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愛雪落的理由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明夫人笑了笑，對人好還需要理由嗎？為什麽要那麽虐呢？

封行朗胸口連連起伏，明夫人說，孩子，你閉上眼睛，做幾個深呼吸吧，這樣會比較舒服。

封行朗就照著做了，過了一會讓，他睜開眼睛，夫人，我恨我爸媽。

明夫人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孩子，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先哭出來再說話，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話還沒說完，封行朗已經失聲哭出來了，足足哭了十五分鍾。這十五分鍾內，明夫人就一直陪伴著他，帶著溫柔和愛心的目光注視著他，他哭著，明夫人就望著他，等著他把所有的眼淚全部釋放出來。

等他擦幹眼淚，他的眼睛就特別明淨，這一刻他的樣子竟然跟林雪落有幾分相似，是一種純淨的氣質。

夫人，失禮了。

傻瓜，誰沒有情緒波動，這才是一個真實的人，又是誰讓你忍著淚忍著痛，不許哭不許喊的？偏離了本性，必然會失去真相，會扭曲，會讓生活充滿痛苦的。

夫人，隻有你一個人才能讓我哭出來。封行朗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明夫人卻一直在微笑，我有三個兒子，都在國外，從小我就讓他們想哭就哭，想說就說，外麵怎麽樣是外麵的事情，家裏就該有一個家的樣子，再怎麽厲害的男子漢，在家裏，就是一個大孩子。

封行朗說，可我也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我沒有把握在雪落麵前哭。

雪落會嫌棄你嗎？

她不會的，可是我沒有信心。當我不那麽英明神武，不那麽殺

伐果斷，我還能讓她愛上我嗎？

那麽你的耀武揚威，她會痛苦嗎？

會的。封行朗回答了這句話後，就開始沉默了。

明夫人說，看來你已經察覺了真相，隻是被過去，被情緒壓製著，孩子，你很睿智的。這是一個當好丈夫，好父親的基本條件之一。

夫人。叫出這兩個字，封行朗又輕輕地吐出一口，繼續說，第一次看到雪落，就知道她是我用一生去珍惜的女人。可是我很無力，第一次感到混亂，感到力不從心，不知道該怎麽去珍惜她，明明想要珍惜她，偏偏做出來的舉動是壓製她，逼著她認可我。越是這樣，我就越害怕會失去她。

明夫人也沒有說對還是不對，隻是問，那麽這種情形跟你小時候什麽情況相似呢？

我沒有做錯事，可是爸爸一直打我，見了我就很不開心。我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隻有假裝忘記，我告訴自己，一會兒就好了，我長大了就不同了，我會……

他忽然不說了，又是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明夫人靜靜地凝視著他，說了一句話，這不是一個好父親。

她頓了一頓，又接著說，如果我是你的話，長大了第一件事就是離開他，不要讓他進入我的生活。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建營自己的生活。

我也是這麽想的。封行朗說，隻要有人對我好，我就對他很好很好……

他沉默了一下，想起了封立昕，可是呢，他接著說，我發現，我還是難以擺脫過往，還是會把生活弄得一團亂。

明夫人為封行朗的杯子裏加了一點水，不急的，孩子，慢慢說吧，你一進來，我就覺

得很多事情進行得太快了。

封行朗說，那時候大哥的傷很重，不快點決斷不行。他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明夫人也沒有打擾他，先安靜地喝了一口茶。

這時候封行朗回過神來，也許隻有快，才不用麵對那麽多的痛苦。

明夫人微微一笑，這一句是實話。

在我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有了妻子，這個妻子我很滿意。可是我會無意間讓她承受我受過的苦，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明夫人接著說，所以你要快點給她一個婚禮，當做補償。

跟明夫人說話真是太愉快了，封行朗接著說，結婚了，跟她就更近了，我會讓她看到真正的我，這讓我害怕。我也沒有把握，她會接受。

明夫人搖了搖頭，你應該說，是你沒有把握接受真正的自己。你不喜歡真正的自己。

封行朗苦笑著說，一個私生子，一個被父親無故胖揍的小孩，一個母親先是小三，再出軌。這樣的事實，叫誰可以接受呢？雪落越是純淨，我就越不想讓她看到這一些。她是無辜的，更值得保護。

明夫人沉靜了一會兒，說了一句話，孩子，雪落的出現不是偶然的。

是你內心一直祈禱的結果，你要的就是重返童年的純淨時，要的是重生。

如一瓶依雲礦泉水淋頭而下，渾身濕淋淋的，但是頭腦卻越見清晰。

這就是你愛雪落的理由，也就是你要抓住她，害怕她會離開的原因，而你自己也不曾接受自己，一會兒是現在的自己排斥著童年純淨的自己，一會兒是那個自己，排斥反抗著現在的自己。所以你的生活一團糟了。

（本章完）