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半隻耳朵

就算現在她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也能猜到自己的臉一定紅的如同被煮熟的龍蝦一般。

“唉,看來今天這碗藥我是喝不成了。”

陰慕華迅速抬眸,對上了那雙如星海般深邃耀目的雙眼,兩股強大的電流連成一線,她再次晃了神。

封改之用力撐起虛弱的身子,從她手裏接過了那碗早已經涼了的藥,將其灌入喉中。

緊蹙的眉、嘟起的唇,完全是一個害怕吃藥的孩子。

陰慕華莞爾一笑,從桌子上拿了一粒蜜餞,塞入他的嘴巴裏。

“通常孩子吃藥的時候,母親都會給他們一顆蜜餞,散去嘴裏的苦味。”

酸溜溜的滋味蔓延唇齒間,他的眉皺的更加深了,趕緊將口中的吃食吐了出來。

“你怎麽喜歡吃這樣酸掉牙的東西,這種東西隻有害喜之人才會喜歡。”

陰慕華猛然一怔,有一道怪異的銀光從她腦海中劃過,停頓數秒,她用力甩頭,甩去了這個荒謬的推斷。

修長的玉手在她麵前不停搖晃著:“我們現在可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有什麽消息你可要共享哦。”

陰慕華斂起眼中異彩,換上了冷淡的麵具:“我這邊有什麽消息一定會告訴你的,隻要你以後別耍我就是了。”

要不是看在他們現在是同盟的份上,她早就報了揩油之仇了。她先把這筆賬給記下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了,她再好好回報這個混蛋!

卷翹的羽睫緩緩闔起,很快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金色的陽光透過碧紗窗灑在他豐神如玉的臉頰上,顯得是如此的恬靜祥和。

陰慕華收回了踏出半步的玉足,僵硬地轉身,小心翼翼為他掖好滑落在腰間的薄衾。

“縣主的麵首你也敢宵想,實在是狗膽包天。”小蝶放下手中的活計,抬眸冷笑。

也不知道爹爹這個老糊塗想些什麽,竟然要這個美貌的女子嫁過去當陪嫁,十娘是不介意,可如今要嫁給都子俊的是她,她很介意。

陰慕華自小生在官宦人家,又怎能不知小蝶心裏在想些什麽,麵對如此尖酸的話,她卻不惱,反而溫婉而笑:“小蝶,你錯了。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不可能是縣主養在家裏的麵首。你馬上就要嫁入豪門了,你應當要守住自己的嘴巴才行,在相府裏你做錯了或許還有人給你兜著,可在將軍府,你若是說錯了一個字,恐怕就會失去自己後半生的幸福。”

小蝶氣結,轉身之時,故意將繡墩踢倒。

望著在原地打轉的繡墩,陰慕華搖頭歎氣,這步棋也不知道走的是對還是錯。

小蝶雖然和十娘一同長大,伺候著她的衣食住行,熟知她有什麽的喜好特長,可這個人心太過狹小,容不得一顆妨礙自己的絆腳石。

她敢斷定,十娘此番失蹤,此人或多或少知曉些內情,或許此人還是幫凶之一。

陰慕華轉頭看了眼紫檀榻上的男子,確定他沒有被驚醒,這才走出了屋子,她要抓緊時間找一些線索才行。

房門剛被闔上,原本躺在榻上的封改之旋即睜開了雙眸,神采奕奕沒有半點疲態。

骨節分明宛如白玉的手緊攥鬆花色卷草紋薄衾,似乎上麵還殘留對方的體溫,從指間漸漸蔓延、滲入心間。

這種感覺真是好熟悉,還有那種似有若無的幽香,他好像也在

哪裏聞過。

他試圖想要打開鎖住記憶的那一道玄鐵鎖鏈,不想卻徒然無功,他就算想破腦袋也回憶不起來,或許是體內的蠱毒在作怪吧。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喂過那個小家夥了,要是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作怪,那就不好了。

相府多的是妖嬈美眷,但他卻一個都看不上眼,這些女人實在是庸脂俗粉,哪裏比得上那個女人呢。

封改之邪肆一笑,走到了後窗,一躍落入了碧綠的池水中。

池上激起的水花打在了銀紅滿堂嬌曳地裙上,一根竹竿立刻探入池水中,將濕濡濡的男子拉起。

“你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如果我沒有及時出現,你豈不是會淹死在這裏?”

淡漠的聲音響起,半是責怪半是心疼。

封改之緊抿薄唇,眉宇間充滿著疏離,他似乎不願意與這個女子多有交談。

曲線優美的大掌伸在半空中,過了半晌,師夢澤這才將一個琉璃瓶放到他的手心上。

“我這裏隻有那麽多的藥,要是你不想再變傻的話,最好快點把十娘找到,莫要壞了主子的大事才好。”

封改之這才緩緩啟口:“主子的大事,即使沒有十娘,我也照樣能把它辦妥了,裴十娘不過是個誘餌罷了,隻要你把我肚子裏的蟲子喂飽了,我的腦子就會轉動的非常快。”

玉指驟然收攏,細眉微挑,她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

“丞相府裏的人你一個也不能動!”

封改之眯起狹長的桃花眼,盡是輕蔑:“你放心,她不是丞相府裏的人,而且我相信相爺一定會很樂意幫我這個忙的。”

“我很是好奇,到底是誰讓你改變了心意。”

封改之橫眉冷眼,顯得很不耐煩:“我說過,隻有死人才可以知道我的心意!”

藏在紅唇中的貝齒用力咬合著,師夢澤極力的隱藏內心的憤懣:“那你總得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要不然怎麽找相爺幫你完成願望呢。”

“你隻要告訴相爺,是藏在夜幕後的月亮即可。”封改之扔下了冰冷的言語,再次鑽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到底是哪個可惡的女人,竟然將她守候了多年的心上人搶走了,她一直在努力,試圖將他的心拉進自己,可自己還是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尖銳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中,鮮紅的血液順著清晰的掌紋蜿蜒而下。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拉回了她的思緒,她立刻躍身躲在了牆頭上。

陰慕華拉著裙擺躡手躡腳的進入這個禁區中,她剛才的確聽到這裏有怪聲音傳來,可如今怎麽就沒有了呢。

難不成是自己聽錯了嗎?

陰慕華在這裏停頓了數秒,正打算轉身離去,卻看到了雜草上的紅色**。

她立刻被其吸引,停住了腳步,掏出絹帕擦拭著上麵的**。

那是還沒有凝固的血液,從這個程度來看,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聽,在不久前,這裏的確有人在這裏逗留。

一時間,原本那條斷裂的線終於接合起來,她終於想到有哪裏不對了。

之前她一直將視線留在了大門口,想著歹徒是如何從正門進來,又怎麽能抱著十娘離開丞相府。

現在這一切不再是難事,如果那個人熟悉相府的環境,就不需要高深的武功,一樣可以輕輕鬆

鬆的擄走十娘,並且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這下子她更加肯定,相府裏一定有內鬼,幫著一起完成這件詭異的綁架案,她得趕緊將這個新狀況告訴裴清和才行。

以她一己之力,是斷然揪不出那個蟄伏在暗處的內鬼的。

陰慕華疾步匆匆來到了書房裏,卻被羅五攔在了門外:“請貴客留步,大少爺正在裏麵與宮裏的總管大人商討要事。”

“那就請羅總管代為傳告,我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或許與十娘被綁架有關。”

羅五從容點頭:“貴客請放心,我一定將您的話轉達給大少爺,等他有空的時候,再讓他到水榭中找您。”

“那就有饒了。”

宮裏有大總管來了,她才不會相信這個蒼白無力的解釋。

如今宮廷局勢詭譎萬變,連老狐狸都得乖乖的留宿宮中,擺明就是被限製了行動,這個時候太後怎麽可能會派大總管到相府裏來,與身為刑部侍郎的裴清和商討要事呢,這無疑就是引火燒身。

正所謂一動不如一靜,裴氏若要保住裴家在朝中的地位,在明裏她是不會做什麽小動作的。

裴清和與自己終究不站在同一條線上,自己日後定要小心謹防才行,她可不想成為相府眾人利益相爭的箭靶子。

陰慕華漫不經心的在回廊裏走著,和對麵慌張的小廝撞個滿懷。

臀部和堅硬的地板來了個親密的接觸,痛得她齜牙咧嘴,冷汗都冒出來了。

陰慕華一時氣結:“你這個人走路怎麽如此莽撞,幸好你撞到的是我,如果是其他的主子,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短褐蒲鞋的小廝一臉慌張,他趕緊拾起掉落地上的木匣,飛也似的朝著書房奔去。

陰慕華緊蹙柳眉,不顧臀部的鈍痛,拉起裙襴追趕小廝。

當她一臉暗紅氣喘籲籲的來到書房門前時,那扇門再次被無情的闔上。

陰慕華小心翼翼的將耳朵貼在門框上,試圖想要聽清楚裏麵的聲音。

大門冷不丁的打開,她猶如一隻斷線的風箏一般,狼狽的跌進裏麵。

她揚起腦袋,一輛尷尬的盯著高高在上的裴清和。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談談吧。”

陰慕華迅速站起,一瘸一拐的跟隨著他走到了書案旁。

“剛才有人將這盒東西放到了相府的門前,如此偷偷摸摸的下作行為,這裏一定沒有好東西。”說不定這裏麵有什麽毒物,故而他不敢貿然的開啟。

陰鷙的眸掃向自己,她隻有硬著頭皮上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這個古怪的匣子。

當她看清楚裏麵的東西時,嚇得險些大叫出聲。

瞪大的眸中流轉著止不住的驚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半隻耳朵是十娘的嗎?這隻耳朵明顯就是死後割下的,莫不是十娘已經遭遇不測了?

裴清和揮舞廣袖,用力掃落木匣:“實在是太放肆了!竟然送這種東西來挑釁本官,這是在譏諷本官無能,連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嗎?”

“大少爺息怒,或許十娘還活著,這隻耳朵雖然帶著翡翠石榴耳垂,可歹人隻送來半隻耳朵,實在令人費解,或許他想要隱瞞些什麽。”羅五非常冷靜的說出了自己的推理,根據可靠的情報,十娘明明就活的好好的,這隻耳朵怎麽可能是她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