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峰回路轉

紫虛真人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把六個人領進了東紫閣主殿。主殿正中佇立著一尊高約十米的紫金色人形塑像,塑像身著東紫閣紫色道袍,右手背到身後,左手前伸,掌心處托著一個八卦圖案。

雕像的目光平視前方,仿佛能看穿過去未來。他的臉上,帶著一副勝券在握的笑容。

眾人看著這尊雕像,心中隻剩下無盡的肅穆。

“這就是我東紫閣的開山祖師始元真人,他的塑像一直擺在這裏,每當我們東紫閣有大事商議之前,都會在這裏上一炷香求始元真人保佑。”紫虛真人平靜地說道。

“可是這與我們的子寒迷陣曆練有什麽關係呢?”一名一頭白發的青年修士說道。這名修士邊城也有所耳聞,周仁曾經跟他講過今年收的弟子裏有一個特別突出的,就是這個白發的青年,此人名叫李浴白,天生一頭白發,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師從紫雲真人。由於他年齡已經很大了,所以他的修行異常努力。短短六個月已經是引氣後期了。沒辦法,人家雖然年齡大了,但是玄根的天資還能差到哪去?因此,李浴白可以說是這一年的所有弟子裏的翹楚了。

麵對李浴白的質疑,紫虛真人微微一笑道:“你們當然不知道了。我所說的子寒迷陣就在這始元真人的雕像後麵。”說罷,紫虛真人驀然加速前衝,騰空而起,輕輕拍在始元真人雕像左手中的八卦上,右手青色光華一閃而沒,紫虛真人下落在地。

隻見始元真人十米高的雕像發出一層紫金色毫光,竟然直直升起兩米高。在露出來的青磚牆麵上,一個黑漆漆的大洞顯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咱們進去吧。”紫虛真人帶頭走進了大洞,其他弟子尾隨而入。

入洞之後,一眾弟子發現洞裏並沒有外麵看起來那麽暗,牆壁四周放置了許多夜明珠,粉紅色的柔和光輝照亮了前進的道路。前行數十米,一個非常明亮寬敞的空地赫然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在空地上雜亂地散布著許多石頭,這些石頭形狀不一,但都非常圓潤,且在這些石頭上麵銘刻著許多符文。

“這就是子寒迷陣。”紫虛真人看著麵前散滿石頭的空地,充滿著感情地說道。

這就是子寒迷陣?除了空氣中有許多雲霧狀的氣流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啊!分明就是一堆石頭嘛!

“你們六個都進去吧,當我看到誰迷失了的時候,就會把他救出來。修為降階事小,走火入魔事大。每個人一生隻能體驗一次這種感覺,進去吧。”紫虛真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白發青年李浴白二話沒說,竟然用右腳猛點地麵,直直地衝向了子寒迷陣,在他看來,這裏不過就是一大堆破石頭罷了,以他的速度,衝出這子寒迷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李浴白打了頭陣後,邊城也一臉漠然地走進了子寒迷陣,之後,黃一眉和膽小修士,以及另外的一男一女也相繼進入了子寒迷陣。

當李浴白衝進去之後,就立刻感覺到了不對,進入子寒迷陣之後,竟然什麽都沒有發生。是的,什麽都沒有發生。他甚至回頭看了看紫虛真人,卻發現紫虛真人正在微笑地看著他……什麽啊這是,李浴白無語地嘀咕道。腳下靈力波動再次加劇,李浴白的身體就像是一道箭矢般筆直地衝向前方。可是當他向前衝了一分鍾,還沒衝出子寒迷陣的時候,他心中竟然出現了本來沒有的慌亂。

李浴白急忙轉身,隻見紫虛真人依然站在不遠處,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這是……李浴白反身衝出,這次,他竟然衝出了子寒迷陣,來到了紫虛真人的身邊。紫虛真人依然傻傻地對著子寒迷陣招手。李浴白心中驚訝,他當然知道這不是紫虛真人,於是他伸出手來,摸了摸紫虛真人的頭,竟然發現這幻象有真實的觸感!向下摸去,紫虛真人的臉也有一樣真實的觸感

有那麽一瞬,李浴白心中腹誹為什麽子寒迷陣不模擬出一個女人呢,這真實的觸感……正想著,麵前的紫虛真人竟然真的變成了一個女人!呃,準確地說隻有下半身變了,一副很是妖嬈的身材配上紫虛真人那張微微有些滄桑的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

與李浴白不同的是,黃一眉進去之後,卻看見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這不由得讓他一怔,這女子他當然認識,她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名叫梅玫,兩個人都是大興國某村的村民,黃一眉喜歡她已經有兩三年了,開始的時候沒敢表白,而現在想表白卻也表白不了了。

黃一眉當初和梅玫一起去昆侖拜師學藝,正趕上昆侖閉關十九年的最後一年,在昆侖的多次拒絕下,黃一眉欲轉投鄰國的東紫閣,梅玫不同意,兩人發生了口角,黃一眉一氣之下,便離開了昆侖,走的時候,他對梅玫說假如她想通了,可以到東紫閣來找他。

天意弄人,黃一眉以為梅玫進昆侖無果一定會來東紫閣找自己,誰料梅玫又等了兩天,正遇到下山辦事的玉鼎真人,玉鼎真人見梅玫心性尚可,便收了這個女弟子。黃一眉當然不知道這件事情,於是他等啊等,梅玫依舊了無音訊,而東紫閣卻有明文規定,一般情況下不準弟子下山。這更是切斷了黃一眉最後一絲希望。

直到上次昆侖東紫交流大會,黃一眉才在人群中看到,他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但他卻沒能和她說上一句話,隻能遠遠地看著美麗的她……

沒想到此時竟然再見梅玫,黃一眉心中喜悅可想而知,他幾乎是一下子迷失了自我,當下驚喜交加地說道:“梅玫,你怎麽在這裏?!你知道嗎,從咱們分別的那天起,我就無時無刻不想你!”黃一眉的一字眉抖動著,臉上也掛滿了激動的神色。

可梅玫的臉上並沒有喜色,她隻是厭惡地看著黃一眉,“你的一字眉果然還沒變,真難看啊!你離我遠點好不好,我感覺好惡心啊!”

黃一眉聽到這句話之後,整個人像是凝固了一樣,呆呆地站在那裏,他很難相信這種話,是從他心中的女神梅玫口中說出來的。別人嘲笑自己可以,但是青梅竹馬的梅玫,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呢?

……

邊城一臉漠然地走進了子寒迷陣。

初入陣中,他竟看到了一座城。青色的高高城牆上站立著許多銀盔銀甲的將士,在夕陽的光輝下,這些將士形成一種肅穆的氣氛。突然,一陣喊殺聲破壞了此刻的寧靜肅穆。

城外一大波黑衣軍士蜂擁而至,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興奮之色。

這時,邊城看到了身著黃袍的一名中年男子,這男子器宇不凡,劍眉星目,左顧右盼之間盡是帝皇的神采——那是父親,我的父親!

在邊緒身邊,還有一個瘦弱的,皮膚白皙的清秀少年,少年的神色間盡是憤懣。那不是自己又是誰?

如潮水般的黑色大軍向著巨大的城池發動了劇烈的攻擊,守軍也奮力反擊著……突然,這進攻的黑色大軍在一瞬間全部退卻。而叛軍中,一名赤**上身,一隻眼睛上纏著繃帶,渾身散發著極其暴戾的氣息的人在原地旋轉了起來。

這人是……李散!他這是要用他的靈符!

下一刻,很有可能就是城破人亡,父死國滅!

為了阻止悲劇再次發生,邊城怒吼一聲,就要出手,可是他不僅身體中聚集不起一絲靈力,雙腳更是如同灌鉛了一樣不能動彈。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城牆上一臉茫然的父親和將士隕滅……

不,怎麽能這樣!邊城臉上的漠然此刻已經完全被複仇的狂熱取代了,他也完全迷失在幻境之中,竭盡全力地抬起自己的腳,一厘米,兩厘米,嘭的一聲,邊城的腳又被吸附在地麵上。可是他依然竭盡全力地做著這毫無意義

的動作。

一股悲傷到極致的氣息漸漸彌漫於邊城的周圍,但是在下一瞬,這悲傷的氣息轉變為一股鋒利到極致的執著。邊城的右臂此刻在不安分地閃動著金紅色的光芒,而他的眼睛,卻已經滲出了血淚。

“父親,孩兒不孝!身負血海深仇卻無力報仇!蒼天,你為何要如此作弄我?啊——”血紅色的雙眸中又重新充滿了陰冷如針的譏諷不屑,但此時更有一絲悲愴蘊在其中。一股衝天執念就如同一柄鋒利的絕世寶刀在邊城身體裏爆發開來,甚至使周圍濃鬱的靈力產生了扭曲。

在邊城的怒吼聲中,幻境中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什麽,隻見幻境之中的邊城,右臂光芒閃爍,一柄金紅色的利刃憑空出現,幻境裏的邊城竟然從城頭飛身而下,在李散正準備拋出靈符的那一刻,右臂上的破骨神刀猛然下劈,一道三米多長的刀芒狠狠地斬在李散的頭上,瞬間將李散撕裂成碎片。

叛軍在那一瞬間慌亂至極,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而龍岩城內的守軍大聲歡呼,湧出城外,將邊城拋入空中。感受著身體在空中的自由,邊城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真的有好長時間沒這麽開心了……他抬起頭,剛好能看見城頭上的父親一臉微笑地看著他。

隻聽父親在城頭上向著他喊道:“孩子,你終於長大啦!為父,很是欣喜啊!”

眼前的畫麵漸漸變淡,慢慢遠去,邊城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可眼中卻似乎多了些溫熱的東西,輕輕揉了揉眼睛,父親邊緒的身影和笑容似乎依舊在眼前。 可是這些都是假的,虛幻的,不是麽?

突然,在邊城的麵前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大洞,還沒等邊城看清楚,一股巨大的吸力就把邊城吸了進去。

紫虛真人優哉遊哉地在子寒迷陣外看著這些弟子們,隻見第一個進子寒迷陣的李浴白先是繞著一塊刻著符文的石頭跑了幾十圈,然後又反向跑了回來。最後李浴白竟然停下來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竟然嘔吐了起來……而黃一眉更是搞笑,他前進了兩三步,大喊了幾聲,又後退了兩三步,然後自顧自地哭了起來……其他幾個都不必說,全都沉浸在了幻境中,無法自拔。

雖然看過許多次弟子們在子寒迷陣中出糗的場景,紫虛真人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捂著肚子蹲到了地上,弟子們的表現實在是太逗了……可當他笑到一半時突然笑不出來了。

“一,二,三,四,五……怎麽回事,隻有五個人!”紫虛真人霍然起身,眼睛裏精光四射,“邊城,邊城呢?”

……

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邊城的身體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噢,好疼啊。”邊城皺著眉頭從地上爬起,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四周沒有任何光亮,但是就在下一刻,一道刺目的黃光電射而出,照亮了整個空間。

沒錯,就是刺目的黃光,本來黃光是很柔和的,但這道黃光給人的感覺就是刺目。在這刺目黃光的中心,有一根粗大的白色柱子,而柱子上麵纏著許多拇指粗細的鎖鏈,這些鎖鏈蔓延而上,將一個人綁在上麵。這個人有一頭灰色的長發,由於他的頭是低著的,灰色長發擋住了他的整張臉。

邊城眼前呈現出的畫麵有些陰森可怖,但是他並沒害怕,向前走了幾步,在離柱子有十步的距離停下,邊城試探著問道:“你好,能聽見我說話麽?”

低垂的頭顱慢慢抬起,被綁在柱子上的人的脖子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長發向後飄飛,漸漸露出了他的臉龐——那是一張無比蒼白的臉,縱貫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不過這傷痕現在已經焦黑了。

嘴角咧開,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嘴裏道出:

“你好,我叫樊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