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有醫白葉_第七章 出紅疹

傍晚時分,薛海天這才回府。因著薛如銀初來乍到的緣故,一家人一同在後院用膳,自家人也未曾分桌,按照序齒團團圍坐,自然是薛如銀緊挨著淩氏了。

屋中燭光明亮,薛海天看著長女與已故妻子相似的容貌先是心中感慨,繼而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長女容貌不差,然而燭光之下比起白皙如玉的二女兒和三女兒,卻還是顯得暗淡了些。他這般眉頭微皺看著薛如銀,一旁淩氏自然是看見了,然而她隻笑著道:“銀姐兒今日才道,我顧慮她身量不清楚,故而才讓人給她量了身量做新衣。”

薛海天聞言神色略微舒緩了些,又看了眼忐忑的薛如銀這才緩緩道:“在鄉下地方野慣了,沒得曬得膚色不好。”

薛如銀聽得父親都這般說,隻覺得心中一緊,連忙低下頭去。

“女兒日後定然謹守規矩……”她心中委屈,話到一半就頓住免得帶出了哭腔。

薛海天對她的異樣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隻對淩氏道:“還得勞煩夫人費心,胭脂水粉不能少。不然那中秋宴上豈不是被人笑話。你在家中好好聽你母親的吩咐,學好規矩才是!”

薛如銀低聲應了,一頓團圓飯吃的食不知味,等著從正院離開,四下無人時才沒忍住紅了眼眶。

“父親竟然也嫌我黑!”她恨恨擦了下眼角溢出來的淚水,神色倔強而羞惱,“還說什麽中秋宴,誰喜歡誰去就是了!”

白葉跟在薛如銀身後,晚膳的時候她在外麵走廊裏聽得清清楚楚,一旁珠、玉兩人的丫鬟甚至掩唇無聲地嘲笑。如今聽得薛如銀這般憤恨,甚至生出了不願意去皇宮中秋宴的想法,不由抿了下唇角,緩緩道:“此事,蘭嬤嬤定然不會同意的。”

薛如銀聞言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白葉道:“我若稱病……”

“姑娘當想清楚,這裏是京城,不是薛家老宅。”她道:“若是姑娘病了,夫人定然是要請京中有名的大夫,甚至是太醫院的太醫過來給姑娘診治,才會放心的。”

薛如銀頓了頓,也知道裝病不是一個好辦法。白葉見她神色間有些鬱鬱,繼續朝前走,連忙叫道:“姑娘,要回院子當走這條路。”

薛家占地一畝有餘,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界並不算小。為著避免迷路而生出各種事端來,白葉早已經把來路記得清清楚楚。薛如銀聽得她叫聲回身,想了想才道:“我就一定要參加那個什麽中秋宴?”

“姑娘今年十四歲,明年就當行及笄禮了。”白葉道:“按照京中慣例,行及笄禮前姑娘當定親,到時候給你簪花的夫人當是你未來的婆婆才好。”

薛如銀聽得她這般說就紅了臉,白葉繼續道:“姑娘久在老宅,京中人全然不知,若是能夠在中秋宴上露臉,婚事也當好說一些才是。因此,不管是薛老爺還是蘭嬤嬤,都不會讓姑娘有理由推脫的。”

“可是,我臉……連

著父親都嫌棄我膚色不好,明明晚膳之前你和紅果都幫我細細撲了一層脂粉了。”她說著摸著自己的臉,悶悶不樂。少女愛美,一日之內接連被人嫌棄,薛如銀心情如何能好。

白葉見狀心中一動,笑著道:“離中秋宴畢竟還有些時日,回頭我與蘭嬤嬤商量下,看有什麽辦法,可好?”

“你怎麽開口閉口都是蘭嬤嬤。”薛如銀瞥了眼白葉,“她給了你多少銀子,竟然就這般收服了你。”

這自然是氣話,白葉隻笑了笑,不以為意。

薛如銀踢了踢路邊的石子,就自己往下說了。“是是是,我知道她是林家派來的人之後,就愈發知道她是為了我好,隻是這——”

“這走路亂踢東西的習慣,姑娘也當改了才是。”白葉在旁提醒,薛如銀動作一頓,回頭瞪了一眼,“一個個都爬到我頭上管東管西!”她與白葉一起長大,白葉又悉心照顧她身體兩年,關係自然不是一般主仆可比。“不知道的,怕是當你才是我主子呢!”

這般孩子氣的話倒是惹得白葉不由露出笑容,過去拉著她道:“姑娘快快回去吧,我還要與蘭嬤嬤商量,如何給你調理膚色呢!”

實際上這個問題蘭嬤嬤也早就注意到了,因此回京的路上一直拘著薛如銀,不讓她外出曬到半點日光。不然的話,她膚色怕是還要再暗一些。等回去白葉把事情說個清楚之後,蘭嬤嬤仔仔細細看著薛如銀,半響才歎息道:“是奴婢看顧不周,不然早當想到才是。”

主要是薛如銀身邊的丫鬟也都是這般膚色,時日久了,她自己倒是先看慣了。

白葉在旁道:“我倒是有個方子可以敷臉調養膚色,隻是如今距離中秋時日不多,怕是效果有限。”

蘭嬤嬤聽得雙眼一亮,這些日子來她倒是對白葉也頗有些了解,知道她沒有七八成的把握是不會隨意開口的。而端王一事,也知道她醫術不容小覷。

“你快把方子寫了,我這就讓人趁著尚未宵禁,去抓了藥回來。”蘭嬤嬤當機立斷,沒有半分的遲疑。

白葉這才到一旁書桌前,蘭嬤嬤親自給她磨墨。等著那一張方子寫好了吹幹,她立刻收起來匆匆出去了。

“蘭嬤嬤還是為著姑娘好的。”白葉對薛如銀道:“姑娘雖然心中煩她,卻也當知道如今你處境艱難,若想要出人頭地,不被看輕鄙夷,自然是要吃些苦頭的。”

薛如銀自然知道這家中不太歡迎她,嫡母淩氏看著可親,然而那送來的布料和首飾的用意被蘭嬤嬤一語道破之後,她心中就淡淡的了。更別提那兩個妹妹說話尖酸刻薄,不留半分情麵了。

原以為薛海天是她親生父親,對她自然是要多些疼愛的。隻可惜,一頓飯下來也看出了個大概——薛海天怕是對她疼愛也是有限的。

隻薛如銀性子倔強,難受了也不過擠兩滴淚就振作起來。此時聽得白葉這般說,不由振作了精神,

道:“我聽你的!”

當天晚間,白葉小心翼翼取了研磨得細如麵粉的藥粉,配著蜂蜜調勻給淨麵後的薛如銀敷上,囑咐她不要說說話,一刻鍾後才能清洗幹淨。

藥粉餘下不少,紅果在一旁看著眼饞,白葉見狀就直接塞給了她,“記得算著時間。”

紅果歡天喜地,又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一旁的薛如銀和蘭嬤嬤,“奴婢還是先伺候姑娘吧。”

蘭嬤嬤緊抿著的唇這才露出了些許笑容,衝著紅果點了點頭。紅果鬆了口氣,卻是再也沒看白葉一眼,隻小心翼翼的給蘭嬤嬤端茶送水,格外的殷勤。

白葉隻覺得好笑,隻默默算著時間等到時間到了之後就幫著薛如銀洗掉了藥泥,又細細擦了一層保濕的上好香脂,這才熄滅了屋中的燈,讓她安睡。

薛如銀不喜睡覺時身邊有人陪著,因此蘭嬤嬤就在外間的軟榻上睡著守夜。白葉和紅果依然一間屋子,回頭紅果就興衝衝地敷了一臉的藥泥,躺在床上挺屍。

白葉卻是收拾了自己那些還沒有拆封的東西,衣物和首飾還有私房錢都分門別類放好,該鎖的都鎖起來,準備晾曬的就放一旁明日一早就晾出去通通風,散散氣。

她這邊忙了一同,回頭卻是見躺在床上的紅果竟然頂著一臉的藥泥睡著了。

白葉一驚,連忙叫紅果叫了起來。

“你怎麽不洗幹淨就睡下了,快去洗臉!”她說著把紅果給拉了起來,聽著紅果嘟囔著不滿的話,一把推到了一旁的盆架前,拿著濕漉漉的毛巾糊在了她臉上。

那藥泥本就是蜂蜜調和的,紅果敷上的時間過長,白葉拿著濕毛巾給她重新敷了好久才把藥泥都洗了幹淨。紅果早就忘記了抱怨,被嚇壞了的她等著換了兩盆水,洗幹淨了藥泥之後立刻就扒拉出來一個小銅鏡照鏡子。

“啊——!”她一聲驚叫直接丟開了手中的銅鏡,回頭看著白葉尖叫:“這是怎麽回事?!”

白葉無奈,“我說過了,這個隻敷一刻鍾。你敷著睡了那麽久,藥效過頭……”

紅果眼睛等得大大的,半響突然一手推開白葉就衝了出去。

“姑娘、姑娘!蘭嬤嬤……蘭嬤嬤……”她大聲叫聲,院子正屋的人都被她吵醒了。白葉跟著出去,就聽得蘭嬤嬤的嗬斥聲,“深更半夜,大驚小怪什麽?”

說著屋門被打開,紅果立刻撲過去,過門檻的時候不小心跌倒直接抱住了蘭嬤嬤的腿。

“嬤嬤,白葉給姑娘下毒!”她說著抬頭,“你看奴婢的臉?”

屋中隻有一盞昏黃如黃豆大小的燭台,此時晦暗不明下蘭嬤嬤眯著眼睛根本看不清楚紅果的模樣,聽得她這般說也是心中一緊,再抬頭就見白葉站在院中,不由沉聲道:“都進屋來!三更半夜,莫不是想要鬧得整個薛府都知道了不成?”

說著她低頭嗬斥紅果。

“別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