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劇情神馬的都忘了好憂傷

劇情神馬的都忘了好憂傷。

莫南柯的心情很複雜,但是卻有一種長舒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當初寫的這篇文還沒有結局,因為是第一次寫,所以也很沒有經驗,那些背景和前塵都沒有鋪陳開去。構思也是簡單,不過是男主一路霸氣外區,最後飛升成仙的故事。雖然到後來坑了,但是男主的結局已經是可見的光明。

莫南柯如今的境界,已經可以隱隱觸摸到這個世界的規則。所以,他近乎可以看見自家徒弟一路輝煌的未來。兄弟在側,美人縈懷。一個男子想要追求的一切他的徒弟都會有,想到這裏,莫南柯終歸還是放心了。

他第一次慶幸自己那時候的青澀。少年與人鬥氣的開始落筆成書,隻想著怎麽讓男主爽,怎麽讓男主征服小弟征服美人征服世界。也正是因為那個時候的生澀,所以莫南柯還不懂得設置重重險阻,將文章推向大大小小的□□,所以男主的人生才回如此順遂。

那個時候,莫南柯是書外人。那個還叫莫怨天的男主隻是他筆下的人物,他的生死悲歡全部係於自己筆下,任由他的文字所操控。可是如今已經不同了,莫怨天成了沈淮安,兩個名字都是他親自起的,可是一個隻是隨意為之,另一個卻帶著莫南柯的全部期許。

為人澄澈,一世長安。

沈淮安對於莫南柯,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麽隨意處之的路人甲乙。相逢最初,兩個人都算是涉世未深。所以莫南柯從一開始,對沈淮安的感情裏就帶著一種偏愛。

#就算變成了男主,還是我家熊孩子,以後他不乖就對他的那些小弟和媳婦兒爆他小時候攥著叔衣角哭的黑!曆!史!#

#哎……好歹是叔親自養大的孩子,還是三觀正常一點好吧?少年你還是從一而終吧,後宮神馬的叔沒收了#

#這個世界還帶自動補全的啊,艾瑪好神奇。#

心思千回百轉,手下的結印動作卻並不停,莫南柯心緒動搖,但是還是為沈淮安將護法的動作做的周密。這是他筆下的世界,但是他筆下的世界畢竟是不完整的。所以,這個世界自動補齊了他原本設定上的欠缺。

他穿越而來已經二十年了,而這二十年,在自己的筆下全部都是空缺。

《莫怨天》這個文的開端,男主就已經是開啟了順風順水的人生。從劇情開始的雲庭悟道,到後來的一路降妖伏魔,再到最後的破碎虛空。整篇文卻也沒有交代,他師從何人,他有著怎樣的過去。而這些,在這個世界裏,都被漸漸補全。

莫南柯越發清晰的意識到,多年以前他隨手寫下的文字,對於沈淮安來說,卻已經是整個世界了。

一時之間,莫南柯心緒翻湧,心頭一會兒湧起對沈淮安的疼惜,一會兒湧起對宿命無常的感歎。

對比莫淮安內心的五味陳雜,沈淮安如今顯然沒有精力再去想其他了。眉心的那陣真氣直射內府,填補進他近乎碎裂的金丹之中,內府的灼熱化為陣陣清涼。清風,雨露,雷霆,電閃。這些細微的聲音在他耳邊無限放大,讓他既是轟然,又覺玄妙。

隨著這一縷靈氣的填入,沈淮安內府之中的靈丹運轉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一陣清涼彌漫到他的四肢,不覺中將他本就寬廣強韌的筋脈又拓寬了許多。方才吸收的大量靈力這個時候開始緩緩向沈淮安周身的筋脈湧去,潤澤著他方才已經拓寬的靜脈。

冥冥之中,沈淮安聽見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又漸漸淡去。他聽見那道聲音對他說“此身正氣,天道不負。”雖然隻有短短的八個字,但是卻仿佛狠狠的叩擊在他的心上。沈淮安此刻未經世事,其實並不是很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可是在那浩然正氣的威壓之下,臉上也不由浮現出了一絲動容。

無上宗在修真界的地位不言而喻,自然最是清和中正。沈淮安是無上宗的創始人青霄老祖的嫡傳弟子,自然是正氣加身的。這八字箴言在外人看來,怎麽看都是對沈淮安的眷念了。

天道不負。

沈淮安呢喃著這四個字,然而卻忽然笑了。天地不仁呢,說是天道不負,可是卻是有前提的。這個天道讓他一直恪守正義,方才不負他。那還談什麽天道眷念呢?不過是等價交換罷了。

將嘴角的一抹不屑化為微笑,沈淮安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眼中的精光仿若流星一樣消逝在漆黑的眼眸之中,轉瞬之間就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白衣弟子。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沈淮安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同樣盤膝而坐在地上,卻白衣不染纖塵的男子。

那個男子的手很美,纖長而優雅,瑩白的仿若白玉一般。而此刻,那雙極美的手上下翻飛,仿若花蕊輕翾一般的結印,將他周圍保護得滴水不漏。

何至於此?沈淮安輕聲的歎息了一聲,卻終還是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那人的這般偏愛。他家師父是渡劫期修為,當世無兩,已經高絕。這樣的情況下,若僅僅是個簡單的護法,那麽他隻需要隨意揮袖甩出一個陣法就可以。可是師父卻選了最困難的方法,他結下手印,不僅僅可以阻隔周圍的幹擾,更可以阻隔心魔,並且輔助吸收周遭的靈力。

可是,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呢?莫南柯手中的結印的確可以阻隔心魔,但是卻是以自身消滅心魔的。同理,那串結印的確可以吸收靈力,但是在結印最近的地方的莫南柯本人的靈力,也是被吸收的最多的。

若非沈淮安和他等級相差很是懸殊,莫南柯的這種做法就已經算得上是以命易命了。

沈淮安的手掌驟然收緊。他將前塵往事細細翻查,再也找不出一件自己值得被如此相待的事情。從小到大,一直是師父毫無原則毫無條件的寵溺著自己,而自己能夠回報師父的卻太少太少了。

心裏仿佛被誰狠狠的攥了一下。“不配”兩個字狠狠的砸了下來。沈淮安知道,師父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會毫無條件對他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永不負他的人。可是,他捫心自問。

他問自己,你配得上那些好麽?配得上……師父麽?

在旁人眼中,沈淮安永遠是溫和有禮的。可是鮮少有人知道他對自己從來都是絕狠,三歲的稚齡就可以不吃不喝的修煉三天,這樣的毅力,整個無上宗又有幾個人能和他相提並論?因為對自己嚴苛,所以這一次,他沒有因為得到那縷天地靈氣便沾沾自喜,反而是決定了日後要更加抓緊修煉。

因為,他總是隱隱覺得,如果不快點變強大,就馬上要失去什麽似的。而他唯一害怕失去的還能有什麽呢?無非就是他家師父了。

不願失去!不忍失去!不能失去!

沈淮安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周身靈力蕩滌筋脈,內府中隱隱回響著自然之聲。這個時候,莫南柯也緩緩收了陣法,輕拂衣袖,對沈淮安問道“可好?”

清冷的聲音響起,沈淮安收起了臉上魔怔了似的表情,蹭到莫南柯身邊撲到他懷裏,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才回答道“謝謝師父為淮安護法,淮安現在感覺……很好。”

少年的聲音不複當年的軟糯,卻帶著依稀的清潤。莫南柯每一次聽都會感慨,就這一把磁性的好嗓子,再過上幾年,隨著時間的磨礪添上幾許低沉,還不知道要醉了多少人。

而少年柔軟的發頂蹭著自己的下巴,溫熱的鼻息噴在莫南柯胸口。一陣熟悉的草木香竄進鼻子,莫南柯卻絲毫不覺異樣的扣住沈淮安的脖頸,將他輕輕扯出懷去。一點微涼的手指輕輕壓了壓沈淮安頭頂翹起來的一縷頭發,莫南柯的聲音裏帶著一些縱容“莫要撒嬌了,已經這麽大的人了。”

他根本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這一套往他懷裏撲的程序,他家小徒弟可是做的純熟。從原來的小包子到後來的發麵饅頭,再到如今眉目淩然的少年,自家小徒弟的身量漸長,可是這一套動作卻絲毫未變。

隻是莫南柯的動作從曾經的將沈淮安直接抱起來,變到了後來的攬在懷裏,再到如今,他幹脆就將人直接扯出來。

沈淮安被扯出來了也不惱,隻是半真半假的小聲嘟囔“果然年紀到了就是要失寵的吧……”莫南柯無聲的望了望天空,無視了他。

#男主你崩了你造麽?#

#你是我家男主啊不是小甜甜,這麽撒嬌賣萌果斷是叔把你養歪了麽?#

#別以為叔不知道你是芝麻餡的啊,那樣會顯得叔特別單(蠢)純(萌)#

無視了還在撒嬌弄癡的小徒弟,莫南柯走上了雲庭的長階。議事廳之中,已經坐滿了無上宗的長老和弟子們,他們自然感覺到了外邊的異樣,但是方才那陣強烈的威壓讓他們選擇了坐在原位,而不是出去窺探。

莫南柯是第一次參加無上宗的議事,可那並不影響他自然而然的坐上主位。議事廳素來有舊日的青霄老祖親自立下的不行禮的規矩,所以待到莫南柯坐定,眾人便開始談及正事了。

一個麵容寬和正氣的中年人站了起來,隻是簡略的對莫南柯躬了躬身,便開始說道“本來此事不當驚動老祖,但是弟子總覺有些不妥。”這個男人是被莫南柯當成了無上宗掌勺的無上宗掌門,眼下議事廳中的這個情形,這些話的確是他來說最合適。

莫南柯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掌門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啟稟老祖,最近我無上宗附近接連發生村民相食的慘案,弟子懷疑……”

村民相食,莫南柯聽見這四個字便皺了皺眉,而站在陳洵旁邊的沈轅真真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禁脫口而出“村民相食?可是山下糧食不足?”陳洵在宗門地位不低,沈轅作為他的首徒,又素來憨直慣了,倒是無人責怪他的無禮。

掌門卻有些沉重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弟子也曾以為是糧食不足,接連組織宗門弟子放糧,可是情況並無好轉,如今頗有幾分愈演愈烈的意味。”

若真的算起來,莫南柯寫《莫怨天》這本書的時候,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時日久遠,很多細節他也記不起來了。所以他無法確定這個村民相食是他曾經寫的情節還是這個世界自己的補充。所以他並沒有做聲,而是靜待掌門自己說下去。

“弟子覺出有異的之時便拜托幾位長老親去探查,結果,在那幾個村莊果然發現異常。”掃視了一眼周遭站在各個長老身後的弟子,掌門沉吟了一下,將已經到了嘴邊的“魔氣”變成了“異常”。

而具體情況,他已經在那一沉吟的空當,傳音給了莫南柯。

這個時候,陳洵忽然站了起來,對莫南柯作了一揖,朗聲說道“師尊,我無上宗的新一代弟子已經成長,此次異況,豈不是正好的試煉機會?”

莫南柯輕輕敲擊座椅扶手的手指頓了頓。如果他隻是這本書的作者,那麽試煉對於他來說就等於奇遇等於主角升級。可惜如今,他並不再能僅僅將自己當做是一個作者了。他還是無上宗的老祖,所以,他需要對無上宗的弟子的生命負責。

還沒有完全成長就去迎接風雨,這是很危險的事情。但是,他有不願意在眾多弟子麵前駁了陳洵的麵子。雖然陳洵並不在他身邊長大,甚至這個師徒情分也是為了了卻因果,但是他這些年對自己的恭敬莫南柯不會看錯。人心非木石,他們之間又怎麽可能一點情誼也無。

似乎感覺到了莫南柯的為難,一直站在他身後的沈淮安輕輕上前一步,對莫南柯說道“師父,弟子願往。”

少年的眉目堅定,望向莫南柯的眼神中,仿佛蘊藏著一片星光。

議事廳內的空氣,因為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而凝固了。i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