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有女白葉_第六十一章 不認
白葉看著楚容若上前兩步，距離自己不過一步之遙才停了下來。她微微揚眉，卻聽得楚容若道：“那是你的父母，你自不必緊張，如果有什麽不情願去做的事情，也當拒絕才是，不用太過於謹慎小心，懂嗎？”
這話的意思……
白葉有些遲疑地看過去，楚容若這話怎麽都有種挑撥她和白氏夫婦關係的含義在裏麵。
楚容若卻是隻平靜地回視了他一眼，沉聲道：“到時候你自會知道，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他說著自失一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麽一天，為人用盡心思籌謀卻還被懷疑。
白葉卻未曾多言，隻低聲道：“多謝王爺提點。”事實證明，之前楚容若確實從未欺騙過她，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會騙她，或者是利用她現如今的身份做些什麽。因此她微微抿了下唇，並未貿然做出什麽承諾來。
楚容若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失落的同時卻有種別樣的感覺升了起來。他見慣了那些在家從夫、出嫁從夫的女子，也見慣了那些對權勢崇拜到甚至頂禮膜拜的人，偏偏白葉卻與眾不同。
她對他小心謹慎，嚴防死守。也從未豔羨過權勢地位，並未因為被何太醫收入門下就自視甚高，性情大變。每隔一日在端王府中跟著何太醫學習，再是認真不過，隻那些記錄下來的筆記，特意用朱砂和丹青做顏色區別的細節就足以讓人敬佩。
就算是時至今日，堂堂白大將軍確認了她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嫡長女，也不見她有多麽的興奮。甚至於緊張和不安反而更多一些，讓人有些看不清楚她究竟是否在意自己身份的變化。
他深深看了離去的白葉一眼，突然有些期待她與白氏夫婦談話的結果了。
白葉絲毫不知道楚容若對她的評價，她很是緊張，幾乎可以說是有些手無足措了。兩輩子了，她第一次有家人……而且是權傾朝野的護國大將軍夫婦這樣的親人……
她被新綠陪著入內，雖然提醒自己不應該對楚容若信任，然而卻還是下意識的沒有開口讓新綠出去。
白夫人見著她進來就立刻站了起來，一旁白淵扶和白澤連忙跟著起身扶在她兩側。白夫人深深看著白葉，總算沒有太過於失態。“不要多禮了，快坐下吧。”她說著過去拉住了白葉的手，順帶就把兒子給擠到了一邊。白葉被那柔軟的手牽著，下意識對著白淵歉意地笑了一下，挨著白夫人坐下。
白夫人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直到早有心理準備的白葉都有些不舒服，她這才道：“我，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對你開口，夫君……”她說著轉頭看向一旁的百川求助。百川掩唇輕輕咳嗽了一聲，沉聲道：“你之前應當也有所直到才是，你是我們夫婦多年前丟失的女兒。”
這般言簡意賅，實在是讓白葉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她沒有覺得不適，反而有些感激百川的說話方式。
倒是白夫人有所不滿，皺眉道：“夫君說話太過於直接了，
你這樣白葉該……”
“我無事，確實如白大將軍所言，我之前就知道一些端倪的。”白葉微微抿了下唇，對著又急又氣又歉疚地想要解釋的白夫人微微一笑，道：“夫人莫急。”
“如何不急，我們是在是對不住你，回京之初沒有立刻認下你，怕是你那時候心中就有所不滿才是。我這個母親實在是……”白夫人說著忍不住把白葉摟在了懷中，垂淚不止，“若非當年我沒保護好你，若非我一直心存疑慮……你也不會吃這般多的苦頭……”
“我……我實在是沒有吃多少苦頭的。”白葉渾身都有些僵硬，又不敢輕易推開白夫人。隻得由著她保住自己，結結巴巴地道：“我很好的，也沒有怪你們，畢竟事關緊要，確認了身份再開口才是好的……”
她說著不由四下看去，見白淵和白澤都一副激動的模樣，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白川。
相信依著大將軍的沉穩和心性，此時定然能夠把持得住的。
白川沒有辜負白葉的信任，上前來把白葉給解救了出來。
“夫人這般，怕是要嚇到孩子的。”他聲音溫和，“孩子”這個稱呼聽到白葉耳中卻是忍不住顫抖了下。她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遲疑了片刻之後才道：“夫人放心，我確實沒有吃過多少的苦頭，爹娘對我很好，薛家大姑娘對我也很好。入京之後，因著老師的緣故，也不曾被人刁難過。”
或者說，縱然被人刁難也都被她給直接打臉回去了。
白葉抿唇微笑，偏偏白夫人卻是摸著淚直接伸手捶著百川的胸膛抱怨。
“都怪我，當初一見麵我就知道這是我的女兒，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如何會認不出來，偏偏你是非要說等著調查清楚，如今女兒怨我們了……”
“我真沒有怨……”白葉隻覺得有口難言，白夫人聞聲卻是猛然抬頭看了過去，“既然沒有怨我們，你為何不肯改口叫爹娘呢？”
白葉為止語結，一時間竟然是找不出半分的借口了。
她想說她還沒有接受這樣的身份，又或者是一時間不適應改口，然而話到唇邊看著白夫人殷殷期待的模樣，卻實在是說不出來。可是，現在就讓她改口叫爹娘，她縱然心中對白夫人很是親近，卻還是有些叫不出口。
白葉唇角微微動了下，最終卻是又抿了起來。白川看了她一眼，這才扶著白夫人的肩膀道：“女兒畢竟是在外麵長大了，當年又小，一時間記不得我們也是正常的。於她而言，我們如今還隻是陌生人罷了，不要急。”
白葉這才偷偷鬆了口氣，順著百川的話低聲道：“我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白夫人抓著她的手不放，眼淚汪汪的模樣連著同樣身為女子的白葉都有些頂不住。一旁白川隻得再次勸道：“女兒性子沉穩，這是好事。咱們年後還要回邊境，這般脾性才能放心讓她留在京城不是？”
“……”白葉心中微微一愣，不由
想起楚容若之前的話。難道，他的意思是讓她不要留在京城？她一時有些疑惑，卻並未直接開口。隻耐心等待著，既然雙方都準備開誠布公，那麽白川自然是會把話說明白的。
白夫人想起年後還要留下女兒在京城這個胡狼之地，隻覺得更是不舍。然而邊境如今也不算太過於安穩，若是讓白葉就此跟著他們去邊境，怕也不妥當。
夫妻兩人昨夜徹夜未眠，就是爭論有關白葉的去留，最終白夫人還是被白川給說服了，準備把白葉留在京城之中。隻是，這樣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對白葉說。
屋中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畢竟之前所想的抱頭痛哭、訴苦、認親一概都沒有發生。作為當事人、應當受了無數苦楚的白葉表現的實在太過於平靜了，反而讓一些暗中湧動的感情給壓抑了下來。
白川暗中打量著白葉，這個女兒所做的事情他都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以薛家不受寵的嫡長女貼身丫鬟的身份入京，卻是掙得了如今這番體麵。出入鄭王府，與雲容郡主為由。得戴府邀請去溫泉別館，於乾家的乾莫有救命之恩……雖然有著端王暗中的幫扶，卻也讓他刮目相看。
頗有他年輕之時的風範。
也正是因此，所以白川才做出了讓白葉一人留在京城的決定。
畢竟，這兩年來，白家的處境也並不算太好。權勢太大，總歸是容易惹上位者忌憚的。且新君年幼，正是忐忑不安之際。
白川越看白葉那般平靜如常的模樣，越是心中喜歡，隻是該說的話卻還是要說個清楚明白的。等他提及尚且不能讓白葉認祖歸宗之時，特意留意了她的神色。
白葉隻微微揚了下眉毛，雖然眉頭蹙了下卻又飛快地鬆開了。
“雖然不懂大將軍為何這般安排，然而白葉願意聽從。”白葉心說，楚容若說白氏夫婦對她心懷愧疚，若是再這般下去那豈止是心懷愧疚？然而，此事白夫人心中知曉，白淵和白澤兩人卻是不知道的。此時聽到白川這般說，白淵首先按捺不住站了起來，“父親，為何不認了妹妹，這麽些年了，父親不是和母親一般希望能夠找到妹妹嗎？”
怕白葉誤會，因此這話他說的很是清楚。
白川沉聲道：“因為我並不準備把她帶回邊境去，而若是留在京城，白家獨女的身份卻不見得就能夠保護她。”太過於耀眼的身份，說不定反而會給白葉帶來更多的危險。
他說著看了白葉一眼，沉聲問道：“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白葉如何不懂，隻是她還是不明白為何白氏夫婦不願意帶她去邊境。
“為何不帶妹妹一同回邊境？”白淵卻是吧這話直接問了出來，白川眉頭緊皺，半響才沉聲道：“邊境戰事緊張，你又並非不知道。更何況，如今的局勢……”他冷哼了一聲，不待白淵說話就又道：“且此次你也當留在京城的大將軍府才是。嗯，以延請白葉為你治療腿上的理由，多多照顧你妹妹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