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九章 七年前的承諾
解決完生理方麵問題的淩年昔在秦以洛的攙扶下回到床上躺好，床頭上麵吊著的點滴瓶內的透明**將近空了，不待秦以洛按下呼叫鈴，房門就被敲響了。
護士推著推車進到房間，在換點滴的期間撇到插在淩年昔手背上的針頭歪了些方位。淩年昔的血管本就細，先前下針時戳了好幾次才找到合適的位置。
經過護士的念叨，秦以洛這才注意到了淩年昔右手背上青紫的痕跡一小塊一小塊的，想起剛才他執意將淩年昔抱回床上，針管應該就是那時歪的，頓時愧疚感上來了。
護士處理好針管的問題，禮貌的向秦以洛笑了笑，然後推著推車離開了房間。
秦以洛拉過一把椅子，擺在床邊坐下，他先是看了眼淩年昔憔悴的容貌，視線有飄到了她的手背上，咬著唇說道：“痛嗎？”
淩年昔以為秦以洛說打針，便搖了搖頭：“不痛。”
——這個孩子從小起就是這樣。
秦以洛回想起與淩年昔初見時的一幕，不是她因為被人追趕來投靠他的那天。而是在幾年前，他瞞著公司偷偷跑到沈玫在明街新書售賣會，路上車子拋錨，他改坐計程車。因為售賣會人爆滿，計程車師傅沒法開上去，他隻好下車步行。
沈玫退圈多年，還是有不少記者去往了那次的會場。
那一次，也是秦以洛第一次被記者追著滿地跑。他踩著夕陽的光在小巷中亂串，體力將近枯竭的他最後被一個頂著一頭卷毛，穿著大紅色旗袍的女人牽回了家。
現在想來也覺得鬱悶，他那時幹嘛要跑呢，被認出來就認出來唄……
他還記得，他進到張淩翠花家中，一個身高隻到他腰部的小女孩墊著小板凳，拿著鏟子吃力的炒著鍋中菜。
秦以洛當時想，這女人太虐待自己的女兒了，才幾歲的丫頭片子就讓她幹這種活。後來張淩翠花告訴秦以洛，淩年昔已經十一歲了，因為是早產兒的緣故，身體長尋常人慢上許多。
那一夜，他住在張淩翠花家。因為隻有兩個臥室的緣故，淩年昔去和張淩翠花睡一張床。至於他，則是睡在淩年昔的房內。
兔子被單，小熊睡衣，滿是少女粉嫩的愛好擺設遍布房間，秦
以洛看著自己身上蓋著的兔子被單，笑著睡了過去。
原本的計劃是在張淩翠花家借住一晚，誰知他那不爭氣的身體居然發燒了，他隻好在待上幾天等燒退了再離開。
當他昏昏沉沉醒來，夕陽落山前光線濃稠的滲進房內，小女孩蹲在地上吃力的扭著毛巾，纖細的手臂破了幾道口子，仔細一看，還有許多已成痂的痕跡。
後來，他的燒退了，下床活動看見張淩翠花插著腰，怒罵著住在隔壁的一戶人家。小小的淩年昔站在張淩翠花的身上，渾身髒兮兮的，拉著女人的衣袖，淺笑著張臉，讓她回家別吵了。
離開的前一夜，秦以洛和張淩翠花喝著小酒聊天，無意間問到淩年昔的情況。張淩翠花喝著老燒酒，語氣極其怒意的全部說了出來。
沒有父母的野孩子——
遭受挫折打罵從不還口，一直笑著。
究竟是善良還是愚蠢呢……
秦以洛至今也沒想明白。幾年的時光忙碌讓他遺忘了那個總是笑著的孩子，直到淩年昔再次出現在他麵前，發燒迷糊了在他懷中哭泣。
不是善良也不是愚蠢，淩年昔隻是不希望讓沒有父母的自己看上去更可悲一些。所以才一直笑著，笑著去麵對一切……
相似的待遇，同樣沒有父母，那年的記憶勾起了秦以洛童年的悲慘回憶。不知不覺濕潤了眼眶。
“對不起，那些照片……”
淩年昔不知道秦以洛在想些什麽，她垂著眼角，愧疚的說道：“我聽沈大哥說了，因為那家報社的資金鏈斷了，欠缺一大筆錢，才會想到拿照片威脅你們。我知道杜大哥已經贖回了那些照片，你不會因為我的緣故被媒體糾纏煩惱。”
“真的很對不起。雖然這並不是我的本意，但是自從我來到你的身邊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所以我想，請你向大眾說明，我不再是你的養女，我和你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就讓淩年昔這個名字，與秦以洛劃上一個終結吧……
“你說完了嗎？”
“嗯……”
“那該輪到我了。”
秦以洛緊緊的鎖定著淩年昔，少女低著腦袋，沒有束發的她側臉被烏黑的長發遮住
，陽光從窗口曬進來，將她的睫羽暈染成金邊，蒼白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線。
時隔多年，恍如夢般將七年前他即將要離開前，小女孩低頭抿著唇的場景相交疊為一起。秦以洛伸出手，扣住淩年昔將她扳向他這邊，用著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說道：“七年前，我來到你的家中，你記得我離開時的那一天對你說了什麽嗎？”
“說了……”
——如果遇到困難了，別害怕，來找我。
“如果遇到困難了，別害怕，來找我。”
鼻頭突然酸了，七年前，他給出的允諾在今日再次說出。暗淡的雙眸內浮現出一層霧氣，淩年昔咬緊下唇，強硬不讓情緒翻湧。
“我說過，會幫助你。無論你遇到了多大的困難，我都會想盡辦法幫你解決。你還記得嗎，你聽完後哭著抱著我，說一定會來找我。你還記得嗎，年昔？”
秦以洛扣著她的雙肩，一字一句說著：“其實我根本沒有大眾說的那麽完美，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中被人欺負著長大。遇上杜學，因為他的幫助有了如今的地位。當我回想起曾經對你承諾，當你堅信陳黎否定我的話，當你拉著行李要離開，我難過了憤怒了。”
就像是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可她卻要離開。
“我很抱歉這些天來對你做的事。照片的事沒關係，你想搬去跟……陳黎住也沒關係，隻要能偶然回來看看我就夠了。”
“我是搬到學校提供的宿舍住。”
被感動到的淩年昔不忘提醒秦以洛這件事。
“你不是搬去跟陳黎同居？”
“校長說我是你的養女，特意提供我宿舍不收錢。雖然沈大哥說你別的都沒有就錢多，可我還是覺得能省則省比較好。”
什麽叫別的都沒有！你個該死的阿沈！
秦以洛在內心狠狠地咒罵了句。
“你要是搬去宿舍了，以後我的起居夥食該怎麽辦？”
“額……”
淩年昔猶豫了，她怎麽忘了這茬。當初想著免費兩字，卻忘了秦以洛是個生活殘廢，沈大哥好不容易找到的保姆被她一攪和後來出了國，她搬走了，秦以洛會不會餓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