整個房間寬敞但卻沒有窗欞,整個流芳閣是四麵封閉的。房間裏最受矚目的應該就是那一張華美的大床。床身用紫金檀木雕著一龍一鳳天中嬉戲,床的左麵靠牆處往上一米左右,安置著一對壁燈。龍鳳喜床上麵鋪著厚厚軟軟的床褥,用金銀紅綠藍五色絲線繡著精美的圖案,床前掛著百子帳,床頭也懸著金紅色繡緞龍鳳雙喜的床幔。除了靠著牆內壁燈的那麵,其他三麵都有厚實華美的布幔遮著,隻是現在入床的一麵布幔高卷。
白瑾將鞋脫掉,露出瑩白的玉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看到床的東側有一張小小的茶幾安置在地毯上,茶幾上麵放好一壺沏好正溫的上好茶水。茶幾上麵放著幾碟精致美味的點心,是給皇上皇後食用的。
這時,外麵的宮女的聲音傳來:“皇後娘娘,您在裏麵倘若悶得慌可以叫您的母親過來陪您,茶水,點心不夠了叫一聲我們就為您送新的進去。”
“知道了。”白瑾笑了笑,素手輕撫著繡著龍鳳柔軟的被褥。對於已經習得辟穀之術的她來說,點心是絕不會不夠的。
木易庭中,群臣與邊城一起,慶祝著這一美好的時刻。群臣進入喜宴後,原本非常嚴肅,每個人都默默地吃著麵前的菜肴。因為他們知道,皇上名義上是陪他們吃喜宴,實際上這項禮儀的目的是讓群臣快點吃完趕緊滾蛋,而後皇上好與皇後入洞房。這樣的目的司禮監在邊城大婚之前就已經透露給臣子們了,故而沒人敢亂說話。
誰料邊城見群臣寂靜,便說道:“大家別光想著吃,怎麽沒有人來敬我一杯酒呢,就算是不想祝福我大婚,也慶祝一下咱們大興帝國中興不是?”
此話一出,以龍淵將軍李彥鵬為首的諸位武將突然滿血複活,手
裏拎著酒壺跳將起來,就來敬邊城飲酒。邊城已經是元神後期的修為,還會怕這小小的酒精不成?於是邊城便與諸將一頓豪飲,豪飲之後,諸將不由驚歎陛下好酒量,而後為了灌醉邊城,將一旁斯斯文文地吃著飯菜的文官也拉了進來。有文官倘若不喝,就立刻有三四個彪悍的武將跳將過來勒著這名文官的脖子問道:“你喝不喝,你到底喝不喝,說!”
“我喝,我喝!”文官們膽戰心驚,心道這還是喜宴嗎,我怎麽感覺自己要哭了呢。
最後的場麵是:不管文官還是武將,皆拍著邊城的肩膀稱兄道弟,而邊城眼神清冽地笑看這幫醜態百出的“愛卿們”。
“知道不,我那娘子,我去……那個凶啊,平時不讓喝酒,哪有這樣的?她竟然不讓我,一個男人……喝酒!”
“甭說你,你那個還算好,我平時拉屎忘帶紙的時候,叫我夫人幫拿,嘿,這娘們,大聲告訴我:不幫!”
“哎哎,後來呢?”又上來一個人湊趣。
“後來?嗬嗬,我一直蹲在坑上,直到自然風幹啊,自然風幹……”
“哈哈哈哈……”
時間飛逝,很快,天色已然全黑。各府的仆從們見自家老爺實在不堪入目了,張牙舞爪地在大廳裏跳舞成何體統。便好言勸說著將木易庭裏麵的各位老爺們接了回去。
邊城的神智依舊清醒,他看著坐在自己身旁同樣清醒的白戰天,不由慨歎道:“嶽父大人好酒量。”
白戰天也被灌了不少酒,可的確不見他有一分醉意。白戰天嗬嗬一笑,“你是在誇你自己?”
一老一少同時哈哈大笑,將酒盅裏的酒一飲而盡。
“邊城。”
“嶽父您說。”
“我一生最大的錯事,就是將瑾兒嫁給紫陽那個混蛋。”白戰天虎目裏麵閃爍著悔恨的光芒,“真沒想到那個嘴上一套實際一套的男人會那樣冷落瑾兒,名為修道,實為賭徒。邊城,你是個好小夥子,是你,讓瑾兒每天都洋溢著笑容。我還知道一點,那就是這樣的帝皇榮華並不能束縛住你這條蛟龍,所以我希望,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要替我照顧好白瑾。答應我。”
“我會的,她是我的女人,如果想要動她,那就先踏過我的屍體。”邊城的眼神突然淩厲而鋒銳起來,一字一頓地說道。
“好,這我就放心了。嘯風啊,咱們走吧。”
“不,父親,我有幾句話要和妹夫說。”白嘯風搖了搖頭,“您先回去吧。”
“好,早點回來。”白戰天披上外衣,出了木易庭。
見父親已經走遠,白嘯風走到邊城身邊,粗糙的大手拍了拍邊城的肩膀,“妹夫,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在很久之前就見過你。”
“嗯?”邊城一愣,“你之前見過我嗎?我怎麽沒有印象?”
“還記得幽烈白蓮麽?”白嘯風冷峻的麵龐閃過一絲溫柔的神色,“也許你不記得,那時你受了傷,小瑾知道後楚有一種蓮花叫幽烈白蓮,傳說可以有斷骨重接,腐肉重生的力量,於是她便帶著她的丫頭玉兒,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白家。回到白家之後,她什麽也沒對父親說,最後卻找到了我,因為她知道,從小我便疼愛她,對於她的要求,我一般不會拒絕。”
“她向我借刀具,說要
去雪雲山巔去采傳說中的幽烈白蓮,我哪裏會讓自己柔弱的妹妹去呢,於是我趁她睡下,自己騎馬去了雪雲山峰。而我不知道的是,我妹妹白瑾,在我走之後醒來,並且在我屋裏找了一份刀具,騎了一匹家中快馬,在我之後,也趕到了雪雲山峰。”
“雪雲山峰的氣候很冷,當我抵達雪雲山巔的時候,風雪刮得厲害,我什麽都看不到,腳下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我待了片刻,心想這幽烈白蓮想必是個騙人的傳說罷了,就算是有,恐怕也不在這雪雲山巔。”
“我開始返程,回家之後聽說妹妹走了,我心中一涼,急忙出門,重新趕往雪雲山峰。而我妹妹白瑾,像我一樣,最初也登上了雪雲山巔,可是她在肆虐的風雪中,硬是找到機會,看到山的西麵,有一點淡紅色的光!”
“她在瞭望中不小心滾下山峰,滾落到雪雲山巔的西麵,發現了一座連在雪雲山峰上的小山峰。她開始往上爬,風雪將她的身子凍得麻木,她的指尖開始露出青白色,可她還是在不停上爬。最終,她發現了那個冒著紅光的山洞。”
“她走進那山洞之中,發現裏麵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塘,裏麵的水,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竟然沒有結冰,甚至還散發著熱氣。而一朵白裏透紅的蓮花,就那樣盛放在水中央而且正散發著濃烈的異香。”白嘯風一邊說著,神色間也流露出不少驚歎,“小瑾確信這就是傳說中的幽烈白蓮。她繼續靠近,脫掉鞋子,進入水塘之中,拿出刀具,準備將水中央的蓮花連莖斬斷。可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那幽烈白蓮先是閃爍出一道紅光來,而後池塘裏的水如蒸發了一樣全部消失。巨大而又粗壯的根須盤亙在這凹陷幹裂的土地中,並且散發著忽明忽暗的赤紅色。這樣的根須將小瑾一下子絆倒在地上,而後小瑾隻覺得自己和地麵根須接觸的身體如同被烙鐵燒著一樣痛苦,她忍住淚水,手裏緊緊握著刀具,猛地一揮,將幽烈白蓮的莖割為兩段。”
“幽烈白蓮整體赤紅色的光華瞬間內蘊,而後幽烈白蓮徹底沉寂,恢複了正常,而小瑾,忍著疼痛,爬出幹裂的坑,拿著幽烈白蓮,走出了山洞。”
“我重新趕到的時候,小瑾手裏握著幽烈白蓮,嘴角流著血,衣服的好些地方已經破損,胸腹間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她看見我,突然笑了,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他有救了。’”
“我萬分惱怒地將小瑾帶回家,找了大夫為她治療調養,可是沒有幾天,白瑾就吵著要把幽烈白蓮送回去。我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妹妹這樣剛強果決,我想這一切,恐怕都是因為她口中的那個‘他’。”
“這樣的人,我想見一見。”
“所以我跟著小瑾來到了千萬裏外的子寒山東紫閣,也看到了那個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你。那時的你氣若遊絲,哪裏像現在這樣威棱四射?”
“也許是那時開始,我就有了一種預感:你會成為我的妹夫。沒想到我的預感終於成真,當然,你的人品,能力我都看到了,妹妹嫁給你絕對是她的福分。也謝謝你給了她一個這樣盛大的婚禮。”
“好啦,我也不多說了,春宵苦短,你大哥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白嘯風用手不著痕跡地拭去眼角滲出的淚,微微一笑,粗壯的雙臂將身邊喝醉了的白安和和白西夾起,“我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