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有女白葉_第七十三章 改口
那一年，那一天，正好是楚容若十一歲的生辰，皇上看重他，早在一年前就給了他親王之位，甚至把他帶在身邊參與朝政。甚至京中有謠傳，皇上要廢太子另立楚容若，這才對他如此看重。
加上楚容若在外建府，所以這個十一歲的生辰很是熱鬧，隻收下的禮物就堆滿了兩個庫房。
而當天因為女兒熟睡而耽擱了離去時辰的白夫人這才有機會在最快的時間裏麵救下了楚容若，也正是因為她懂得有些醫術，這才看得出來那蛇的毒性並非本身就那般猛烈，而是被人用藥材和毒物養成了這般。
“說起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這般回想起來，楚容若自然是想起了當年被白夫人抱在懷中的小女孩。才一兩歲的小女兒，一雙眼睛大大的很是可愛。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不過半年之後，一次意外竟然就讓她就此生死不明了十年之久。
白葉聽得楚容若這話半響沒有回過神來，等她意識到楚容若是在說小時候，並且是開玩笑時，冬晴已經讓人送來了熱水伺候兩人洗漱。連著早膳都已經擺好。
“一起用膳吧。”楚容若坐下招呼白葉，“你已經給我把過脈，就不要再阻攔我去宮中——”見白葉張口就要反駁，楚容若道：“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我的情形不容樂觀，然而我卻有非要入宮的理由。”
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白葉一眼，垂下眼簾道：“我的婚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得她來做主。”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太後了。
白葉原本想要調笑兩句，說張家的姑娘這般癡情，王爺為何不從了她。然而，這話到了唇邊，卻不知道怎麽的轉了一圈又被她咽回去。她唇角微微動了下，半響才道：“既然如此，我私下曾經依照王爺的病症調過一些藥丸，王爺帶著入宮，若是覺得不妥就服用一粒。”
她說著頓了下，又道：“隻這藥丸也不是什麽起死回生的神仙藥，王爺不要拿它當救命藥，也當注意好身子才是。”
“白姑娘曾經私下為我調製過藥丸？”楚容若卻是沒有接白葉的囑托，隻雙眼微微睜大，神采奕奕地盯著白葉，“白姑娘如此費心，倒是讓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過是平日裏麵的練習罷了，為的是更好的了解藥性。”白葉垂下眼簾，避開那幾乎可以稱之為灼熱的目光，盡量語氣平淡地道：“王爺實在不必放在心上的。”
“於白姑娘是順手之舉，與我而言卻是救命的藥物，我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楚容若說著露出了笑容，“如今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白葉低頭不語，隻嚐著楚容若之前推薦的秘製雞蓉粥，半響之後才道：“這粥果然味道不錯。”
這般生硬而幹巴巴的回應，非但沒有讓楚容若變了臉色，反而讓他笑容更是明顯了幾分。
“既然白姑娘喜歡，回頭我連著廚
子一同送去何府，可好？”
白葉垂下眼簾，覺得這天真的沒發聊下去了。
……
楚容若早飯之後才換好衣衫，披上大氅出了門。白葉不願久留，也隨之匆匆離去回了何府。她累了一天一夜沒有好好休息，隻想著回去之後好好睡上一覺，然而才下馬車新綠就匆匆迎了上來，扶著她的手低聲道：“姑娘，白夫人來了。”
想起自己徹夜未歸，雖然有正當理由，然而在白夫人這個母親看來怕是不能原諒的吧？
白葉心中一緊，心虛的同時隻覺得那柔軟而溫暖的床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白夫人就等在正廳之中，白葉一入內她就立刻挺直了脊背，一雙眼睛看過去，確認她外表看起來無恙，舉動之間也沒有什麽異常這才偷偷鬆了一口氣，轉而冷聲道：“你還知道回來！”
白葉一個激靈，竟然真如同徹夜不歸的叛逆女兒一樣心中升起了一股敬畏和心虛的感覺。她偷偷看了眼白夫人，見她一張臉緊繃著，半響才上前一步道：“我這不是為了病人……”
“是為了病人，還是因為病人是端王？”白夫人忍不住質問，白葉一愣，轉而竟然有種答不上來的感覺。白夫人畢竟是過來人，見著女兒這般模樣還有什麽不懂的，頓時心中緊張起身就把白葉拉到身邊坐下，“你且好好與我說說，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白葉原本隻是有些遲疑，如今見白夫人這般緊張，反而生出了些許不一樣的感覺。此時她被拉著悄聲問是怎麽想的，不由腦子一抽，道：“端王殿下長得挺不錯。”
這回答幾乎讓白夫人絕倒，然而仔細想想白葉這話也是有道理的。男人嘛，要不就是靠才華騙人，要不就是靠一張臉。當年若非白川一副鐵骨錚錚真漢子的模樣，又如何勾得她下嫁呢？
白夫人一時間頗有些躊躇，原本準備好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派不上用場了。白葉這個女兒雖然不是她親手養大的，她卻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心中有主意的。隻幹巴巴地說那些女子閨譽、清白，怕是白葉不會太過於放在心上，一個不好說不定還生出逆犯的想法。想要真正勸阻白葉，還是要有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是。
“端王殿下……”白夫人有些磕磕巴巴地開口：“確實生得不錯，自幼就得元辰皇帝喜愛。”這些都是實話，楚容若容貌酷似其母，偏偏又隨了元辰皇帝幾分英武，因此容貌俊美而不顯得女氣，加上曾經在軍中數年，縱然如今消瘦卻也不會讓人覺得是個骨瘦如柴的病人。
白葉那一句話脫口而出就隱隱有些後悔，隻怕放在這個時代顯得自己太過於孟浪。卻沒有想到，白夫人愛女心切，隻覺得她說的什麽都是對的。
因此，她老老實實聽著白夫人分析楚容若並非是個良人的話語，原本隻是有些悸動的心如今反而更平添了一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並非要與白夫人較勁
，而是她回想起之前楚容若給放下她手給她蓋被子時那掩飾不住的溫柔。
還有那一次次被她懷疑，卻依然為她偷偷安排妥當的行為。
例如，蘇倩蓉，例如，白夢籮。
堂堂端王殿下，竟然為著這般小事出手，傳出去隻怕與他名聲也有礙吧？
白葉微微抿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反手握住了白夫人的手，低聲道：“母親。”
白夫人聽得她這般叫聲，一時間還未曾反應過來，隻道：“你且好好聽我說，不要急著反駁……”話到這裏，她才猛然頓住驚愕地看著白葉，眼中一瞬間就溢出了淚光。
“你……你剛剛叫我什麽？”她有些顫音，生怕之前是自己聽錯了。
白葉抿唇露出了一絲笑意，低聲道：“母親。”
“再叫一聲！”白夫人緊緊握住白葉的手，忍著淚水沒有滴落。白葉被她的情緒帶動，隻覺得鼻子微微發酸，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音了。
她叫道：“母親。”
“好！好！”白夫人一把把白葉摟入了懷中，聲音中透出激動的哽咽，半響才道：“好女兒……好白葉……”
白葉眼睛發酸，伸手偷偷抹了眼角的淚水，等著白夫人情緒漸漸平複下來，這才低聲道：“母親，我原本早就該改口的，是我不孝……”白川性子冷硬、鐵血，沒有那麽多的兒女情長。縱然心中對白葉非常喜歡和在意，然而卻鮮少表現出來。而白夫人卻是一腔母愛都轉移到了白葉的身上，連著白淵和白澤兩個人都要往後靠。
這般的喜愛白葉自然是看在眼中，記在心裏的。因此，這一聲母親卻也不隻是為了跟白夫人討價還價。
她輕輕握著白夫人的手，低聲道：“家中可是與端王的政見不合？”所以白夫人這才這般在意她對楚容若的看法，不過是一句失言而已就讓她說出了楚容若不適合的多種理由。
白夫人微微一愣，繼而搖頭道：“於朝政之上，端王殿下很好，處事公正，目光長遠，非常人所能比。你父親倒是與他頗有些默契……隻是，以白家的身份地位，自然是用不著委屈了你，這般聯姻的。”
說起白葉的婚事，白夫人收攏了因為女兒改口而激蕩的心神，認真道：“端王事事都好，隻是身子不好，加上位高權重，絕對不是嫁女兒的好人選。咱們家論聲勢地位也不見得就比端王府差，別說我與你父親沒有攀附權貴的心思了，縱然有也絕對不會用女兒的終身去換。”
白葉心中熨帖，卻微微抿唇隻低聲道：“我知道了。”
白夫人見她這般模樣，自然知道她是個主意正的，隻無奈歎息道：“更何況，端王權大，白府勢大，若真是兩家聯姻，隻怕宮中太後和皇上就該坐不住了。”
白葉心中微微一凜，不由想起了太後咄咄相逼，讓楚容若迎娶張家女的事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