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試探

如果是普通的義莊,也就罷了,可這裏一看就知道已經荒蕪了許久,而且充滿著濃鬱的屍臭味,正常的人怎麽可能會住在這裏呢。

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陰慕華用力踏出步伐,走進了正屋。

有些缺損的棺材雜亂的擺放著,留出了狹小的空隙,就算她這樣瘦弱嬌小的人,要走過那狹窄的通道也異常的艱難。

師夢澤探出瑩白的手,曲起兩根玉指叩響了其中一個棺材。

過了半晌,從棺材裏同樣發出了“扣扣”的聲音,沉悶而可怖。

陰慕華屏住呼吸,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這裏麵該不會真的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吧。

棺材板微微搖晃著,像是有人在裏麵推動一般,這種古怪的動作持續了半盞茶的時間,這才停止了動作。

“師掌櫃,你又敲錯棺材了!”

伴隨著冷冽的聲音,一張黃符從她們麵前劃過,穩穩的落在了棺材上。

師夢澤拉開了帽子,滿目怒氣:“你又養了什麽怪東西。”

“對於你們來說是怪東西,對於我來說確實謀生的家夥,這個小東西的脾氣不好,所以你還是不要招惹它為妙,不然的話,你就會變成他。”

枯槁的手指向角落,陰慕華眯起眼睛,這才看清堆砌在角落裏的骨頭,這明明就是人的骸骨。

一股電流席卷全身,原本沒有血色的臉頰此刻添上了一層青灰色,消瘦的雙肩用力顫動。

一陣風刮過,黑袍男子瞬間挪到了她的麵前,冰冷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確定了她的身份。

“原來又有新夥伴了,怪不得你會來我這個地方。”

男子眯起狹長的眸,似笑非笑,臉頰上猙獰交錯的傷疤也因此擰在一起。

“老規矩,要是你輸了,你就得幫我一個忙。”師夢澤從懷中掏出了兩顆琉璃骰子。

冷麵男子揮舞著廣袖,將其掃落地上,風一吹,原本還完整的骰子瞬間化作齏粉,隨風消散。

“我已經玩膩這個了,既然有了新夥伴,那就換個玩法。”男子玩味一笑,用力抓住了陰慕華的領子,如同抓小雞般將她抓進了棺材裏。

麵對這樣強勁的對手,陰慕華無力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鎖在這個幽暗狹小的空間裏。

稀薄的空氣很快被用盡,她開始覺得胸口發悶腦袋發脹,思緒也一下子變得混亂複雜起來。

杏眸驚恐睜大,她用力揮舞著雙手,不顧疼痛抓著木板,試圖想要推開這扇門。

“這樣做很好玩嗎?”師夢澤緊握柔荑,憤懣的瞪著眼前的男子,簡直就是個冷血冷心的畜生。

“玩?”冷奕仰頭大笑,將眼淚全都逼了出來,片刻後,他停止了悲慟的笑聲,用力揩去眼角的淚水,直直瞪著眼前的女子,充滿恨意,“這當然好玩!當年你們不也是這樣玩我的嗎?”

師夢澤一時無語,當年發生那樣的事情,並非她所願,她也是逼不得已的,不想卻釀成了今日這番局麵,這算不算是因果報應呢。

“夠了!”低沉的嗬斥聲從她的背後傳來,一位身著藏青色棉袍的男子快速走到他的身邊,迅速將他劈暈,“快去把她放出來吧,莫要把這位小朋友嚇死。”

師夢澤這才回過神來,慌亂的來到棺材前,用力將板子打開,救出了

嘴唇發紫的無辜者。

要是再晚一秒的話,她恐怕要永遠長眠於棺材裏了。

藍色的襦裙已被冷汗浸濕,濕濡濡的長發黏在耳邊,映襯著青灰的臉色,若是此刻她還在街上遊蕩的話,恐怕又會給予那些說書人大量的素材了。

“先回當鋪。”師夢澤吃力的攙扶著對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店鋪之中。

她將陰慕華的手按在了牆壁上,隱藏的石門緩緩開啟。

當陰慕華進入其中,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表麵上破舊冷清的當鋪內竟然暗藏乾坤,貼金的牆壁上鑲嵌著幾顆均勻上等的夜明珠,散發奪目耀眼的光芒。

“既然主人讓你執掌這裏,你就坐在上位吧。”陰慕華迷迷糊糊的被人推上了黃花梨木五福捧壽太師椅上。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命大,還能活著回來。”平緩的聲音響徹暗室,冷奕把玩著手中的利刃,滿目陰鷙。

坐在他旁邊的男子輕咳一聲:“奕,你就不用賣關子了,快把封改之的下落告訴楚小主吧。”

“願賭服輸,既然你能活著逃出來,那我就隻能把他的下落告訴你們了,不過他的死活可不關我的事情。”枯槁的手伸入袖籠中,將一張泛黃陳舊的紙掏了出來,折成匕首,射入前方的桌子上。

好內力!

陰慕華暗自佩服,她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紙匕首拔了出來。

素手捋平了褶皺的紙張,當她看清上麵歪歪扭扭的蚯蚓字時,再次頭痛起來,這些鬼畫符認識她,可她卻不認識它們。

“奕公子,你……能解釋下……這寫的什麽嗎?”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刻滿著生人止步的字樣,每每與他冷冽的目光對撞都會打怵。

冷奕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閉上了陰冷的雙眸,不語。

陰慕華用力抓著發麻的頭皮,她快要被逼瘋了!

“冷奕的字除了他自己,也隻有熊捕頭能看得懂。”一襲桃紅色齊胸襦裙的少女,一邊啃著手中的桂花糕,一邊瞄向穿著棉袍的男子。

陰慕華停止了撓頭發的動作,一臉欣喜的跑到熊讓的身邊,咧嘴傻笑:“你三番兩次的為我解困,還真是我的救星。”

熊讓接過了泛黃的紙張,輕啟紅唇:“綺紅樓。”

“什麽地方?”

望著她呆萌的樣子,熊讓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那是男人的銷魂窟,你說那裏是什麽地方?”

陰慕華被自己的口水噎著了,猛咳起來,那個家夥還是和以前一樣,很是下流,躲在哪裏不好,偏偏要躲到那種地方。

如今自己已經恢複了容顏,她就這樣過去,恐怕還沒找到人,自己就被狼給吞了。

“熊捕快,既然你知道那個地方,那你能不能再幫我個忙?”陰慕華用力擠出了兩滴楚楚可憐的淚花,“幫我把那個家夥揪出來,可否?”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辦,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就不配成為賞金獵人!”暴怒的聲音驟然響起,冷奕拍桌而起,強行拖走了熊讓。

微胖的少女無奈聳肩:“他就是這個樣子,以後你就習慣了。這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好好去補眠才行。”

“楚小主,你的時間可不多了,要是天亮之前,你找不到他的話,你就要成為第一個死於酒蠱的賞金獵人了

。”師夢澤一臉同情得拍著她的肩膀,既然副頭領已經下達了命令,她也隻能遵從了。

陰慕華癱軟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揉著抽痛的太陽穴,鎖眉想著對策。

現在這個時候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希望當鋪裏會有一件男裝,再加上她的易容術,應該能成功的混入綺紅樓。

時間緊迫,陰慕華用最快的速度翻遍了整個當鋪,結果卻讓她失望透頂,這裏竟然沒有一套像樣的華服。

猶豫了片刻之後,她決定冒險試試看。

陰慕華拿出了螺黛,將自己的雙眉連在一起,又找到鍋底灰,將自己的臉頰抹黑,隨後將自己打扮成一個貴婦人,氣勢洶洶的衝往綺紅樓。

幾位濃妝豔抹的妖嬈女子一看到她,立刻變得警惕起來,其中一位半路香肩的紫衣女子扭著小蠻腰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裏隻歡迎男客,這位夫人要是寂寞難耐的話,就去隔壁的那條街吧。”

酥麻軟糯的聲音加上勾魂奪魄的媚眼,凡是男人看了,都會軟了腿走不動道。

怪不得那個家夥選擇躲在這等春光旖旎的地方,既能保證自己的安全,還能**享受魚水之歡。

這個隻認錢不認人的地方,第一招當然就是砸錢,雖然當鋪裏沒有像樣的男裝,可銀票卻多得很,她隨便找一找,便是一疊。

陰慕華從袖管裏掏出白花花的銀票,將其撚為扇狀,在她們的麵前用力扇著。

以她剛才的觀察,這些在外麵招攬客人的一般都是小蝦米,隻要有個有錢的主,她們就會立馬摒棄之前惡劣的態度。

“本姑奶奶別的沒有,窮的就隻剩下這些身外物了,原本想要打賞給你們的,既然你們不要,那就算了吧。”

陰慕華把握時機,在她們兩眼冒光的時候,及時的收回了銀票。

紫衣女子用力吞咽著口水,自然地扯出了諂媚的笑:“這位夫人您消消氣,剛才是奴家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把奴家的狗言貓語放在心上。”

陰慕華半揚腦袋,斜睨對方卑微的樣子,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其實本姑奶奶也不是存心來找麻煩的,隻是本姑奶奶家裏養的貓兒出來偷腥了,我這個當主人的自然要將這隻調皮的貓兒抓回去,好好的管教一番,免得丟了姑奶奶我的麵子。”

觀察到對方一愣一愣的樣子,陰慕華暗笑,她在掖庭宮裏其他的沒學會,倒是把這種飛揚跋扈的氣勢模仿的有模有樣。

紫衣女子搖著仕女團扇,緩緩試探:“不知您說的是哪位公子啊?”

陰慕華再次掏出了一張畫像,展示在了她的麵前:“就是這一位,別看他邪魅俊俏,可內在卻是一團草,中看不中用。不知道他有沒有在你們的樓裏,你可千萬別撒謊,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麵對著冷笑,紫衣女子打了個寒顫,有些懷疑對方的話,這位俊俏的公子哥乃是花魁的入幕之賓,如果他沒那個能力的話,又怎麽能將花魁留在房裏幾日幾夜呢。

“既然他伺候的您不好,您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找他回去呢?”紫衣女子心裏打著小九九,這位夫人雖然貌不美,可身材不錯,婀娜多姿,也算有料,想必小弟也不會嫌棄,隻要黏上了這位有錢的主,他們姐弟就吃穿不愁了,她也不必在這個地方活受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