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醉夢

11.醉夢

任疏狂進了房間,被平放到主臥室,鄒盼舒剛想離開去看看是否有醒酒茶,他記得沒有這個東西,前生這個家之後的醒酒茶是這件事情發生後他才買回來的。

“小宇,你別走。”任疏狂動作非常快,手一伸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

“好,我不走。我去看看有沒有醒酒茶,給你喝點。”鄒盼舒嚐試著解釋,聲音盡量的溫柔平穩,不想刺激到他。

任疏狂不相信,把人拉到跟前臉對臉看了半分鍾,猛地一個起身把他拉扯到匍匐在床上,估計是酒後力度失了準頭使得鄒盼舒是半趴著上身在床上,下半身還扭著掛在地板上,被壓著翻不過身來。

“你騙我。你肯定要走的。你說過不走的。你都忘記了,是不是?”任疏狂的聲音並沒有多少起伏,可鄒盼舒聽出來裏麵的危險。

他知道這時候隻要順著說就行,千萬不能反抗,於是忍著別扭的姿勢,心疼地說:“沒有忘記,我說過不走就不會走。你看,我在這裏陪著你。”

“真的?哪裏也不去?”任疏狂似乎相信主動伸到自己手裏來的手,確實有著溫度,是摸得著的。

點點頭,鄒盼舒又想到點頭背後的他看不清,趕緊開口說:“真的,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著你。”他為這份小心翼翼而心酸,比之前生更甚,畢竟那時候隻是以為任疏狂和愛人分手,沒想到是死別。

“小宇,我渴了。”沒有感受到任何反抗,任疏狂軟下身體,也放開對鄒盼舒的鉗製。

秦明宇已經在門口呆了一會,什麽都看在眼裏,隻是此刻和鄒盼舒對視一眼,知道不是聊天的好時機,這才走進來,遞過來一杯溫水。

“沒有醒酒茶?”鄒盼舒接過水,小聲的問了一下。

“沒有。有牛奶,行不行?”

“可以。麻煩你把牛奶放到微波爐熱一熱。”鄒盼舒還是希望盡快安撫下任疏狂的酒意,有秦明宇在邊上,他說不出的難受別扭。

“他是誰?要把你帶走嗎?”任疏狂一聲厲喝,謔一下坐起身,手上抓到的枕頭就飛了出去,砸向秦明宇,人也凶狠的看著秦明宇一眼,又開始找尋身邊可以用上的武器似地左看右看。

鄒盼舒一驚,不明白什麽刺激到他,前生自己沒碰到他使出暴力的情況,看這個樣子,他生怕自己和秦明宇兩個人都要遭殃,他們兩個加起來都不是任疏狂一隻手的力量,顧不得秦明宇,他忙不迭解釋:“不是來帶我走的。他是新來的同學,你忘了嗎?”

靈機一動,鄒盼舒想起來程清宇是在學校自殺的,也就是說還在上學,既然此刻任疏狂認不清人,那就不要解釋好了。

“新同學?和你一樣投不進三分球的新同學?”任疏狂猶疑不定,手緊緊的握成拳,有力的手臂肌肉突起,衣袖已經捋到手肘上去了。

“是的。你好,我隻是來隨便看看,你不喜歡的話我馬上走,可以嗎?”秦明宇在鄒盼舒的暗示下接過話,他也想通其中的關鍵。雖然枕頭打過來並不疼,但秦明宇可不願意再承受一個酒瘋子的暴力襲擊,誰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就飛來一個台燈煙灰缸什麽的,即使知道清醒的任疏狂絕對不會這麽做,他也不願意冒險。

任疏狂並不理睬他,而是看了他一下,似乎在判斷他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確定他並沒有對鄒盼舒出手,才謹慎的轉而谘詢鄒盼舒的意見:“小宇,你要和他一起學投籃?我不教這麽菜的人。”

“好好,你教我,不要教別人。我讓他先走。”鄒盼舒歉意的望向秦明宇。

點點頭確定任疏狂不會暴起,也沒有其他意見,秦明宇緩慢退著挪動幾步,快接近門口才腳步飛快的轉身,還特意把門帶上了,不過他沒有關死,留著一條細縫,自己也不清楚這一時的做法是什麽意思。

少了一個人,任疏狂又安靜了一會,然後堅持要鄒盼舒做投籃練習,定投50個,三步上籃50個,非要現在就做不可。

果然還是躲不掉,已經有前生經驗的鄒盼舒知道避無可避,隻能老實的做一個數一個,在任疏狂偶爾苛刻嚴厲到帶著仇恨的,偶爾又算寵溺的視線下認真的動著。

任疏狂是個合格的老師,一發現他動作不標準馬上起床糾正,直到他做對為止。

這才是開始,做完了投籃練習,任疏狂也不知道思維發散到哪裏,開始折騰鄒盼舒,讓他學著匍匐前進,學著打靶、蹲跳、仰臥起坐等等,還有擒拿格鬥的招式,每一關都要到他滿意才會換下一關。

任疏狂甚至屢次會自己生氣,要麽甩手不理睬人,要麽使勁提高難度,指使鄒盼舒做他難以做到的姿勢,隻要一停頓下來,他就以為是鄒盼舒有反抗的意思,會馬上冷下臉說:“你說話不算話,好,你走,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他的聲音很少會聲嘶力竭,也並不混亂,邏輯都清晰得可怕。鄒盼舒知道不能離開半步,這時候的任疏狂太危險也太悲哀,不知道是否擠壓了過多的負麵情緒才會在醉酒後這樣爆發。鄒盼舒無比配合,寧可難為自己加強了訓練也跟不上的體質,隻是希望他的情緒都發泄出來,每關都勉強自己忍著酸疼,呲牙咧齒氣喘籲籲的也要陪著他完成他的教導。

幾番下來兩人都是渾身汗水,鄒盼舒幾近脫力時,終於聽到他說開始補習文化課吧。也不等鄒盼舒回答,徑自為了找書本把一麵牆的書都翻了個大半,還是鄒盼舒待恢複了點力氣,拿了本雜誌冒充教案蒙混過關,把他機智的騙了過去。

任疏狂仿佛有著用不完的精力體力折騰人,已經差不多四個小時了,他根據經驗知道任疏狂差不多可以安靜了。

鄒盼舒知道這些每一種交流都是他和小宇之間的回憶,估計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隻有真正醉得忘記了現實才會控製不住,才會釋放出來溫習。而鄒盼舒再次與他一起溫習,卻成為自己心底一道不可愈合的疤痕,活著的人怎麽也比不上死去的人,鄒盼舒的淚水隻能往心裏流而不能表現出來。

同樣的經曆,截然不同的心情,鄒盼舒堅強的心此刻也不由得微微動搖,不是不愛,而是太愛,愛之深卻不得,不敢看著任疏狂的雙眼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終於在快天亮前,任疏狂累了,酒意也揮發得差不多,撐著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此時鄒盼舒還坐在他身邊正經的看著雜誌,扮演著被補習的小宇。鄒盼舒知道差不多了,輕輕開口:“今晚很累了,我困得不行,我們喝點牛奶洗個澡先睡覺,明天繼續補習好不好?”

“好。”

“那我去熱牛奶,你在這裏坐著等我,不要亂動。”鄒盼舒已經敏感的知道任疏狂很少拒絕小宇的請求,用帶著點任性的語氣更能讓他相信自己就是小宇,這樣才會安靜的聽話。

“好。”任疏狂的回答一點猶疑都沒有。

鄒盼舒走出去,隱去心頭的所有淚意,這是自己選擇的路,黎明前的黑暗已經到來,光明就在前方了。

等到任疏狂喝完牛奶,由著鄒盼舒協助他簡單的衝個淋浴,再聽話的躺下,他的表情終於恢複到淡漠,慢慢的睡著了。

鄒盼舒坐在床邊上陪著,他確信任疏狂入睡前呢喃的那句話自己沒有聽錯:小宇,不要走,奶奶也不要走……

輕輕的關了門,鄒盼舒全身已是亂糟糟,外套早就不知道脫哪裏去了,在臥室裏上串下跳的他,衣服皺巴巴如酸菜一樣,剛剛幫忙洗澡時又濺了一身水,此刻才終於有空閑在出門前拉平自己的衣服,找來毛巾胡亂擦了一把,外麵還有人等著他。

秦明宇並沒有先去睡覺,人雖然不怎麽有精神,不過還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我去你房間衝個澡,可以嗎?”鄒盼舒並沒有馬上走過去,他的環保袋裏裝了換洗衣服,就是預防會是這樣的後果。

他再次認知到這套公寓住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不是他。

秦明宇看了他一會兒,蜷著膝蓋靠著下巴,微微點點頭,有點愣怔像不認識鄒盼舒一樣,他的表情又好像不止這些。

鄒盼舒得了首肯,心底有點怪異感,他以為是自己的到來引起了秦明宇不一樣的反應,也不指望他給自己多好的臉色,徑自憑著記憶走向另外一間臥房,使用裏麵的淋浴。

這套複式公寓,樓上改裝成一室一廳的超大空間,不過那間房始終都鎖著,鄒盼舒從未見任疏狂上去過。樓下也改裝過,少了很多功能房,隻留下兩間臥房一主一客和一個書房。兩間臥室都很大,功能齊全:獨立的衛浴、小型會客室兼工作區、小酒櫃等一應俱全,反倒是真正的客廳連著開放式廚房形成了一個空曠的大空間,家具擺設甚少,冰冷得不像有人居住,廚房更是從不開火,一日三餐都有人專門送來精致烹飪的飯菜。

渾身都酸軟無力,鄒盼舒使勁用熱水衝刷著身體解乏,更是狠狠的下手按摩自己的胳膊腰腿,他還有事情沒做完,現在還不能如前生一樣回房間倒頭就睡。等他把自己收拾清爽,臉上也拍拍冷水醒了醒腦,把換下的衣服折疊好放入隨身帶著的環保袋裏,才走出浴室門,幾步後看到秦明宇已經轉移陣地坐在客臥的沙發上,茶幾上擺著兩杯還冒著熱氣的牛奶和一個碟子裏放著的幾個月餅。

“喝點牛奶。昨晚中秋節,月餅也沒吃吧?”

“謝謝。”鄒盼舒沒有客氣,坐到他對麵,端起牛奶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他真的又累又渴,籲出一大口氣,他才定定神拿起一個包裝華貴的月餅,看了看上麵的介紹:鮑魚月餅,什麽也沒有多說,直接撕開口子把月餅拿出來掰成小塊慢慢吃起來。

秦明宇還是蜷著膝蓋,看鄒盼舒吃得津津有味,挑挑眉毛說:“他總是這樣讓人買很多東西回來,卻又從不在這裏吃。”

喝下一口牛奶潤喉,鄒盼舒才唔了一聲,這個話題他不想討論。

“他在公司也這樣壓抑?你知道,他這個樣子有點嚇人,完全變了一個人,像個瘋子。我第一次看到。”秦明宇斟酌了一下用語,沒想到合適的用詞,甩甩頭還是決定直說,難得有人可以進來和他說說話呢。

鄒盼舒心底一疼,下意識就開口辯解:“他平時不會這樣,在公司對員工都很好。至於酒瘋,誰喝醉了都會有點壞習慣,又不妨礙別人。”

秦明宇乍聞此言一呆,睜大眼把鄒盼舒看了又看,眉頭也豎起來,“你很了解他?”

這個問題鄒盼舒沒有回答,他沒有必要把自己心底的秘密攤開在陽光下暴曬。

“算了,其實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對我來說都沒意義,我隻是把他當作一個跳板,沒有人會對跳板感興趣。今天他這樣我就是突然覺得他很可憐,除了錢什麽都沒有。”秦明宇把月餅碟子推了推,示意鄒盼舒再吃一個,他也知道這一晚鄒盼舒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亟需熱能補充體力。

為了不多說話,鄒盼舒再拿起一個月餅,吞咽的動作有點急,好像把月餅吞下去,就能把來自秦明宇給予的煩擾也一起吃下去一樣。

大年夜,預先拜年啦~~~劈裏啪啦鞭炮響,聲聲祝福送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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