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籌謀

第十章籌謀

聽出宋缺話語中暗藏的關切之意,宋師道心中微動,淡淡笑道:“孩兒並沒遇到那樣膽肥之人,隻是誤入險地,不慎受了點兒小傷罷了。”

宋缺“哼”了一聲,在他的眉心上多添了兩條刻痕,語氣頗為不虞地說:“你難道竟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說著他頓了頓,又道:“還有,你為何要在揚州停留?”

宋缺雖然知道宋師道幹了什麽,但卻完全猜不到兒子的用意,這樣一想,便是宋缺也難免覺得有些挫敗:他的這個兒子,從小就很有主見,不僅於武道一途堅定不移,甚至還有爭雄天下的野心……

對於這種野心,宋缺總是既欣慰又擔憂:既欣慰於兒子的出眾,能夠扛起宋閥的重擔,又擔心少年人隻是空有幻想和衝動,而沒有足夠的胸懷和實幹能力——所以宋缺隻能對宋師道更加嚴厲,容不得他行差踏錯半步。

但這樣的嚴厲,隻能讓他們父子的關係越發像“君臣”,宋師道有兩世記憶,自然覺得無所謂;可宋缺隻得他這麽一個兒子,說不鬱悶是不可能的。

這不,即使宋缺的語氣形同逼問,宋師道依舊微笑著說:“當時孩兒隻是擔心我那麽一身狼狽的樣子會嚇到玉致,所以才在揚州休整了幾日。此番孩兒大有收獲,本來就沒有隱瞞父親的意思,畢竟我的野心,若無宋閥支撐,便隻是空中樓閣而已。”

嚇到宋玉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身為宋閥小姐,宋玉致的膽子可大得很。不過宋缺卻並沒有深究這其中的破綻,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宋師道的後半段話給吸引過去了——他目光一凝,緩緩說道:“你在我的麵前,從來不曾像今天這樣直白……究竟是什麽收獲,能讓你如此?還是說,你認為時機已至?”宋缺早就對兒子的野心有所了解了,但宋師道卻從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直至今時今日……驀地,宋缺的心裏竟忽然生出了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喜悅之情。

其實宋缺也並非真的心如鐵石,他也向往著父子和樂的天倫,隻是以宋缺的驕傲,想要他退步實在太難;而宋師道也是個軟硬不吃的家夥,表麵溫和淺笑,其實心門閉得死緊——這父子倆的性格剛好頂上了,溫情脈脈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不過如今關乎到宋閥的大計,終歸還是要宋缺來做主的,宋師道自然得好聲好氣地解釋一番,他輕輕頷首,正色道:“其它收獲不過都是些身外之物,唯有這時機二字萬金難求。孩兒敢肯定,不出一年就會天下大亂,大隋已經走到了末路,為了將來天下的歸屬……我宋閥必要搶占先機,萬不可遲疑拖延!”

宋缺神色稍動,說:“你怎麽敢這樣肯定?不出一年……如果大隋的壽命真的隻剩下了最後一年,那我們宋家軍就確實可以開始行動了。不過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各地義軍尚且不成氣候,楊廣那昏君手裏還握有幾十萬大軍,宇文閥和獨孤閥亦不好惹,若我宋閥做了出頭鳥,引得各方勢力都將矛頭對準我們,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微微搖頭,輕歎道:“戰略戰術皆是人力可及,唯時機乃天命所定,逢此巨亂征伐將至之際,天下大勢瞬息萬變,任何人都無法預知明日之事,更遑論明年?且說說你的判斷依據,如果你無法說服為父,我是不會輕易押下整個宋閥的。”

看著兒子意氣飛揚的神情,宋缺的語氣難得地緩和了下來,他實在不想打擊兒子的信心,但事實就是如此,即使他願意支持兒子,也不能拿整個宋閥去冒險。

宋師道心下也有些歎息,由他前世今生的所知所感,宋缺的謀略才幹著實令人高山仰止,而宋閥之中也是人才濟濟;更遑論宋家軍雄踞嶺南、所向披靡,幾乎無有威脅,宋家山城亦是固若金湯——可這最終呢?天下卻偏偏讓李閥給奪走了:原版的宋師道比不了李世民,這故而是一個原因。但難道宋缺就不能親率大軍奪取帝位了麽?如果說宋缺僅僅是為了遵守對梵清惠的承諾,那也未免太可笑了,至少在宋缺的心裏,無論是宋閥還是他的刀道,都比梵清惠重要得多了。那麽,六十歲的武學大宗師分明是正值盛年,要打天下亦是綽綽有餘,原版的宋師道雖然仁厚有餘而殺伐不足,但他做不了開國之君,也能做個守成的太子啊,為什麽宋家會失敗呢?

究其根本,或許還是因為宋家的根基太穩了——就是因為太穩定,才容易懈怠猶豫。宋閥倘若爭奪天下失敗,可能會累及全族;然不爭天下,穩坐高台,卻是無論誰人登基,都得拉攏嶺南勢力,從而保證宋閥屹立不倒。

宋缺一開始就這樣想,所以才會失了先機——從宋師道的“先知”來看,後來的宋閥先是支持李密,後又支持寇仲,但他們都因為各種原因“敗”於李閥之手,以致天下終於是落入了李世民手中,而後世家瓦解、貴族衰落,各姓門閥再也無法繼續立足,即便是強橫如宋缺,也隻能順應天命、自行解散宋家軍,隱世養老去了。

所以說,無論如何,宋閥都是難以續存的。原著中的宋閥會有那樣的結果,並不是因為宋缺的見識和能力不行,恰恰相反,宋缺著實是個非常了得的人物,遠勝於李淵、李世民等人。隻不過宋缺既身為宋閥閥主,總要考慮得更多一些,與其押上全族、公然舉旗造反,還不如扶持一個“代理勢力”擋在前麵——正比如說李密抑或是寇仲那樣,以使宋閥免於受到戰亂的正麵衝擊。

宋缺的想法確實是老成而穩當的,如果沒有李閥,那就一切都好說。隻可惜還有個異軍突起的李閥:李閥的屬地山西,根本就是前狼後虎、腹背受敵之所,是以李淵父子也隻能背水一戰了——無論扶植什麽人,都不如自己打天下來得可靠!再加上慈航靜齋的攪局和李世民那精確的時機把握能力,所以最後是李閥贏了,宋閥輸了。

宋師道當然無法對宋缺直言“將來會發生的二三事”,但此時宋閥有了他這個銳意進取的少閥主,就根本不需要扶植任何“代理”了,於是宋師道自信地笑了笑,說:“父親所慮甚是,此時押下整個宋閥確實太過冒險,倘若公然舉旗造反,隻怕楊廣大軍殺到,我宋家軍將會陷入鏖戰之中,反倒失去逐鹿中原的機會。所以孩兒的意思是,宋閥先做些小動作搶占先機——比如整合嶺南勢力,在訓練精銳宋家軍的同時繼續招兵買馬;掌控沿江的幫派碼頭,以便於戰起之後徹底發揮我們水戰的優勢;再比如說想辦法拉攏飛馬牧場,籌備戰馬;又比如說控製巴蜀、駐兵入川占領蜀道天險……自此使宋閥進可攻退可守,隻待戰火燃遍天下,我們就進軍直取中原腹地!”

宋缺不說話,隻緊緊地盯著宋師道,這磨刀堂裏的氣氛瞬時變得凝重而壓抑,但宋師道依舊泰然自若,笑著續道:“請容孩兒大膽猜測,父親或許認為,待我宋閥做了這些‘小’動作,各方勢力首腦必會逐漸察覺,如果在一年之內沒有更大的事情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宋閥遲早還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宋缺緩緩點頭說道:“正是如此,不過你還未有回答我,為何認為大亂將生於一年之內?”這才是真正的關鍵所在,宋師道的布置固然很好,宋缺也很為他的兒子感到驕傲,但如果亂局來得稍晚一點兒,其它三家大閥就必然會聯手對付宋閥的——三家在北,隻宋閥一家在南,這南北之分,向來是宋閥的最大劣勢:隻因中原大世家的根基都在北方,身為南方巨閥的宋家很難與他們打成一片,更難以拉攏合作……將來宋閥想要進軍中原,既沒有內應、也沒有民眾基礎,本來就會很艱難,唯有以霹靂之軍、雷霆之勢搶進中原,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站穩腳跟之後才能更進一步。但那樣的話,就必須保證時機精準:在宋閥進軍之際,讓中原各閥各世家都陷入亂戰之中,俱來不及反應、更來不及聯手對付他們宋家。

但是時機向來難以捉摸,宋缺皺著眉頭,在心裏急速推演著各方各勢力的反應——其實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按宋師道所說的計劃去做了:這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還如此優秀,宋缺又怎麽可能不支持宋師道呢?即使兒子的計劃真有疏漏,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會竭力為兒子鋪平道路的……

但出乎宋缺意料之外的是,宋師道竟說:“因為孩兒會親自行動,保證在一年之內,這天下就算不想亂,我也會讓它亂起來!”

“哼,年紀輕輕口氣這麽大,這次你又有什麽憑仗?”宋缺嚴厲地看著宋師道,心裏卻隱隱帶了幾分期待——或許他的兒子真有這樣的能力,總能帶給他更多的驚喜……

宋師道意氣風發地笑道:“我的憑仗就是——楊公寶庫!”

作者有話要說:父子什麽的……那是絕對木有JQ的哼哼╭(╯^╰)╮阿月懷抱一堆節操努力散發中。。。。。。【滿地都是節操,親們好歹撿一撿啦(╯▽╰)

話說,假如宋缺是個隱性兒控。。。但是少閥主卻不理會他=v=向來公事公辦啊。。。老爹不要太蕭瑟~誰讓你有個初戀情人呢╭(╯^╰)╮

PS:感謝年糕親、nanar親還有不知所謂親扔雷~~~=3=幸福地扭動ing~~愛你們~~

PPS:晉江抽得我心都碎了,就是不給我登陸,連留言都隻能爪機回複嚶嚶。。。隻好跑到朋友家放存稿箱了~~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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